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嫁

作者:不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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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亲至疏夫妻(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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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里的晚上寂静非常,这一觉睡得格外熟,再睁眼时,窗外一阵鸟啼,天已大亮。
      早晨的温度有点儿低,涂苒将身上的被子裹紧了些,才发现床铺另一边是空的。她探起头,看见陆程禹正在系领带,一副打算出门的样子,就问他:“昨晚睡了没?”
      陆程禹说:“睡了会儿,给冻醒了,你还真能抢被子,晚上裹着被子就往边上卷,我拽都拽不回来,看来以后还得多带床被子,”他说话时带着鼻音,看来是着凉了,
      他又说:“总是手脚冰凉,睡眠时间长,你是不是有低血压?”
      涂苒“嗯”了一声。
      陆程禹叮嘱:“起去跑几圈就好了,你这样是缺乏锻炼。”
      涂苒没理,倒头又睡,再醒来时也不知什么时候,却见外面艳阳高照,隐约听见窗外有人说话,屋里的男人早已不知去向。
      她趿着拖鞋走过去,打开落地窗,才发现外面的转角阳台面积不小,桌椅,太阳伞,一应事物搁在那里还显得宽敞有余。楼下是一小片树林,再往外是条柏油马路,穿过树梢的缝隙,不远的地方,平滑如镜的湖水清晰可见,倒映出蓝天的绚丽色彩。
      情绪徒然间高涨,她收拾妥当,就往湖边走去。

      湖滩上早有三三两两的游人,孩子们光脚踏在沙子上踩着浪花嬉笑疯跑,太阳暖呼呼地笼在肩头,她脱掉高跟鞋拎在手里,慢慢沿着水岸往前走,沙子里偶尔藏了极小颗的白色淡水贝,她拣了一些比较完整的收起来,看见更好的又把先前捡的扔掉一些,一路扔扔捡捡,忽然发现有什么东西从沙子里露出了半截,在阳光下灼灼发光,用手挖出来一瞧不由失笑,还以为淘到什么宝物,不过是一块菱形的碎玻璃。
      头上的阳光被人挡去一些,她仰起头来,看见清晨消失的那个男人。陆程禹只穿了件白衬衣,袖口卷起,没系领带,裤腿挽到膝盖下面,光着脚,手里拿着钓鱼用具,想是已经回过住处。
      陆程禹远远就看见了涂苒,又不确定,觉得她蹲下来的时候怎么那么小,走近了才肯定是她,仍是小小一只,他问:“挖着什么宝贝了?”
      涂苒摊开手心给他瞧:“喏,价值连城的钻石一枚,送给你。”她笑的时候,微微露出边上两颗小虎牙,像个没多大的孩子。陆程禹伸手接了过去,又听她说:“一会儿扔去垃圾桶,埋在沙子里给人踩着了可不好。”
      陆程禹见她抓了一手的贝壳,就说:“都是些小的,你捡它们做什么?”
      涂苒原本胡乱捡着玩,这会儿倒认真想了想:“用线串在一起,大概可以做条手链。”说完,把贝壳全数塞进他的裤兜里,“别扔了,帮我留着。”又问他:“开完会了?”
      陆程禹捡了块扁平石头往湖面上扔,石头接连蹦了几下,留下一溜水涡,“没意思,”他说,“我讲完就走了。”他弯腰又把裤腿卷高了些,便往水里走。
      涂苒跟在后面喊:“别再往前走了,衣服弄脏了还不得我洗。”
      陆程禹说:“你也过来,这水干净。”
      涂苒看了看身上的短裙,摇头:“太凉了。”
      “不凉,水温正好,可以下去游泳,”他顿了一下,往水里看,“还有大螃蟹,夹到我的脚了。”
      涂苒笑起来:“骗人。”
      他一脸认真,像是忍着痛慢慢往岸上走:“螃蟹没有,踩到一块碎玻璃,过来扶我一下。”
      涂苒将信将疑,最后仍是蹚水过去,还没到跟前就被他握住了胳膊,听得他说:“水哪里凉了,你这不是好好的。”
      涂苒知道他在说笑,掬起一捧水洒了他一脸,转身要溜,竟被他用单手拦腰抱起,陆程禹问她:“还闹吗?再闹扔水里喂鱼。”
      涂苒被他吓了一跳,被他搂着的腰那块儿又有些痒,不由笑出了声,伸手去打他。
      旁人都往这边瞧,涂苒怕他当真把自己扔进水里,湿淋淋的一身可不好受,忙搂住他的脖子小声央求:“不闹了,快放我下来吧。”
      附近的岸上,有位父亲带着三四岁的孩子玩水,那孩子见他俩这样就嚷嚷:“爸爸,爸爸,那里有鱼,那个叔叔抱阿姨去喂鱼,我也要去……”
      那父亲笑道:“喂啥鱼,人那是谈恋爱的,你小子以后有本事了,也抱个女孩儿喂鱼去。”
      那孩子问:“我这么小,抱不动怎么办……”
      涂苒有些尴尬,陆程禹倒是“噗嗤”一声乐了,轻轻放下她。
      涂苒脚一着地,就往岸上走,陆程禹继续在水里沿着湖岸往前蹚,走了一会儿,就到一条小溪的入湖口,溪流大约两三米宽,越往上越是宽阔,渐渐隐入丛林里,不见水流,却闻水声淙淙。
      陆程禹对身后的人招手示意,自己顺着溪流往里边去了。

