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宠

　　挂断电话，世界重回安静。
　　南偌瘫在沙发上，觉得整个身体很疲惫。加强运动后的结果，她不意外。

　　随意喝了碗白粥，她跟一只丧尸似的，双手臂下垂，挪回卧室，重重倒在床上。
　　只来得及拉了被子盖在身上，随即睡了过去。

　　睡得很沉，但睡眠质量并不好。
　　她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一中。
　　一中师资雄厚，有很多栋教学楼，绿化也做得非常好。
　　在体育馆后面，就有一大片草地，翠绿得跟彩色画笔画上去似的。

　　那里的东边角落，是一中大佬沈意东的地盘。
　　每次下课了，他就会过去那边，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姿态是不要太舒服。

　　跟着去的，不止是他的那帮兄弟，还有南偌。

　　自从跟沈意东交上朋友后，她下课了没事就跟着他们。大部分时候，沈意东并不和她说话，只顾着睡觉。

　　但大家都看得出来，南偌在沈意东这儿是特别的。连她的兄弟们都已经私底下，叫她“嫂子”。
　　南偌也以为，自己怎么也算是沈意东的正宫了。

　　这天，大家伙儿和往常一样，坐在草地上聊天。
　　南偌和陈湛还在争执，下周的国庆节放假后，到底要去哪里玩？沈意东依旧躺在草地上，双手交叉枕在脑袋下，用校服闷头睡大觉呢。

　　好一会儿后，突然有两个女生推推搡搡地往这边走来。
　　南偌率先看到了她们，抬起眼眸，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陈湛有觉察觉，也跟着转过身。
　　看到那两个女生朝着他们这边走来，他还故意吹了个口哨。

　　那两个女生更为窘迫，但还是坚持走了过来。
　　南偌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两个女生绕过他们，直径走到了沈意东跟前，轻声叫唤：“沈意东同学。”
　　睡觉的大佬不为所动。

　　女生不放弃，蹲下身，轻轻推了一下他肩膀。大佬终于醒了，很是不耐烦地扯掉了头顶上盖着的衣服。
　　睡眼惺忪，表情恶劣，蹙着眉宇，“干嘛？”

　　南偌看到推他的女生缩了缩肩膀，偷偷握紧了拳头，迎难而上地说，“沈意东同学，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有屁快放。”他很是不耐烦。

　　“那个，我们是学生会的。下周我们举办了个射击比赛，听说你会这个，我们想邀请你来参加我们的活动，可以吗？”
　　“射击比赛？”

　　“嗯！是的！我们这次拉到了个很大的赞助商，射击的装置很好噢，请你一起来参加，好吗？”

　　沈意东摆了摆手，“知道了。”把衣服盖上，继续睡觉。
　　两个女孩欢喜雀跃，“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噢。”

　　盖着头的人没有回答。
　　女孩不敢再打扰，站起身，离开了。

　　南偌抬脚踹了他一脚，“沈意东，你真的要去参加那个比赛？”
　　沈意东没有回应。

　　她又踹了他一脚，“喂，你不是一向不喜欢那些活动，你该不是看人家是美女才答应的吧？”
　　沈意东掀开衣服，“给劳资滚，烦不烦？！”

　　南偌也来了脾气，站起身，朝他大腿踢了一脚，气呼呼地走了。

　　七年间，南偌总是不让自己再想起关于一中的那些事情，却没想到记忆在梦里逐渐清醒。
　　南偌站在一中的那片大草地上，看着沈意东气愤填膺地朝她吼着：”滚！赶紧给劳资滚！”
　　……
　　她醒来的时候，是凌晨四点钟。
　　窗户外面一片黑暗，可以隐约听到风吹过，划在玻璃上的声音。

　　她躺在床上，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原来都是梦一场。

　　这个梦，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
　　此时此刻，她只想揍沈意东一顿解气。

　　反正睡不着了，南偌下楼去跑步。回来后，拿了浴巾直接去浴室洗澡。
　　刚脱掉衣服，看到镜子里赤.裸的自己，蹙了下眉宇。

　　再走进看了下，发现自己的大胸居然淤青了。
　　脑袋闪过那天，在中驰山庄和沈意东同眠的晚上，他的手确实是不.太.安.分，好几次揉得她发疼。

　　南偌将浴巾砸在浴缸里，“真是阴魂不散！”

