第六病室

　　11.
　　白林组警告
　　一对百合两对基，还有一个叫叶默
　　叶总：叛变得了

　　-△-

　　“emmmmmm……How are you？”

　　白芷看不下去，扯了扯林东发坠，“小老弟你怎么回事，这东西是直接影响磁场和感知的，全世界都在说中国话。”

　　“啊——”林东说，“好……”然后试探性地问：“师爷好……？”

　　被叫做师爷的人微微笑了一下，和他的恋人不同，笑容没有那种程序化和机械化，这让林东舒服很多，刑部干脆改名叫职业假笑小组好了。

　　“范海辛。”

　　“请告诉我这是一个糟糕的双关。”

　　“姓林的，你过来，”白芷搭住林东的肩，“记住，永远，永远，不要质疑老年人的爱情故事。”

　　白芷想了一想，“你就当做传销组织头目拐跑警察叔叔就好。”

　　“好你妈好好好。”

　　白芷翻了个白眼。

　　一路上三人没多说话，范海辛不是自来熟，气氛莫名尴尬，最后还是林东打破僵局：“师爷……”

　　“副部长。”白芷插嘴。

　　“呃副部长，”林东正色，“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简单来说，我们位于莫比乌斯环的中央，有人人为使时间线相交，并且用了点花招抹去魔网反应督察。”范海辛尽力用人话解释那些专业名词，但是林东还是听得一愣一愣的。“或者说，这是一个虚构世界。”

　　“那，杀死小丑可行吗？”

　　范海辛摇了摇头，“小丑应该是这里的世界树，除非小丑主动估计无法离开。”

　　“那，您是和部长一起来的？还有谁？”

　　“不，”他语气平和地说着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只有我们两个。传送到的虚像世界中心有来这里的列序，只要避开怪物就可以了。”

　　说的简单，避开。林东脑内上演了一场无差别屠杀。

　　走到半路林东好像想起了什么。

　　“我们是不是把老江和叶总忘了？”

　　白芷：？？？

　　于是三人掉头回到迷宫，正好撞见叶默，江清淮，苏言燃三人围着又一具被爆头的小丑尸体有说有笑。

　　“呼，游戏没有结束吗？”部长笑得愈发灿烂，“明明一路锤爆十几个了。”

　　而范海辛只是上前用餐巾纸擦拭对方裸露在手套外的皮肤，好半天蹦出一个字，“脏。”

　　老人任由对方这么做了，一面眯起眼睛，最后直接亲在范海辛的下巴上。

　　“来，墨镜。”江清淮烂熟于心地从外衣内衬口袋里取出一沓。

　　“不是，我们内部分配不均匀啊，”白芷吐槽，“你跟你那个邪教头头进展如何？”

　　“别说了大兄弟，”你叶总还是你叶总，“吕清暗恋克里斯汀还以为和老江是远房亲戚。”

　　躺着也中枪的江清淮露出坚强的笑容。

　　六个人和西天取经一样一路向西，直到灯又开始熄灭。

　　转眼世界重置，景色变化，新的受害者悬挂在摩天轮底下。

　　苏言燃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上前查看一番，得出结论：灵魂没了。

　　范海辛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路灯，说：“燃，我们快点解决好了。”

　　“嗯——我今天可是超额完成工作了哦——”

　　“不是，”他叹一口气，“你该睡觉了。”

　　听到这话混世魔王犹如受了晴天霹雳，笑容已肉眼可见速度逐渐凝固，半晌反应过来重新莞尔：“那简单。”

　　说罢伸手接触摩天轮，几道电流闪烁片刻。在光芒闪瞎狗眼之前，林东听见部长说了一句“闭眼”。

　　光，亮的吓人的光，本来习惯黑暗的眼睛一瞬间感受到极亮的光，痛觉神经一下一下地警告反射弧，像是被撕裂开来的疼痛。

　　林东感觉到盐水慢慢流了出来，嘿，等一等……头好晕——这水怎么热热的？

　　在视网膜被魔网监督灼烧之前，这是林东最后一个想法。

　　当然啦，得益于她的特殊体质，视网膜很快——好吧过去整整两个小时，她的视网膜长回来了。

　　“这样算是把我们的位置亮出来了。”

