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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鱼与飞鸟的距离
“哇，真没想到，高天王为了你发了雷霆之怒，你居然还跟我说你跟他不熟，你若跟他再熟，只怕他会替你上去抽董柠的耳光吧……”
叶嘉从卫生间出来，就听见李妹妹盘腿坐在床上感慨，“高君泽真是太帅太爷们儿了，再这样下去我几乎要对你家许晓洋变心了。”
叶嘉知道李妹妹今天替她出头是好意，也知道要不是高君泽出面怕是她们俩个都要被人欺负，所以她只是笑了笑，没吭声。
“不过雷霆雨露，都是恩泽，人家那么大的神，都能为咱们这样的小人物挺身而出，高君泽也真是仗义，难怪他在圈子里的口碑这么好，朋友这么多……”
叶嘉也听说过一些高君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故事，所以庆幸李妹妹没有想歪了。
只听李妹妹又道，“要从这点上说，江棹可还真是不能比，亏还是你大神，你被人欺负却总想着息事宁人，未免太软弱了些。”
有些事情叶嘉不想再回忆，于是没接她的话茬，坐在床边，一边擦头发：“今天的事，也要谢谢你，要知道真闹起来，对你影响也不好。”
李妹妹直起身：“嘉嘉你说什么呢，我是把你当朋友……”
叶嘉见她要炸毛赶紧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是把你当朋友才担心你受我牵连，你知道我并不在乎这些事，而且年底就回美国了，而你毕竟还要在圈子里混，我听说董小姐背景挺深……”
“那我也不怕她，她再牛这圈子又不是她干爹开的。”李妹妹撇撇嘴，本来想说什么，却又住了口，忽然瞥了叶嘉一眼笑道，“你干嘛穿都这样，怕我非礼你呀！姐虽然是女汉子，但也是直女，只喜欢好又帅气又爷们的男生……”
叶嘉对李妹妹跳跃性思维习以为常，见她转移了兴趣，便也识趣地没再纠结之前的话题：“最近空调吹多了，关节有点不舒服，不敢穿太短的。”
其实李妹妹有自己的房间，但她说好久没见叶嘉，今晚非要跟她抵足夜谈，这才强行住到叶嘉这里。叶嘉只好选了一件长袖的过膝睡裙，所以在炎热的夏天看上去有点怪异。
“这边天气真热，我也去洗澡了。”见李妹妹去了卫生间，叶嘉拿着手机坐回自己的床上。她平时不太依赖手机，微博和朋友圈都不怎么刷，但现在大家都依靠微信沟通聊天，她也会每天给那个“事儿妈”一样的许晓洋发微信汇报她的情况，否则这家伙就会深更半夜打电话过来骚扰她。
打开微信，有一条要添加好友的请求。叶嘉愣了一下，因为请求人是——江棹。
叶嘉虽然跟江棹有过很多次阴差阳错的接触，但她一直没好意思要过大神的电话，更没想过添加好友。她始终觉得大神跟自己生活在平行世界，他可能也并不希望跟她有太多的纠葛。
但只犹豫了片刻，叶嘉就点了确认，估计是因为有点激动，她发现自己居然不争气的手有点抖。
“五分钟以后到楼下花园的长廊来。”江棹的微信几乎秒回。
叶嘉想了想，试探地发了信息：“江老师？”
刚刚叶嘉顺便翻了下江棹的朋友圈，里面没有任何图文信息，她害怕是无聊人等的恶作剧。
“是我，我是江棹。”这回居然回了条语音，看来他是懂得叶嘉的意思。然后他又换了文字，“如果没有休息的话，下来一趟，不会耽误你太久。”
叶嘉看了半天才消化了他的话，大神这是在约她见面么？算起来从上回“绿豆汤风波”之后，他们大概有近半个月没见了，而她能想到的唯一江棹约她的理由，应该是今天下午董小姐事件。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窗户正朝着楼下的花园，几乎是鬼使神差，她走到窗前偷偷掀开了窗帘的一角。楼下亮着路灯，她又住在二楼，因此她很清楚看到了坐在长廊里的那个身影，果然是江棹。
昏黄的灯光透着婆娑的树枝，在他修长的身影上留下斑驳的痕迹，莫名有种清冷和孤傲的感觉，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的亮光映在他脸上，叶嘉觉得他似乎比前一段时间更瘦了些。
隔着玻璃静静看着他，叶嘉知道无论见或不见，都应该立刻回他的信息，可她忽然有点难过和慌乱。她害怕那些曾经在心田悄悄破土绽放的花蕾会成为蔓陀罗的枝叶，让她变得面目可憎。
若有所觉般，楼下人抬头看了过来，那黑白分明的眼宛似夜空里的星芒，让她清楚看到那带了璀璨的明亮。叶嘉反应了片刻才突然察觉，吓了一跳，放下窗帘几乎下意识地蹲下身子。