　　她以为，昨天晚上，她骂了那么一句，还把人电话直接挂了。
　　按照沈意东的尿性，估计再也不会来纠缠他了。

　　没想到隔天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当时，南偌还在瑜珈垫上凹造型。听到旁边的手机铃声响起，顿了会儿才转身去看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手机号码，她没有存。
　　不过，她记得那号码。没有接。

　　手机在瑜珈垫上，嗡嗡嗡震动了许久，终于停止了。

　　南偌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站了五分钟，才调整了姿势，坐在瑜珈垫上，打算来个倒立。
　　这时，手机又响起。

　　她侧头看了眼，还是那个电话。

　　她深呼吸，吐气，慢悠悠地伸出手指，从屏幕上划过。
　　电话接通——

　　“南偌，你不要太过分了！劳资的电话都不接。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把我踢成残废，怎么现在想要逃避责任？！”

　　南偌无奈垂下双肩，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问：“难道沈总还打算让我负责吗？”
　　“对！”沈意东十分果断，“你得负责。现在立刻提上水果，到我办公室给我赔罪道歉！”

　　她翻了个白眼，“沈总，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啊？早上十点。”
　　“大白天的，咱就别做梦了，行不行？”
　　“……”

　　顿了三秒钟，那头再次发出咆哮。
　　“南偌，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不给我道歉！还骂我做白日梦！我跟你说，我今天就跟你过不去了。你今天要是不来给我道歉，你就……负责！”

　　“……请问沈总，我该怎么负责好？”
　　“我想了想，也不难为你。你滚过来，跟我吃顿饭就行。”
　　“不吃。”

　　“嘿，南偌，你真是够狠啊。你是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南偌，我跟你说，人……”

　　南偌没让他说完，再次把电话挂断了。

　　不过三秒，电话追了过来。南偌还是接起来。

　　“南偌。”这次声音低沉许多，“你是不是觉得，挂着很爽？”
　　“是啊，挺爽的。”

　　“当年，我也就说了你一句吧？”
　　“两句。”

　　“行，两句。我就说了你两句，你都作成这样了，够了吧。啊！”

　　最后一声“啊”拉长了尾音，昭示着沈意东的耐心已频临边缘。
　　南偌顿了下，将手机拿过来，贴着嘴唇，郑重其事地说了句，“不够。”
　　“啪”地一声，又把电话挂断了。

　　身体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彻底瘪掉。

　　客厅桌子上摆着的小电脑里传来潺潺的流水声，还有竹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
　　原本是用来当练习瑜伽的背景音乐，此时这般一听，觉得心底也冰凉凉的。

　　他应该不会再打来了。

　　心底这么肯定地告诉自己后，她竟然有点失落。

　　也好。
　　他们的关系，早在七年前，就彻底结束了。

　　当她在心底这么想的时候，旁边的手机再次！响起了！
　　南偌低头看了下，还是那个号码！！
　　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

　　她特意等了好一会儿，才接通电话。

　　沈意东：“南偌，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挂我第三遍，劳资现在就冲去你家！给我把话听完！我们的关系，没完！没完！听到没有！”
　　说完，啪——
　　挂断了。

　　南偌：“……”
　　黑人问号脸。

　　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这人真是幼稚！

　　忽然，外面传来钥匙插进钥匙空的声音，玄关的门被推开。
　　南偌紧张抬眸，看到是吴珈带着柯可走了进来，莫名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觉得突然冲到她家里来，完全是沈意东干的出来的事情。
　　还好。那人神经病还没那么严重。

　　一进门，吴珈对上了南偌的眼眸，将她的表情完全看在眼底。
　　疑惑问了声，“怎么了？这么紧张？你在等谁？”

　　南偌摇头，“没有。”