      涂苒走得慢些,等到了那里,陆程禹正一边等她一边往钩上挂鱼饵,见她来了,便道:“小时候,住我外婆家,出门不远就是东湖,现在那片已经填土修了房子,以前那儿可有不少鱼,放暑假了,我就带着我妹每天出去钓鱼捞虾。程程那时候小,我怕她掉水里,就用绳子一头栓着她的腰,另一头系在湖边的大柳树上,后来有一回忘了,我只顾着沿湖岸往前走,边走边捞虾,走了一下午,捞了满满一筐,却不记得她在哪棵柳树下。为这事儿,被我妈拿擀面杖敲了一顿,她唯一一次打我。”他说完,嘴角微微扬起。
      涂苒问:“后来怎么找着的?”
      “我妈和我外婆绕着湖边寻了大半晚,找到的时候,她在树底下睡得正香。”
      涂苒笑:“坏哥哥,自己贪玩,差点让陆小妹成了失踪人口。”
      “我一向不是称职的兄长,”陆程禹稍微敛了笑,“这么多年只忙着自己的事儿,我妈那时奔来不想把我妹给老爷子,可是家里没钱,我妈想着程程跟个经济条件好的会过得舒服点,我那时候也大了,读大学的时候做家教还能挣些钱,也申请过助学贷款,后来老爷子还偷偷帮我缴过学费,这么着熬一熬也过去了。只是程程那么点小,在别人家里这么多年也不知怎么过来的。”
      涂苒想了想:“小姑娘不简单,挺坚强,她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你爸虽然明里碍着孙慧国的面子冷淡她,暗地里还是对她不错。有些事她和我说过一些,你也别太担心。”
      陆程禹点点头,一时没说话,两人继续往前走,涂苒问他:“以前你最多同时做几份家教来着?”
      “五六份吧,不记得了,”他忽然微微笑了,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门,“但是啊涂苒,你是我遇到过的最不好教的学生。”
      涂苒反驳:“小陆老师,你是我遇到的最笨的老师。”
      陆程禹说:“你行,现在又怨我教得不好。”
      涂苒笑道:“我那时候基础差嘛,学起来肯定要困难点,其实也怨不着谁,虽然我妈偏心,把花钱的机会都留给涂峦,但是经济条件不好的时候,总得有人牺牲,不过我一样也读了大学,就是道路曲折了点,其实曲折点也好,”她忽然顿住,吊儿郎当地说了句,“不然怎么会认识你这样教不得法的笨老师。”
      陆程禹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答话。
      不多时,两人来到河边一处空旷地,水面狭窄,近旁就有洄水,溪水也不若之前那般清澈,水草丛生,正是垂钓的好地方。一旁的树下搁了把躺椅,大概是先前钓鱼的人留下的,虽是破旧,勉强可用。
      陆程禹用手压了压椅子,还算结实牢靠,他把椅子搬到靠近小溪的地方,自己却席地而坐,远远的甩出吊钩,动作潇洒轻巧,正好抛在窝点上。

