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种田

　　叶湄转了转眼珠，回过味来：“你的意思，他们是看重我的钱了？”

　　晏不名越过她，抽出几根柴火，又往炉子里添了起来：“这些日子我便发现官道上这些小店里面，就属咱们这家店客流量最多。好几次，我都看见那妇人总是在包子铺门口盯着咱们这边看。似乎很是羡慕。”

　　叶湄歪了歪头，却又觉得这个理由实在不稀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本就是关于利益最真实的写照。

　　“不想了，我太蠢了，简直就是在用他们愚蠢的行为来折磨自己。”叶湄拍了拍腿，整个人也显得松快了不少。

　　她觉得刚才的不痛快简直就是自找的，为那样的人而郁闷、颓废，那才真是让他们得意了。

　　叶湄从来都是个想的开的人，愁绪来的快，去的自然也快。她的生活，她的未来，从来都无法被那样的一些人所影响。

　　男人见她笑了起来，随即也跟着扯了个笑容。

　　叶湄回望过去，莫名的，觉得此刻的时光很是温暖。

　　*

　　夜晚，晏不名刚将外衫脱下，准备上床睡觉时，突然听到窗外有什么响动。他走至窗边，将木制的窗户推开，一阵凉风便跟着吹了进来。

　　外边一片黑洞洞的光景，男人站在窗边，正仔细辨认着什么。忽然，他将身子一侧。一块用布包裹着的小石头便飞了进来。

　　晏不名眯了眯眼，并未见到外边有什么人影。他慢慢蹲下身子，将地上那块布包石捡了起来。

　　将布抖开，里边仅仅写着‘速速相见’四个大字，这块布的最角落还画了一只黑漆漆的鸟，很丑。

　　是晏追。这只鸟是他特有的标记，这是晏追辞别前曾告诉过他的。

　　晏不名没有犹豫，立刻将外衫重新穿好，随后，便从窗户跃了出去。他的动作很是轻盈，翻出院墙时，也没有引起任何的响动。

　　来到曾经与晏追相见过的小树林，他将手放到嘴边，吹响了三声短哨。很快，黑暗里，又传来了一阵悠扬清亮的哨音。

　　“大人。”不等晏不名出声，晏追便自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晏不名的视力不错，即使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夜，他也能看清楚此时晏追的模样与神态。

　　他的形容有些憔悴，衣衫、胡须也久未打理，看起来，确实是辛苦了。

　　他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算是表达了一下自己对他的鼓励。

　　晏追有些感动，跟着将军的这些年，他挨揍挨了不少，倒是这番鼓励难得才有那么几次，且每每都是关乎生死的战役。

　　“如何？”男人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她的过往。

　　晏追的神情顿时一亮，看来此趟打听到的东西不简单：“不得了！大人，我这次可是递了密信给将军府，让晏齐他们帮我探查的。原来，救你的那位叶姑娘根本就不曾嫁过人。”

　　一瞬间，晏不名的眼亮的惊人。

　　晏追的语气充满了八卦：“这位叶姑娘的原名也不叫叶湄，而是应该唤作叶闲静。是光禄寺叶少卿家的嫡长女。四年前，叶夫人突然便对外宣称叶姑娘染了疾。还说她正跟着一尼姑在山间清修，现在看来，那都是为了隐瞒叶姑娘真实的行踪啊。”

　　“光禄寺少卿？那，是五品官？”下意识的，晏不名便说出了这官阶的品位。

　　晏追连忙道：“是”

　　“我与她，以前可曾有过来往？”男人的心里有些忐忑或者期待。

　　晏追奇怪的瞥了一眼自家老大：“据调查，有过三次出现在同一场合的情况，但是，你们并未交流过，甚至可以说是素未谋面的关系。”

　　素未谋面吗？

　　“大人？你为何这么好奇叶姑娘？她，她可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了。她这境况，怎么看都是为情私奔、无媒苟合，然后又惨遭抛弃。怎么说，她也配不上你呀。”晏追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脑补大戏。

　　晏不名却更是疑惑，他看向晏追，觉得他说的太过片面，全然忽略了他后边的言论，连忙又催促道：“你把那三次场合与我说说。”

　　晏追见他根本不理会自己的劝慰也不恼，只挠了挠头，详细描述起来：“第一次，是在五年前，那会儿大人你刚被封赏为千牛卫中郎将，端午赛龙舟时，你受同僚邀请同游，去了京城郊外的绫光湖玩耍。那日，叶姑娘也去了。”

　　晏不名听得很是仔细，晏追想了想，似是记起了什么又拍了下脑袋：“那日大人说要打些野味，我便没跟着，你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回来时，身上都湿了。我问你发生了何事，你也只是摇头却笑而不语。”

　　“那叶湄当时是怎样的光景？”男人连忙追问道。

　　晏追则干干一笑：“大人，这你可就难为我了，彼时叶姑娘才十四岁，她们那些姑娘家家的，就连出个门都得戴个纱幔，我能查出当时那群姑娘里有她，已然很不错了。那时候，我可没见着叶姑娘啊。”

