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吧，门把！

　　虽然得到了第三个提示，但温衿悦还是很迷茫，不知道应该从哪里下手，便又过回了原本的生活，该上学的时候上学，该在家的时候在家，闲下来时就去找骆郗鉴。
　　温衿悦明显感觉到骆郗鉴瞒着自己些什么，但是自己不是那种任何事情都要弄明白个究竟的性子，所以骆郗鉴不想说，她也就体贴地不去问。
　　可是，还是会在意的啊。温衿悦有些不明白，在游戏中，他到底有什么事情是需要瞒着自己呢？难道是和自己的安危有关的吗？

　　“滴——恭喜女主提前解锁新的剧情。”
　　渐渐眼前的东西开始模糊，温衿悦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再睁开，发现自己再次来到了那个熟悉的梦境，看到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就静静地站在河水中央。
　　“原来我是提前解锁了你的剧情啊。这次你能把一切事情告诉我了吗？”温衿悦有种预感，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那些问题，今天将会有一个完整的答案了。
　　女孩点点头，涉水过来，站在温衿悦面前，浑身都是湿淋淋的，小小碎碎的光滴滴答答地落在草丛里，很快消失不见。
　　“我把你现实的记忆还你，知道这些，你就可以选择了。选择完毕，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女孩向前一步拥抱住她，化成一阵水雾，融入了温衿悦的身体。温衿悦感觉到有什么流失已久的东西，终于回归原位了。
　　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是梦里的东西，才是真正的，与游戏完全相反的现实。

　　“悦悦，你今天要不要去找骆家哥哥玩？”
　　“要！”三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揪揪，白嫩嫩肉嘟嘟的，走路还不是很稳当，踩着两个小凉鞋吧唧吧唧就往对门的骆家走去。
　　骆妈妈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儿子兴奋地拉起小女孩的手，就往后院花园里两人的“秘密基地”跑去。
　　“悦悦，我今天抓到一个好玩的东西，给你瞧一瞧！”
　　看着两个小孩玩得不亦乐乎的样子，骆妈妈一脸欣慰，转头对陈珂漪说：“悦悦这么可爱，真想拐回家做儿媳妇啊。”
　　陈珂漪也笑着回答：“我是没有意见的，你儿子这么帅，说不定还是我们家悦悦赚到了。”
　　陈珂漪和骆妈妈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各自结婚生子后又恰巧住在对门，故两家走动得很是频繁，骆郗鉴与温衿悦也是从小相识，一起长大。
　　对于温悦来说，骆郗鉴一直就是一个耐心温柔，有趣幽默的兄长一样的存在。他像这世界上所有的哥哥一样，会带她东跑西玩，她闯了祸他帮她“顶罪”，最后两人一起挨罚；他带她上下学，教她做作业，安慰考砸了的她，替她教训欺负她的男孩子。本来，她对他只是一种简单的妹妹对哥哥的喜欢。但是这种喜欢什么时候变成了男女之情？或许是因为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始终站在她身边吧。
　　温悦十二岁那年，父亲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枪杀了当时尚属极度危险逃犯的季平宇。追凶过程太过轰动，引起了媒体大肆报道。父亲因此出了名，成了人们口中英勇无畏的好警察。温悦也很骄傲地告诉所有人，自己的父亲就是那个勇敢的警察。
　　可是半个月后，一切都变了。季平宁身上的冤屈被洗刷，真正的嫌犯另有其人，可季平宁已经被自己的父亲枪杀了。得知这一真相，一些无良却嗅觉灵敏的媒体为了博眼球，开始写批判自己父亲的文章。牵扯到人命的新闻总是容易引爆人们心中的愤怒的，何况关乎之前被众人交口称赞的英勇警察呢？很快，“警察误杀好人”、“枪杀？是为了保护人民还是满足自己的杀欲？”、“揭露温警官杀人的背后”等一些热文被顶上头条。人民群情激愤，甚至还有人扯着横幅来警察局闹事，局里迫于压力，只能给自己的父亲停职察看的处分，说是停职察看，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解雇？父亲做警察这么多年，放弃了很多次往上升的机会，只为了奋斗在前线。突然没了自己愿意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父亲显得有些颓废。但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最让父亲难受的，外面铺天盖地都是在说这件事，就没有正面的评论，有的评论甚至是难看到不堪入目。