      涂苒靠在椅子上休息,微风拂面,四周只闻轻微的虫鸣,十分惬意。
      她眯眼躺在那里,一直想着陆程禹这个人,虽然他就在近旁。
      她想起他先前说的那些话,好像总有些事他不愿说出来,一层一层掩在心里,今天不知促动了哪根神经,就和她聊上了。
      她又想他挽起裤腿站在水里笑的样子,映着阳光的脸,眉眼弯着,嘴角上扬,白而整齐的牙齿露出一些,下巴颏比往常看起来尖,淡化了坚硬的男子气概,多了些俊秀,他笑得亲切,看起来又有些懒散,倒叫她不习惯了。
      她就想,这人究竟有多少种面貌,在家的时候,工作的时候,敷衍她不想搭理她的时候,若有所思的时候,甚至想做坏事了胁迫勾引她的时候……还有现在,总会让人有不同感觉。
      涂苒兀自发呆,陆程禹却站起来,架好鱼竿,又连人带椅将她抬起,挪到鱼竿近旁:“帮我看着,我去前面看看,要是鱼漂慢慢上送或者忽然下沉,可以起钩试试。”
      涂苒勉强睁眼望了望,指着水里:“这是有鱼了吧,忽上忽下的。”
      陆程禹瞥了一眼:“有是有,只是鱼还没钩大,要么太小要么勾不上来,要钓就钓大的,不然没意思。”他人已经往前走了,又回过头说,“耐心点儿啊。”
      涂苒躺在那里冲他摆了摆手。

      陆程禹逛了逛,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就在水里捞了些河虾,个儿很小,晶莹剔透,晚饭时打两个鸡蛋配点葱花炒一炒应该也不错。
      忽然起了风,把一片乌压压的云吹送过来,挡住太阳,没多久就落下几滴雨来,夏天未至,这几日却是干燥闷热,下点雨也是好的。
      他闲散的往回走,不多时到了,看见涂苒还躺在那儿,只用手放在眼睛那片儿挡雨,心说这人做事还算有些耐心。
      走近了才发现,她靠在椅子上又睡着了,想是把手搁在那儿是用来遮先前的阳光。
      她整个人蜷卧在躺椅上,双腿曲着,裙子更显得短,身上的衬衣收于裙腰,细腰亭亭,衣服过于合身,紧紧绷着,胸前纽扣像是订得不牢靠,顺着呼吸起伏摇摇欲坠。鞋踢到一旁,没穿袜子,脚没地儿搁,趾头微微翘着。
      他年少时便觉得许多女人的脚要比男人的生得好看,又白净又柔腻,轮廓精致,哪里像和尘埃泥土离得最近的物事。
      年少的时候,总爱胡思乱想,男人最尴尬的年月,是荷尔蒙分泌最旺盛的时期,仿佛满目皆是白花花的异性肢体,梦里都是想做却做不了的事儿,不知煎熬何时到头,无奈自己什么也不是,除了青涩还是青涩,繁重的课业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压得人只在时间缝隙里遐想。
      后来,终于做了尝了体会了,便在心里感叹,原来是这样。
      再后来,渐渐学会如何去征服,只是征服别人的同时,也被人束缚。时而会挣脱了去,又免不了阴沟里翻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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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九月十八,二十号初稿
    暂且这样,不然没法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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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若庭随笔:浮华未许落幕
    本专辑将收录任若庭(RRT)为小说《误入浮华》所写的全部长评。



    误入浮华(改编剧:繁华似锦)
    连载中,关于苏沫离婚后的一系列艳遇……and jq。



    昏嫁
    完结文二,关于陆程禹小朋友无趣无聊无味又闹腾腾乱糟糟偶尔温馨小色的婚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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