　　柯可将带来了粥放在沙发前面的桌子上，“小南姐，先休息会儿吧，吃完粥。”
　　运动了这么好一会儿，她确实也累了，爬起来，开始喝粥。

　　吴珈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椅子上，说：“今天下午抽个空，我们去旭华娱乐一趟。”
　　“嗯？”南偌嘴里含着汤勺，疑惑看她。

　　“去跟旭华的沈总碰个面。你签在了旭华，以后肯定要跟人家打交道。而且，跟沈总关系处好了，以后工作的事情也好开展。”

　　南偌怔住了。呆呆抬起头。

　　吴珈不疑有他，“我订好水果了。下午一起带过去。到时候，你就跟沈总说是你准备的，知道嘛！”
　　“噗——”南偌实在没忍住，喷了出来。

　　吓得吴珈和柯可缩着脖子，往后躲开。
　　吴珈：“发什么疯？”

　　南偌捂住了嘴巴，缓了会儿，“不是，你说什么？”
　　“下午去旭华？”
　　“不是，下一句。”
　　“我帮你定了水果，下午你给沈总送去。”
　　“…………”

　　虽然她不是去赔礼道歉的，但她敢肯定，当沈意东看到她带着水果，走进他办公室的时候，沈意东肯定会乐疯了。
　　所以，不管吴珈怎么说，她都拒绝送水果。

　　但吴珈可是个在娱乐界混了十几年的老油条，自然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喧宾夺主地占领人心。
　　她完全没有理会南偌的抗拒，带着水果和人，杀去了旭华。

　　这是他们第一次到旭华来，吴珈以为再怎么就是来个工作人员迎着他们往会议室或者沈总办公室去罢了。
　　怎么都没想到，刚进旭华商厦大楼的大厅，便看到两排整齐的人。

　　仔细一看，有几张面孔，她还曾在走秀的时候见到过。
　　应该是旭华公司底下的模特。

　　她一时间没想透，旭华这边是在搞什么？

　　站在大门口，看着两排整齐的队列，以及站在中央的沈意东和张秘书，南偌咬了下牙后槽，暗暗骂了句：“艹。”

　　富丽堂皇的大厅，四周都是透明的高大玻璃，折射着灿烂的眼光。
　　沈意东站在中间，一身西装，风流倜傥地对她眨了下眼睛，举起手，开始鼓掌。
　　“欢迎。”

　　张秘书实在有点搞不懂他们家沈总了。
　　今天早上特意给他打电话，让他转达给吴珈，说沈总今天突然特别想吃芒果。

　　然后，知道吴珈要带着南偌过来后，把公司的实习生都召集过来，说要给南偌摆排场。
　　可是，他真的觉得，这排场特别……傻逼。

　　沈总再傻逼，他还是沈总。
　　张秘书只能面无表情地跟着鼓掌。

　　连张秘书都照做了，其他的实习生哪里还敢多说，也跟着开始鼓掌。
　　鼓掌声，一阵高过一阵。
　　连吴珈都疑惑了，这是搞虾子米？

　　好在她可是混迹风云过的老滑头，心中虽然疑惑，脸上没有显示出来。

　　她拽着南偌，走到了沈意东跟前。
　　“沈总，您看您这……我们南偌真的是感受到了沈总的看重。这不，还让人定了水果过来，希望以后同公司的小伙伴们互相照顾互相扶持。”

　　沈意东故意跳了下眉宇，看着后面跟着送水果进来的工作人员，故作惊诧。
　　“南小姐怎么知道我今天特别想吃水果！”

　　“特别”咬字特别重，气得南偌想揍人。

　　沈意东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的咬牙切齿， 故意再次宣布，“南小姐请大家吃水果呢！”
　　站在两边的实习生们随即异口同声地说：“谢谢南小姐！”
　　南偌：“……”
　　神经病。日你噢。

　　把人整得差不多了，沈意东才收了心，让张秘书安排，把一部分水果留下，给来摆排场的实习生们分了。

　　他自己早让张秘书准备了点心，送到了他们各个练习的地方。
　　沈总亲自下令给送水果送点心，那些实习生们乐坏了。

　　两个刚进公司的小模特各自分到了两个芒果，很开心地抱着往练习室走去。

　　刚上了二楼楼梯口，看到从会议室走出来的方若菲。
　　两个小模特很是有礼貌地鞠躬，“菲姐。”