　　可不是嘛，照亮你的美。

　　等到林东能重新看东西之后才发觉不对：另外五个人失踪了。

　　“拆除虚像是需要媒介的，”决定分组行动后林东和白芷很不情愿地跟着苏言燃在高塔里走动：这个世界露出了根本模样，破败，衰亡，高塔中囚禁着等待救援的少女，事实是每到夜幕，少女就会蜕变为怪物。

　　所以，那些骑士白白送命。

　　“你看我们五个人，他们五个人，”苏言燃饶有兴趣地抚摸墙壁上的挂画，和肖像大眼瞪小眼十分快乐，“所以就地取材，废物利用。”

　　“等等，我们是六个人。”

　　苏言燃看着林东，慢慢地扯出笑容——就像猎狗看向野兔的眼神。林东一个激灵躲开他的眼神，猛地发觉对方的影子无比硕大，而且……形状诡异。

　　林东心里咯噔一声，她一直忽略了一点：能屠杀怪物的人是他，能打过睚眦的也是他，现在直接破坏结界的还是他。狼和牧羊犬，可能是存在生殖隔离的——面前的人，不能够称作是人。

　　似乎被拉长了整整十倍，又有她看不见的魑魅魍魉在苏言燃头顶游荡。

　　肖像也故意转移了视线。

　　三人一路向上走，不久发现一间暗室。白芷检查了一下周围设施，顺便对积灰的家具表达了否定。

　　苏言燃则完全把这儿当做了自己家，直接坐在长桌上，并不说话，安静地看着长桌另一头的主位。

　　气氛安静得可怕，白芷自顾自翻阅书架上的拉丁文，过了一会儿她说：“所有的书都是诗歌。”

　　“是吗？”林东凑过来，在磁场影响下虽然不会说拉丁文，但映入眼帘却能很自然的翻译。

　　书本上画着希腊英雄斩杀九头蛇，白芷将它反转，林东便看见长着翅膀的男人从地狱中脱身。

　　白芷脸色并不好看，她急忙叫道：“部长？”

　　但是被呼唤的人没有回应。

　　林东看过去，苏言燃冷眼看着那张椅子，笑容完全隐去，面无表情。这让少女感觉到了不适，气质瞬间切换貌似让周围气温陡然下降——很快她发现不是幻觉，房间在渗水，寒气开始刺骨。

　　男人用古老的异族语言带着毋庸置疑的口气回应。

　　“我的敌人，我的朋友，恕我直言。”

　　无形的风吹过来，“葬仪人无法安葬迷失的灵魂。”

　　椅子蓦地退后，好像被屋主拉开一般。

　　他是倾听者，也是发言人。

　　“你的爱是错误的。”

　　桌子毫无征兆地被掀开，苏言燃早已起身，顺手轻松抬抬手，桌子被划分成四块向各个方向甩去。林东护住头，魔法形成的屏障包裹住两个孩子。

　　“我本无意同你争吵，”苏言燃说话的腔调像是换了一个人，“鸟儿必须独自归巢。”

　　气流席卷纸张，风把他束扎好的头发吹散，他仍不愠怒，却很悲悯：“回答我，你的爱来自何方？”

　　他向前，更强大的气流从被踩到的地方散开，生生把两边的物体推开，书架应声倒地，书本一片狼藉，吊灯摇晃两下，跟着坠落。

　　一切重归寂静。

　　“这份爱由我来安葬。”

　　魔法逐渐消失，屏障褪去。

　　白芷把手在一脸懵逼的林东面前晃晃：“傻了？”

　　林东咽了口口水，“可能。”

　　白芷警惕地看着苏言燃的背影，“那东西不知道走没走——”

　　她并没有说完，因为故事的另一位主角身体中心忽然不稳，居然直接平地摔在了地上——而且没有起来。

　　林东赶紧上前，要伸手探鼻息。

　　“你傻的么？他死了多少年了。”

　　“可是——”林东舔舔嘴唇，“他的的确确在呼吸。”

　　白芷瞪大眼睛，自己也去试探，结果只是很微弱的呼吸。

　　“妈耶，诈尸了。”

　　林东拽住他右手，看了一会手套，心一横把手套摘了下来。她看见细小而聚集的针眼，不解地问：“吸毒？”