　　再说了，纵使有人落水了，可那些姑娘家出门哪个不多备件衣裳呀，那样的窘迫也不会肆意声张呀。

　　晏不名有些不满的皱着眉，看向晏追的神情也很是不爽。

　　晏追抖了抖身子，连忙将自己知晓的事情继续抖搂出来：“第二次，那就是四年前乐玉公主举办的赏花宴了，你与叶姑娘都在名单之列，不过那夜你是独身前往的。凌晨破晓时分你匆匆忙忙的赶回了府中······”

　　“之后，大人那几天便跟丢了魂似的。”晏追小心翼翼的往男人的方向瞥了一眼：“我们那会儿猜着吧，猜着大人你应当是在赏花会上遇见什么喜欢的姑娘了。”

　　见老大朝自己看了过来，晏追立马正了正身形，露出一脸得色：“事实也如此，后来大人便让我们帮着探查一位身染异香的姑娘。至于这第三次同处一地的境况嘛，还是那会儿我对名单进行排查时查到了叶姑娘身上，后来你在茶楼中见了她一面，但你给否认了。”

　　晏追见男人神色变幻莫测也不慌张，又摇了摇头道：“这事儿，查了都快两三年了，都成我们府中的一桩悬案喽。这些年身染异香的姑娘我是没见着，不过那痴心一片的姑娘嘛，我还是晓得的。”

　　晏不名瞥了他一眼：“何出此言？”

　　晏追笑了起来，连忙又说道：“大人你可还记得你那义兄的妹妹？”

　　男人摇了摇头。

　　晏追拍了拍他的肩，一副可惜模样：“全若素，全姑娘你都给忘了。三年前跟着她兄长见了你一面就迷上了你，一有空可就往咱们府上跑。你怎么就不记得她呢？难不成，你真不喜欢她？”

　　晏不名看向他，眼神有些冷。

　　晏追立马禁了声。

　　晏不名不再看他，陷入了沉思。他现在已经可以完全确定，他与叶湄的那一夜定是与四年前的赏花宴有关。

　　这个时间也恰恰与安安的年纪相吻合。想必当时叶湄有了身孕，不敢与人声张，又不想将孩子打掉这才躲去了那个小县城。

　　只是按照晏追的说法，他要找的身染异香之人定是叶湄无疑，怎么后来他见过她却又将她给否了呢？

　　迷雾重重，他能感觉到叶湄在他心中的地位，否则，他不可能才与她相处没多久就想起那些旖旎的画面。

　　而且，事出之后，他也确实寻了她许久。只是，为什么他没认出她来？按理说，她身上的香味那般奇特，淡雅，却又沁人心脾。

　　为何呢？

　　晏不名没有丝毫头绪，末了，只得先将这些思绪放开。他重新看向晏追，问起了有关孟叔的往事。

　　“大人，你想起孟叔啦？”晏追有些惊喜。

　　男人轻轻点头：“想起了一点，但仍是回想不起他的容颜。我想知道，孟叔，是如何走的？”

　　谈起这个，晏追的神情就显得有些难过，他还记得，那时年仅五岁的他就是被孟叔挑进府中的，孟叔对他对晏风、晏齐他们都很好，于他们而言，孟叔是像父亲一样的男人。

　　“孟叔，很早很早以前就生病了，但他为了将大人抚养成材，他把所有的病痛都捂在了心中。大人十三岁那一年偷溜去了边关，孟叔那时放心不下也追随了过去，你们在那儿生活了两年，边关自古都是苦寒之地。孟叔为了照顾好大人，吃了很多苦，回来后不久就倒下了。”

　　晏追的眼眶有些发热：“那些病痛，折磨了孟叔大半年的时光。那半年，大人寻了许多大夫替他诊治，只是，那是症瘕之症啊，就连太医看了也是束手无策的病症。孟叔没熬住，终是走了。”

　　晏追的声音里满是悲戚，混在寂静的夜空里，只觉得到处都是一片空荡。晏不名的心中添上了几分发堵的滋味儿，他沉默着，始终说不出话来。

　　晏追伸出手拍在了他的肩上，脸上扯出了一个笑容：“大人，你可还记得孟叔的遗愿？”

　　——不名，你的人生还很长，莫将自己困住，去拼，去闯。记住，你是晏家的好儿郎。

　　他没忘。

　　他记得，也会一直都记住。

　　晏不名转头看向晏追，声音低沉，情绪不高：“我知道你想让我跟你回去。可我现在，还有许多疑问要去解开。”

　　原本，他不想与晏追说的，因为在他心中，这个人还无法获得他的十分信任。可现在，晏追对孟叔的怀念，他看的真真切切。

　　他相信孟叔，所以，也想试着去相信眼前的这个他。

　　“叶湄的儿子叶安，他，有着与我一模一样的胎记。他，是我的亲生骨肉。”

　　话毕，在男人笃定的眼神中，晏追，张大了嘴，满脸的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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