　　温悦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一直都是很正义、热爱自己工作、责任心很强的一个人。经历了这件事之后，他一直很自责，也很沉默，忍受着这一切。很快，自己和母亲也受到了这件事的波及，母亲公司的竞争对手抓着这个机会，对她进行攻击，她每天忙于解决公司的事情，又要考虑到父亲的情绪，整个人累得瘦了一圈，实在是无暇顾及自己。
　　小孩子哪里真正懂得分什么善恶？只知道跟着大人一起维持所谓的正义罢了。学校的同学开始排挤温悦，撕她的本子，踢翻她的课桌，往她的座位吐口水。甚至有些同学对温悦拳打脚踢，导致温悦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她怕父母担心，便没和父母讲。只是这些都瞒不过一直和她一起上下学的骆郗鉴。
　　“悦悦，你的手怎么了？”骆郗鉴抓着女孩有些消瘦的手臂，轻轻轻轻挽起校服的袖子，露出手臂上面一块青紫。
　　“没事，哥哥。我不小心磕到桌子了。”温悦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哥哥别和我爸爸妈妈说，好吗？”
　　骆郗鉴点点头，说：“你不让我说，那我就不说。”
　　“谢谢哥哥。”温悦看着那几个小孩在街角朝她做鬼脸，眼神暗了暗，开口道：“哥哥，你还和我玩的话，不怕被那些人说吗？”
　　“那些人？谁？是有人欺负你吗？”骆郗鉴脸色严肃起来。
　　温悦不回答，接着问道：“哥哥是不是也觉得，我爸爸他……是个滥杀好人的坏警察？而我是坏人的孩子，也是坏到底了的？”
　　“悦悦，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做，你都是我妹妹。”骆郗鉴握着温悦的肩膀将她转向自己，小小的脸上是不容忽视的认真与坚定，“哥哥保护妹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会难过的。”
　　“……好。”温悦吸了吸鼻子，强行压抑住想哭的冲动，伸手环住骆郗鉴的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骆郗鉴学着大人的样子安慰地拍了拍温悦的肩膀。
　　“哥哥，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嗯，别哭了，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当这件事发酵到不能再坏的时候，父亲终于不再沉默了，他强硬地逼着母亲与他离了婚，然后穿着警服在季平宁的墓前饮弹自尽了。
　　后来不是没有人说，温悦的父亲当时在那种情形下枪杀季平宁，其实并没有错的。但是这些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了。谁能想到那季平宁是无辜的呢？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啊。父亲的自杀，某种程度上也算得上是一命偿一命了。于是这件事的热度渐渐消散了，一切归于平静。而大受打击的陈珂漪卖掉了自己的公司，切断了和所有亲朋好友的联系，甚至把自己女儿温悦的名字改成了温衿悦，带着她搬到一个小城市重新开始生活。她们走得太急了，甚至没有来得及和骆家一家告别，温衿悦也没能在走之前见一面骆郗鉴。搬家的时候，像是为了摆脱过去生活的阴影，她们把很多东西都扔掉了，装着骆郗鉴送给自己的小玩意的箱子也不见了，温衿悦还为此伤心了很久。

　　在新的城市，没有人认识他们，温衿悦和母亲两人相依为命，好不容易走出生活阴影。20岁的时候，温衿悦考上了心仪的大学，读了她一直都很感兴趣的计算机专业。但当年那件事情对她的影响还是太大了。她总是沉默的，不喜和他人交流，尤其忌讳，或者可以说是害怕与他人谈到自己的父母。她像是在她的周围竖起了一道名为“戒备”的墙，拒绝任何人的探视，也隔绝了自己出去的可能。比起现实世界，她显然更愿意在虚拟的网络世界中待着。她享受一个人建造一个虚拟的游戏空间的乐趣。她在游戏空间中设计各种各样的NPC人物，猜想或编写他们之间的故事。在游戏里，她有时是高高在上的造物主，冷眼旁观游戏人物的生死；有时是游戏的参与者，感受游戏人物的悲喜。
　　游戏虽然是假的，但是自己现实中所渴求的、得不到的，都能在游戏中得到实现不是吗？温衿悦想，有时候，真希望自己就是游戏中的人物啊，这样她就可以按着自己设定好的情节过着自己愿意过的生活。她不是没有办法实现这个愿望，只是放不下母亲，还有……
　　骆郗鉴。
　　温衿悦一直都记着他，但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再遇到他。
　　大一新生开学典礼那天，骆郗鉴作为优秀在校生代表上台发言。只一眼，温衿悦就将他认出来了。
　　他的脸和小时候相比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五官长开，更加帅气了，脸上是她熟悉的温暖开朗的笑容。他上台发言时，新生们都有些兴奋骚动起来。