　　“不，不可能，”白芷按住颈动脉，的确相隔一段时间就有跳动，“静脉血不可能在流通，那么也就不能麻痹大脑……”

　　两人四目相对，无言以答。

　　“我jio得最好找师爷。”

　　“附议。”

　　“搁这儿？”

　　“笨，用背的。”白芷揉揉林东头发。

　　林东再次极其不情愿地背起上司，出乎意料的是出奇的轻。

　　“我知道我的力气是大了很多……”林东对白芷说，“但是这也太轻了吧？”

　　是，裤脚管和脚腕之间有好大的空荡荡的一片。林东极其不情愿x3地带着老年人下楼，高塔之内片刻昏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白芷点燃火把引路，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当初那把斧头。

　　“为什么是我？”

　　白芷回头看了林冤大头东一眼，慢慢说道：“那你来开路？”

　　“不了不了。”

　　三个人，从物理角度上来说两个人在螺旋的楼梯上匀速运动，火光摇曳，楼梯漫漫没有尽头。

　　走了很久，久到炫迈都没味儿了。林东也开始觉得累的不行，背上的人似乎根本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一动不动宛如凝固的雕像，无比沉重。于是她艰难地喘了口气，这时候突然嗅到古怪的味道。

　　刺鼻但对于林东绝对习惯，是烟草味，夹杂着淡淡的苦涩的味道。林东沉下心，稍微安静地吸入一口气，烟味大于苦杏仁的味道，不过总体还是很淡，不会扰民，如果不是现在这种非常零距离，林东这辈子估计都察觉不到。

　　“□□。”无数死神小学生的镜头在脑海里上演，进行排除后林东说出这三个字。

　　“什么？”

　　“可能□□中毒，”林东语气有点嫌弃，“□□能当大烟抽吗？”

　　“当然，抽一下成神仙，快活都跳过了。”白芷没有忘记接话茬，火光把她脸上显而易见的焦躁衬得更加突出。“要是小丑现在来了，我也来一下——”

　　哪壶不开提哪壶，白芷话没说完就传来了铁链声。预言家，石锤了。

　　“您可别BB了。”林东把背上生死未卜的老人往上托了托，自己双臂袖子管全部撩起，为什么要她一个一米六来背一个一米八？

　　然后两人开始绝地求生，如果让你追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两人一尸一猎手的追逐声环绕在高塔之内，尽管如此一路颠簸躲闪还削掉几缕头发，林东背上的人还是没有醒过来，彻底开启养老模式。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想丢掉你。

　　螺旋楼梯压根儿没有尽头，逃到小腿抽筋两人发觉路线已成彭罗斯三角状。此刻电锯又双叒叕被直接扔了过来，林东嗷嗷一声土拨鼠尖叫躲开。

　　啊好快乐呢，啊真开心呢，啊哈哈哈哈哈。

　　林东脸上笑嘻嘻，内心妈买批。

　　白芷大喊一声“趴下”，一手搭住两个受害人往下压，林东本来想意思意思反抗一下，谁承想一颗子弹擦着几人飞过来，小丑招谁惹谁了又一次全尸不留。

　　两人手挽着手，像一辈子的好朋友一样双双带着行囊，一家三口（？）走向子弹射出的地方。那里是一个被撕裂开来的空间洞，林东回头，楼梯失去了世界树的支持，也像被关在房屋外的幼儿一样，慢慢地，慢慢地垂下了想要敲开门的手，又好像在空中停留了那么一会儿，最后还是彻底放下了，连着泪水咽进肚里，被遗弃在了时空的尽头。

　　灰烬散去，固体瓦解，楼梯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小丑的身体像一张薄薄的纸片，最终坠落进了黑暗的最深处，一如那个孩子。

　　这一头是散发着和煦的光的裂口，有一瞬间林东甚至觉得自己不属于他们。

　　而她终究还是进去了，就着最近的墙面支撑身体，把半死不活的苏言燃尽可能轻地放下来，解放疲劳的脊椎和背部肌肉。那边有人温柔地接住睡美人，单凭一只手就轻轻松松地横抱起来。

　　“谢谢。”