默默叹了口气，暗自鄙视自己没事瞎矫情，她拿起手机一字字按了下去：“不好意思江老师，我已经睡了。”想了想，她又添了一句，“今天下午的事，没来及得谢谢您。”
手机安静了很久，久到叶嘉几乎以为收不到回复，屏幕才又亮了一下：“没关系。”
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她不知道是对于她拒绝下楼的不介意，还是对她道谢的回复。反正大神的回答跟他平时说话一样，言简意赅。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她知道她发完刚才的那句话意味着什么，她丝毫不给面子甚至不问缘由地拒绝了他，哪怕只把她当成一个普通人，他也会有点生气吧，那么以后他就不会再对她那么好，她是不是也能待他以平常心？
“哎，我说你怎么蹲在地上？什么毛病？”
李妹妹从卫生间出来吓了一跳，刚想凑过来，忽然门铃响了起来。
“谁啊？”李妹妹整了整衣服，从猫眼往门外看。
“我是赵娟。”门外传来个女声，“李乐儿，你怎么在这儿？”
“赵姐呀，快进来，我今天晚上跟叶嘉一起睡……”
叶嘉正从地上起来，因为蹲得有点久，头有些晕，赶紧靠坐到床上，她隐约听到两人对话，估计是找李妹妹的剧组工作人员，也没在在意，又过了一会儿才见李妹妹关了门重新走到她身边。
叶嘉已经缓了过来，见她盯着自己使劲儿瞧，眼神有点奇怪，不由笑道：“你想干嘛？”
李妹妹将手中东西往前一递：“给你的。”
叶嘉一头雾水，接过袋子打开才发现，是一瓶红花油、一瓶碘伏和一袋消毒过的棉签。
“这是……”
“赵姐是韩总特意为江棹指派的金牌助理，她说这是江棹让送过来的。”李妹妹挑了挑眉。
叶嘉心猛地一跳，拿东西的手忽然有点抖，原来大神刚才让她到楼下，竟然是因为这件事。
其实她脸上的伤并不重，只是被打耳光时被指甲刮了一下而已，估计就算董小姐再大胆，也不敢破她的相。只是没想到江棹还注意到了她之前双手撑地时硌伤了手掌，还记得她循环不好，每回被撞到都会有骇人的青紫，所以她才穿了件过膝的长袖睡衣，怕吓到李乐儿……
“我收回刚刚的话，你家大神还真是细致入微。”李妹妹不明意味地笑着摸摸鼻子，转身进了卫生间去吹头发。
叶嘉感激她体贴地没有追问下去，她现在并没有心思去想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只是咬着唇沉默着，说不清为什么，眼眶竟有点发热。
几乎场场都是重头戏，因为进度关系，分了两个摄制组。
就算没有叶嘉的通告，她还是早早来到片场，因为这个电视剧真是大腕云集、星光璀璨。
除了江棹、高君泽两大男神之外，女主角分别是小天后苏碧影，新秀施萌萌，就连配角，都请了潘建安、陆东华、林婉华等知名有老戏骨，和纪秋、孟东楠等实力派小生，难怪整个剧组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大家都说这部戏明年若不拿下金海棠大奖的好几个奖项简直没有天理。
旁观这些老戏骨的表演，仿佛为叶嘉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之前还庆幸过邱宴说给自己加戏，但现在在这样一大群演技精湛的老演员中，她却觉得压力山大——这部剧是冲着拿奖去的，又有那么多知名演员的加盟，肯定观众期待极高，希望她不要扯剧组的后腿。
“赶快到2号棚来，急！”等叶嘉在观看拍摄的间隙看到李妹妹发的这条微信的时候，已经都过了半个多小时了。
昨天晚上李乐儿贪凉吹多了空调有点感冒又来了大姨妈，状态并不好，叶嘉以为她有什么急事，赶紧去了另一处拍摄现场，李乐儿见到她一边捶胸顿足一边拉她往里走：“叫你来看大神的床/戏，结果都拍了好几轮了，估计你家大神的肉/体都看不到了。”
呃……叶嘉愣了一下，其实她对大神的床/戏一点兴趣也没有，她又不是没看过剧本，自然是知道李妹妹口中的“床/戏”不过就是陆启明受了伤躲进女主角沈砚冰的宾馆房间，沈砚冰认出了他就是在火车上救过自己的那个男人，所以外科医生出身的她主动帮他处理伤口，这时刚好警察来查房，两人假装滚了床单帮男主躲过一劫——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虽然两人心生好感，但肯定不会发展那么快，这种戏连肉渣都算不上。若真有肉，以江棹和苏碧影的咖位，早就清场了，哪有他们这些闲杂人等看热闹的份儿，更何况“床/戏”的拍摄现场也并不如相像中唯美浪漫，很多演员宁愿多拍几场打斗戏也不愿意拍尴尬的床/戏。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我一会儿还有通告……”
