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为什么皎皎[重生]

　　“跟你讲你欠我人情知道吗？”
　　回到宿舍，郭晓雅忽然想起什么，从斜挎包里掏东西，在夹层里拿出一张稍微有点皱的券：“今天晚上莫言在我们学校开小型校内座谈会，童教授会去。看，我给你搞到的票！”

　　许灿伸手接过那张薄薄的券：“哇！”
　　“听见童明月会去，我就把票从刘毅庭手里抢过来了。你是才回来吗？好像没什么准备时间了，要不要先洗个澡？”

　　许灿喜滋滋地说好听话：“太崇拜你了，晓雅仙女，啊，要怎么感谢才能稍稍报答你那万分之一的善良呢？”
　　郭晓雅被逗笑：“行了，夸我有什么用呀。你遇到童老师别老怂就行。”

　　“我不怂。”
　　“你不怂？”
　　许灿点点头，保证：“不怂。”
　　“行，去吧。”

　　许灿连连作揖，赶紧收拾好替换衣服，进浴室里。
　　拍摄妆容卸干净，一张白皙素净的脸蒸得红红地出来，长发滴着水珠，她随手把发绾起来，打开衣柜。
　　挑衣服，她衣服有点多。

　　兼职的原因，拍完的衣服偶尔是不需要归还的。
　　李明娟那儿的衬衫T恤牛仔裤，每次都直接让她拿走。许灿起初探问过成本价，李明娟大大方方告诉她，T恤差不多两块二。她就接受得没什么负担了。

　　许灿接的另一家淘宝店主在外地，每隔两个月都寄两大行李箱的衣服过来。

　　许灿负责用手机，对着全身镜把衣服一套套试穿拍完，都不用露脸。买家还以为模特本人是店长呢。
　　合作过几次后，对方表示不用再把商品寄回去了。

　　所以许灿这个拿贫困补助的学生，莫名其妙衣柜爆满，什么风格的都有，全是新款。

　　她犹豫完，挑了条穿着显腰显腿的娃娃裙，边吹头发边问：“人文学院的活动肯定是李老师叫我童童一起的吧？那她们坐在前面，我好像就……嗯……”

　　许灿在别人面前是尊敬师长的端正优等生，乖巧腼腆。背地里，给童明月取了无数昵称。
　　正常点的，我老师、我月、我童童；肉麻点的，我宝贝、我老婆……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暗搓搓在宿舍里叫过。
　　也就自己乐一下。

　　在童明月面前，她还是万年安安分分的那一句：“童老师好。”
　　郭晓雅嘲笑她怂，又怂又痴汉。

　　“我问过了，李薇她不去，她好像就是不去才拜托你童老师帮忙看场子。你踩点最后进场，挨着她坐下。”
　　“噢噢！”
　　“裙子挺漂亮，但大衣里还是多加件毛衣吧，座谈会结束天就很黑了，你要是看着冷，童老师绝对会让你先回宿舍的，就没共进晚餐的机会了。”
　　“可我已经吃过晚饭了。”
　　“那问问童老师吃不吃夜宵？”

　　“好的。”许灿从衣柜里拿件藏青色的毛衣开衫，穿上，搭配着灰色格子娃娃裙，转了个圈，一双眼眸盈盈望向坐着的郭晓雅，“这样好看吗？”
　　郭晓雅鼓鼓掌：“我要不是纯直，早被你电晕过去了。保持你的眼神，去多电电童老师！”

　　许灿低下头，踩进泛着光泽的漆皮小皮鞋里。
　　对着镜子理好衣服。
　　然后抬眸又注视着她，轻眨了下眼，长长眼睫衬得瞳仁亮亮的，酒窝浮现。
　　“怎么电啊？我不太懂这些。”
　　语气刻意柔柔的。

　　“……”
　　郭晓雅满脸“你长得漂亮我不跟计较”，对她比画了个中指。

　　许灿笑了笑，坐下来，拿起那张票翻看，大大咧咧地问了句：“对了，莫言是干什么的？我们学校出去的教授吗？”
　　郭晓雅：“……”

　　郭晓雅沉默几秒，其实是在等她继续讲完自己的玩笑话。
　　见她没别的话，不由愣住：“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
　　“你不可能不知道。”

　　许灿眨眨眼，奇怪：“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郭晓雅面色几变，安静半晌，唇边有古怪的笑一闪而过，她以拳挡唇，认真地告诉她说：“莫言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女作者，写散文游记的，《撒哈拉的沙漠》你听过没？就是她写的。”

　　许灿没注意到她在憋笑：“这样啊。”
　　郭晓雅又说：“她真的很有名，当初风靡两岸的‘莫言热’，懂吗？今天是她去世二十周年的纪念演讲。”
　　“去世了？那怎么说是莫言的演讲？”
　　“是关于莫言的演讲，介绍生平的吧。”