　　“哇我们系竟然有一个这么帅的学长！有谁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听说这个学长很厉害的，拿过国际编程大赛的奖，还辅修了心理学专业，同时学两个专业的知识都能拿第一。”

　　是呀，他很厉害的。温衿悦默默在心里附和道。他小学的时候，就喜欢搞这些编程代码了，还成功设计出小游戏给自己玩。现在，他果然也读了与计算机有关的专业，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他看上去过得很好，意气风发。温衿悦想，他……还记得自己吗？
　　都过去七年了，他早就忘记自己了吧。想及此，温衿悦难过起来，刚刚重逢的喜悦消失殆尽。
　　算了，自己还是不要主动去找他罢，免得打扰他的生活。
　　不成想，自己不去找他，骆郗鉴倒是主动找上了她。
　　“打扰了，这位师妹，请问你是温衿悦吗？梁老师让我找你去他办公室一趟，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谈一谈。”在某天梁老师的课下课后，骆郗鉴找到她。
　　“啊……好。”下意识举起课本遮住自己的半边脸，温衿悦有些慌乱地低下头，长长的头发垂下挡住了脸，让人看不分明。她的心里涌出一种近乡情怯之感，却又萌生了一种他能认出自己的期待。
　　在路上，骆郗鉴看着低着头用头发挡住脸沉默的女孩，想起梁老师方才的话。
　　“郗鉴啊，我们班一个同学有抑郁症和社交恐惧症的倾向，从她入学时填的心理健康测试题来看，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啊。我们院系管学生心理健康方面的陈老师最近有些忙不过来，就向我推荐了你，说你在这方面的能力不错，你看你有没有时间帮那位同学做下心理疏导呢？如果你觉得她问题实在太严重了，那我会再找专业的心理医生过来的。”
　　骆郗鉴略加思索，答应道：“好的老师，请问那位同学叫什么名字，具体情况您方便和我说一下吗？”
　　“好好，辛苦你了郗鉴，那个同学叫温衿悦，她的情况是这样的……”
　　回忆结束，骆郗鉴侧过头再次看向女孩，想了想后微笑着问道：“温师妹以前在哪里上学呢？听师妹的口音是本地人，是在兴烨一中吗？我是兴烨一中毕业的，说不定我还是你高中的师兄？”兴烨一中是本地首屈一指的中学，能考入兴烨大学的多是这所重点高中出来的学生。
　　温衿悦紧张地摇摇头，没有开口说话。
　　看来这个师妹很紧张啊，是因为社恐吗？骆郗鉴用了轻松的语气又说：“这么说，温师妹是从外地考上来的？很厉害啊，外地学生可是要比本地学生的录取分数高很多……”话还没说完，一阵风突然吹来，掀起了女孩遮挡侧脸的头发。骆郗鉴惊讶地把剩下的话都吞了回去，迟疑了一下后开口，语气半是怀念半是小心翼翼，“温衿悦……师妹，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你是……”温悦吗？
　　温衿悦此时却跑了，连老师的办公室都没去，后来再去的时候，骆郗鉴已经不在了。
　　我……我跑什么啊？他是不是认出自己了？温衿悦脸热地通红，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和兴奋，但又有些忐忑不安。他……有女朋友了吗？他是不是一直都只是把自己当成是他妹妹而已？他……温衿悦有很多问题想问。
　　下次吧，下次再见到他，他如果真的还记得自己。那自己一定会……
　　还没有等到下次，母亲就突然被查出癌症晚期，还没等温衿悦接受这个事实，母亲就因癌细胞扩散去世了。温衿悦怀着巨大的悲痛收拾好母亲的后事，因为精神恍惚，出了车祸。醒来时她发现双腿以下再无知觉，医生说很可能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最后一个亲人死了，自己也成了残废，她不想以这副样子去找骆郗鉴。
　　那这个世界，真的没什么好留念的了。
　　温衿悦这样想着，做了自己想做而一直没有去做的事情——放弃自己在真正现实的身体，封存好关于现实的记忆，进入她所设计的游戏里。

　　梦的最后，一个声音对她说道：
　　“这就是现实的全部记忆。请玩家选择回到现实还是留在游戏。选择回到现实，玩家会丧失游戏的记忆；选择留在游戏，玩家则会丧失现实的记忆。以后的故事，会在现实或者游戏，有一个新的开始。想回到现实，就请玩家在做出选择后，把戒指投入河中，就可以做回你想要的那个自己。”
　　温衿悦醒来的时候，脸上都是泪，不同于做关于柳唤的梦时柳唤所流的泪。这回是她的泪，为自己而流的泪。原来自己之前梦到的小时候的事情，都是真正的现实，只是自己沉浸在游戏虚幻里，认不出来罢了。
　　环顾四周，温衿悦发现自己在医院的病房里，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真正的现实里。她动了动自己的腿，发现还是有知觉的。她抱住自己的膝盖，将头埋进双膝之间。很快，泪水就洇湿了一大片衣服。
　　骆郗鉴此时进了病房，见她坐了起来，忙放下手中的水瓶，坐在床边，问道：“悦悦，你醒了？医生说……”