　　“不，不用了。”林东撑着墙，刚才那一幕仍在她脑内晃悠，她反复咀嚼，味从中来，似曾相识。“还好吗？”这是出于礼节。

　　“嗯。”范海辛早早再次脱下外套，如被子般盖在苏言燃身上，看样子十分习惯。

　　“真的？”白芷不信。

　　“嘘，睡着了。”

　　看着他的侧脸林东回忆起来了，难怪那时候反应那么大，早睡早起身体好也不能一睡就跟死了似的。

　　“但是这说明一个问题，”范海辛突然开口，“我们在这儿超过十六个小时了。”

　　“一比四。”叶默答。

　　众人不语，只是林东的腿兀自发酸。

　　所以干脆休息。现在高塔内的黑夜是另一番景色，一路火光耀眼，墙上的浮绘一览无遗，近手边的肖像画神色恬然自得，眼底无限温柔。

　　该来的总会来，高塔的一楼是会客厅，在往下范海辛等人已经巡视过一边，是用私刑的地方，或许此处主人生前颇爱虐待下人，那些铁手铐依然经久不衰，仿佛辉煌依旧，只在昨日。

　　打西边有一排小屋，或者说是能住人的房间，屋内设施十分崭新，并不年代悠久，尚可一住。几人分配房屋，屋子也像有了智慧，悄悄地自己开了，尽管这更像鲨鱼张嘴恭迎小鱼为它清洁。

　　林东依旧与白芷一组，背靠背睡。白芷睡得很快，虽然为了尽早回去休息时间加起来也不超过两小时，她仍然睡得安稳不计时间。林东却睡不着了，心里像揣了只兔子，又不敢随便翻身吵醒旁边的人，好不容易翻了个身，险些压到身边人的头发，小心翼翼移开之后，发觉对方正面对自己睡得舒服。

　　林东沉默地看着，好半天忽然觉得心里怪怪的，于是钻进自己的杯子里玩指甲。半天之后像水生哺乳动物一样冒出来看两眼白芷，又移开视线翻身看墙去了。

　　这时候白芷的手突然环住林东，语气疲惫：“别乱动，好好睡。”

　　被环住的人抖了两下，安静如鸡。

　　这两个小时林东过得不好，甚至说是度秒如年。

　　等睡醒之后白芷起来，只看见林目死东。

　　白芷：我的个娘娘妈唉

　　两人收拾衣物出来集合，她们亲爱的部长显然结束了养老模式，笑眯眯地目送两人。

　　“年轻真好。”他忽然这么说。

　　接着小丑突然出现，目光扫过众人。林东听见不止一人子弹上膛，除此之外便是没有武装念头的部长自带小花特效举起左手和小丑打了个招呼。

　　小丑默默环视四周，最后目光锁定距离众人头顶的吊灯。

　　那吊灯绝对成精了，视线解除物体的一刹那瞬间脱落，林东本能后退。半透明的水晶砸成数不清的碎片，有的摔落出去好几米远。

　　但是不只一盏，而是全部的吊灯——不约而同接连下坠，响声似乎被放大好几倍，响声持续片刻直到满地狼藉。

　　没有造成什么实际伤害之后林东轻松地吐了一口气，抬头发现白芷的背影似乎是僵住了，呼唤她的名字之后没有半点反应，惊愕地搭上白芷右肩头用力把她反转过来，却发现白芷目光涣散如同丢了魂。

　　林东急了，随即被范海辛拉开，另一边来人心有灵犀一点通，直接从后方勒住白芷的身体，空出来的手死死按住她颈动脉，手背拱起抵着下颚，白芷几乎是在同时清醒，但碍于十七厘米的身高差脚尖离地，仅有右脚无力地在地面滑动几下，膝盖完全弯曲，双手出于求生本能攀上苏言燃的胳膊试图扒开，而男人根本不当会儿事儿，只是一会儿功夫就切断了白芷的大脑供血。他松手，昏迷的白芷便安静倒下。

　　林东只能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断掉了，啪的一声，就那样没有了。叶默和江清淮什么反应也没有，冷眼旁观。范海辛跟着松手，林东也就跌坐下来。

　　她的声音在发抖，“是假的，对吗？”

　　“不，你看到一切从一开始就不是现实。死亡不是结束。”

　　回答完林东的问题，苏言燃看向小丑，语气依旧平和，笑容不减。

　　“现在是我们的私人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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