　　“噢噢，”许灿连连点头，“没了你我可怎么办。”
　　郭晓雅龇牙咧嘴，嗯嗯应了，脸上笑容憋到扭曲，握住桌沿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许灿忙着看镜子，完全没留意到。

　　她吹干头发，背着小挎包抓紧时间出门了：“我走了，想吃夜宵等下发消息给我。拜拜。”
　　“嗯嗯。”

　　从宿舍楼到人文学院的北边礼堂其实不远，加快脚步，六七分钟就走到了。
　　树荫蒙着灯光，这一路有好多情侣。

　　许灿刚走到人文学院的礼堂门口，就看见前面的人似乎是童明月，不由心情很好地扬着唇。特意隔着一点距离，慢慢跟着她。

　　可能怕下雨，童明月手里拿着把藏青色的折叠伞。
　　许灿跟在她身后，轻手轻脚的。

　　看她不疾不徐的步伐，黑色大衣边沿时而被风微微吹动，弧度优雅。
　　不显身材的冬装，也有风姿绰约的味道。

　　小礼堂前有两级台阶。
　　童明月拾级而上，忽然转过头说了句：“你怎么也来了？”

　　声音清淡，没有普通老师那种关切感。
　　但看见她的时候，镜片下的那双眼眸是浮着笑的。

　　她语气太自然，以至于许灿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视线往后望望，发现没人，那叫一个心虚。后脑勺长眼睛了？
　　她条件反射扬起乖巧的微笑。
　　“好巧呀童老师。”
　　赶紧把衣服口袋里的入场券拿出来：“我是来听演讲的。”
　　干巴巴又补了句：“学长给的券，他实在来不了了。”

　　童明月弯唇轻笑了笑：“那快进去吧，外面冷。”
　　“好咧……”

　　许灿先走进去了。
　　转弯，拐去找洗手间待一会儿，她牢记郭晓雅嘱咐的话，要瞄准童明月的座位旁去坐。

　　同学们陆续进场，真的是很小型的演讲，或者叫读者见面会更恰当。人文学院的学生想来都不容易，也就只有郭晓雅还能抢别人的券来助攻了。

　　人很快坐得差不多，童明月也从场外进来，跟并肩的另外一个男老师说了句话。
　　男老师坐在最前面，她走向最后一排。

　　许灿看她坐下，很快也自然地走过去，坐到童明月身边。
　　她坐下，都没来得及说什么话。
　　童明月很自然地递给她一小瓶矿泉水。
　　水是从前面拿的，她手里握着两瓶，好像是特意准备给许灿的。

　　“……”
　　许灿接过，默不作声翘了翘唇。
　　先拧开，再顺手盖上，然后把开好的跟童明月手里未开的换下。

　　“……谢谢。”
　　童明月明显不习惯被这样照顾，道谢都慢半拍，然后神情认真地说了句：“应该是我帮你开的。”

　　“噢。”许灿抿住唇边的笑，拧开瓶盖，想先喝口水冷静下。
　　她也算半个胆大包天，却连多跟她对视会儿也不敢，怕心跳太快，或是怕目光里太过明显的笑意出卖。

　　同学们坐齐，静了会儿，主人公很快登场了。
　　台上地中海的中老年人凑近麦克风，坐在台中间，人有点胖嘟嘟的。身后的幻灯片打着他的名字。
　　“同学们晚上好，我是莫言……”

　　许灿喝了口矿泉水，目光望着台上，听见这话，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就岔进气管了：“咳……”
　　她捂着唇，还不敢咳出声打扰到别人。
　　脸都憋红了。

　　“没事吧？”童明月忙从包里拿出餐巾纸，递给她，轻拍拍她的后背，“怎么喝那么急？”
　　许灿拿纸按了按唇角，缓了半天，幽幽地问了句：“他说他是莫言？”
　　“嗯？”

　　“莫言不是……”许灿把“死了吗”的大不敬咽下去，委婉地问，“他真是本人吗？”
　　童明月听她语气怪怪的，不由笑了：“你看了他的哪本书？觉得跟想象中的作者不一样？”

　　许灿一时半会儿还没明白过来，“就那本……”
　　童明月好奇：“哪本？”
　　许灿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从来不看文艺类书籍的，就回忆郭晓雅告诉她的话：“那本……撒……《撒哈拉的沙漠》？”

　　童明月先是愣了愣。
　　然后唇角弯着，眼角也跟着弯了下。

　　过几秒，才用非常平淡的语气温柔解释说：“你大概是记错了。《撒哈拉的故事》是一个台湾的女作者写的，她叫三毛。”

　　许灿：“……”
　　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被郭晓雅骗了。

　　“那台上这位？”
　　“拿诺贝尔文学奖的作者，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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