　　“悦悦？”温衿悦抬起头，神情有些恍惚，他叫自己悦悦？可是这是现实中骆郗鉴以前对自己的称呼来的，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叫我的？联想到最近骆郗鉴有些奇怪的表现，“你是……从现实来的？你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告诉我？”
　　看着女孩防备的眼神，骆郗鉴觉得有些受伤，但更多的是一种不知道怎么应对，“你……记起现实的事情了？”
　　女孩“嗯”了一声，垂下眼，没有再说话了。恢复了现实记忆的两人明明是对对方有了更多的了解，但他们都明显感觉，他们两人的距离反而愈发远了，这是一种心灵上的距离。骆郗鉴有些悲哀地想，他似乎……也被排除在那堵名为“戒备”的墙外了。
　　骆郗鉴试探地伸出手，握住女孩裸露在被外的手。女孩颤抖了一下，没有甩开，但她下一秒说出的话让骆郗鉴如坠冰窖。
　　“郗……骆学长，我想静一静，好吗？”
　　骆郗鉴没有依言松开女孩的手出门，给她留一个安静的空间，反而是更加用力地握紧了。他生气了，尽管极力克制，微微上扬的语气还是暴露出了他巨大的愤怒和丝丝委屈。
　　“骆学长？就算是小时候，你还是叫我哥哥的。何况我们经历了这么多，在一起这么久，你恢复了现实的记忆，现在反而叫我……骆学长？”
　　温衿悦还是没说话，只是眼眶中不停涌出泪来，她知道自己这样很懦弱很不应该，但是知道了真相后，她的第一反应反而是像鸵鸟一样，把自己埋进沙子里，什么都不想去管。
　　“听着，悦悦。”骆郗鉴第一次这么凶，语气这么冲地和女孩说话，“我之前之所以一直没有和你说清楚我的真实身份和目的，是因为我受了你游戏设定的影响，潜移默化地以为自己就是这个游戏当中的人了。我也是最近才恢复关于现实的记忆的，并不是有意瞒着你。”
　　温衿悦点了点头，还是没有办法控制住不断往外流的眼泪。
　　骆郗鉴叹了口气，抬手拭去女孩脸上的泪，便缓和了语气，说：“就算恢复了现实的记忆，我还是那个我，我对你的感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和我送给你的戒指一样。我一直都在，无论是以前，现在，还是未来。请不要再推开我了，好吗？”
　　听到这话，温衿悦这才扑进他的怀里，不再是沉默地流泪，而是大哭出声。
　　“郗鉴，我妈妈她……去世了，我都还没陪她多久，我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我在现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我……”
　　“我还出了车祸，我甚至还有可能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这些年一直都不敢和别人提爸爸的事，我好害怕……害怕别人问我爸爸的事情……”
　　温衿悦一直哭一直哭，想起什么伤心的事就说出来，说给一直抱着自己，用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背的人听。
　　骆郗鉴一直都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听着，轻轻抚着女孩的背，他知道温衿悦此时需要的是发泄。
　　“郗鉴，我不想回去了，我不想回去了。回去现实我就……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温衿悦哭到哽咽，喉咙沙哑起来，“留在游戏空间里，我的爸爸没有杀错人也没有自杀，我妈妈也没有因为患病去世，他们都好好的。我还是好好的，我还是好好的一个我，或许我还配得上你。我不想回去，就让我忘记现实吧，好不好？我不想回去……”温衿悦语无伦次，双手剧烈颤抖起来，身体开始有些抽搐。
　　骆郗鉴察觉不妙，立马按呼叫铃把医生护士喊来。医生看到温衿悦的状况，立马让护士按住温衿悦，给她注射了镇定剂。在药剂的作用下，女孩慢慢停下挣扎的动作安静下来，原本紧紧揪着骆郗鉴衣袖的手无力地松开垂在床边，陷入了昏睡中。
　　医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和护士退了出去。病房里又重新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骆郗鉴这才坐回床边，双手轻轻抚上女孩的面容，动作轻得像是怕吵醒她一样，尽管知道女孩刚被注射了药剂，是不会醒来的。
　　他想起自己在现实的家人，想起自己的学业还有没有完成的梦想，又想到女孩刚才惊恐的面容，想起女孩在现实中的压抑与苦闷，前后逝去的双亲，还有她残废的双腿，又想到自己选择之后的结果。他像一座雕像一样在病床旁坐了许久，也思考了许久。
　　最终，他开口了，尽管女孩还在沉睡。
　　可惜女孩还在沉睡，无法听见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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