　　方若菲走得一直是温柔女神路线，看到他们，停下脚步。指着他们怀中的芒果，问：“去买水果吃吗？”
　　“啊，不是，这是南小姐送的。”

　　“南小姐？”方若菲蹙眉，“南偌小姐吗？”
　　小女生拼命点头，“嗯嗯，是！南偌小姐今天到公司来，沈总让我们都出去欢迎了。然后，我们有幸分到了两个芒果。哈哈哈。”

　　方若菲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啊。”

　　她神色突然暗淡下来，小模特有点疑惑。
　　但她很快收拾好表情，笑着和他们说，“训练很辛苦吧。下次我也给你们带一些水果来。训练加油噢。”

　　小模特满脸欢喜，又对她鞠了个躬，“谢谢菲姐。”
　　“不用客气。”方若菲将温柔贯彻到底，“那我先走了噢。”
　　“菲姐，再见！”

　　方若菲今天来公司，主要是来开会的。开完会，这会儿她原本是可以回家的。

　　从二楼走下来，看到一楼还有人员在收拾场地，有些残余的花瓣落在地上，粉嫩粉嫩的。
　　她心中突然很不是滋味。

　　上次在中驰山庄，知道南偌被裴敬和何昌林带走后，她其实去找过。
　　在后院找到裴敬他们的时候，悄悄听到他们说，南偌往后面跑去了。

　　她还特意往后院走去，想找到南偌。
　　没有想到，被守在那里的张秘书拦住了。

　　方若菲觉得疑惑，还问张秘书有没有看到南偌。
　　张秘书没有回答她，只是说：“里面是沈总的私人住处，请方小姐止步。”

　　不知怎么的，方若菲就是觉得很忐忑。
　　果然，一直到聚会散了，她都没有看到南偌。还特意去跟裴敬打听了消息。

　　裴敬好似从张秘书那边听到了什么，笑着回答：“南偌？她现在估计想走都走不了。”
　　方若菲瞬时明白了。
　　恐怕，他们的计划都实行了。

　　她就这么错过了时机，眼睁睁看着南偌上了沈意东的床。

　　站在大厅中央的方若菲握紧了拳头。
　　她不甘心。

　　南偌同吴珈一起，被领进了沈意东的办公室。

　　跟所有老总装逼的套路一样，沈意东的办公室在商厦最高层。布置简单大气，由白色的墙壁和黑色的座椅搭配而成。
　　倒是完全的沈意东风格。
　　不拖泥带水，黑白分明。

　　进了办公室后，沈意东兀自走到了办公桌后面坐下。
　　硕大的黑色皮质靠椅承受了他的重量，微微往后压下去。他双手交叉，抬起头，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黑色长沙发，示意南偌坐下。

　　南偌抬眸，看了他一眼。在这么多人面前，难得给了他面前，走到沙发前坐下。
　　吴珈也跟着就坐。

　　外面的助理很快送来了两杯咖啡，放在他们跟前。吴珈端起来，喝了一小口。

　　“有幸和沈总合作，当真是我们的荣幸。”
　　吴珈先开了口，“沈总可以放心，我们南偌近几年在国际上的地位逐渐上升，名气不同以往。只要有足够的精力培养，绝对能够为公司创造更多的利益。”

　　沈意东单手搭在桌面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这点，我是完全相信的。”他嘴角带着笑，“南小姐去年的行程，我也粗略看过。不得不承认，吴珈你是个专业的经纪人。有你的带领，她的前途不可限量。不过……”

　　他故意顿了下，视线落在南偌身上，“我们南小姐的能力也是不错的。上次M.J秀场，我亲眼所见。”
　　腿那个长哟，腰那个细哟。
　　这些现在都不能说。

　　他只能说，“猫步还是走得不错的。”
　　南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她抬起眼皮子，“沈总懂得还真多。”
　　沈意东一脸“老子天下无敌无所不知”的表情，“一般般吧。”
　　南偌笑意更深。

　　他怔了下。怎么觉得某人的表情很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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