见叶嘉的不以为然，李妹妹白了她一眼：“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就不想知道你家大神有几块腹肌几块胸肌，身上有没有标志性痕迹……”
“李、乐、儿！”叶嘉简直掐死她的心都有。
“那怎么了，江棹那不是你偶像么，小天后摸都摸了，咱看看还不行啊！不过你还别说，真想不到大神看上去清瘦，身材居然很好，还有六块腹肌，只可惜后背有一条疤，我听说跟三年前的车祸有关……”
说这些时李妹妹倒是只咬在叶嘉耳边轻声道，叶嘉默了下没吭声，当时的确有各种传言，可见那场车祸伤的还是挺重的，难怪要三年才复出。她不由想到前段时间江棹替她喝酒犯了胃病时，他的医生朋友那番话，“都说时间是治愈伤口的良药，但愿他愈合的不仅是皮外伤。”
“你说他不会伤了肾那个……是不是也不行……” 叶嘉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伸手捂住李妹妹的嘴，把更加语出惊人的话扼杀住，顺势将她拖到场地附近，相信在这里她肯定不敢再满嘴跑火车。
监视器里，男女主角因为躲过了一场危机，都不由同时松了一口气。沈砚冰有些奇怪自己居然会出手相救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明显有着危险的气息，她有些懊恼，却又有些莫名的欢喜；而她对面的陆启明一向玩世不恭的眼中却深晦如海，闪过复杂的怜惜不舍。他们就这样相视着，寂静间尴尬和暧昧的情绪悄悄蔓延，陆启明抬手轻轻将女子额前一绺散乱的发拢到耳后，沈砚冰似是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躲却终是没有动，脸却在他轻柔的动作间慢慢泛起了红晕……
这几乎将近两分钟的镜头里，两人谁都没有说一句话，但仅凭眼神的交流，足以让剧本中所有想表达出来的感觉展现得淋漓尽致，看着叶嘉鸡皮疙瘩冒出一身——大神的演技绝对不是盖的，就连苏碧影也不愧是新晋天后，举手投足间情绪把握十分精准自然，与江棹的交流默契清晰。
“咔！”导演满意地喊了停，男女主演刚要拉开距离，突然苏碧影身形一个不稳，几乎是同时江棹就扶住了她的肩膀，然后他低声跟她说了句什么，两人忽然间相视一笑。
呃……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俊男美女同框果然养眼，第二反应便是二人情绪是不是还没从戏里走出来。
“怎么了？”随着潘导的声音响起，双方的助理和工作人员赶紧跑了过去。
“没事没事。”一边说着，江棹一边低头离苏碧影更近了几分，原来是刚才拍戏时因为太过亲密，苏小天后的长发不小心缠上江棹半敞衬衫的扣子上。
“别着急，慢慢来……不急不急，别用力拽，马上就好……”他没让助理帮忙，而是一边小心处理那绺缠绕在他襟前的头发，一边低声道。那声音含了他独有的低哑轻缓，温和得让人安心。
苏碧影轻轻“嗯”了一声，漂亮白晰脸又微红了几分。
“你家大神好细心温柔哦。”李妹妹轻声叹息。叶嘉笑了——她当然知道大神温柔：他曾亲自给她做了精致的面条，告诉她不要为不相干的人去伤害自己的亲人；他曾替她挡酒，告诉她不要太内疚只是因为他与段总有旧仇；他曾在她最伤心绝望的时候带她去茶舍，告诉她茶能消暑，能解忧，能静心；他曾在她因为逞强而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时替她端来热水，安慰她她已经做的很好了，同时指点她如何做的更好；他甚至昨天晚上还让助理给她送了药……是她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
叶嘉心里有几分欣慰和释然。
江棹一直都是她的偶像，不仅因为他长得好看、演技高超，更因为他的人品清贵。她从来不信那些关于他的不堪传言，连她这样陌生人他都能屡伸援手不求回报，这样的人又怎能不让她倾心动容，爱慕依恋？
只可惜，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鱼和飞鸟的距离，一个飞在天空，一个深潜海底。而她贪恋着他如慈鸟般的温暖，却注定只能是一只无法摆脱命运的鱼。
她又怎能心生妄念，自不量力——她昨天开始就已经在如此不断说服自己，却掩不住那割舍心头至爱的难过与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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