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吧,门把!

作者:给我一张请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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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6 章


      氿(guǐ)城的东南角这一带,是整个氿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这里的氿河穿过,形成一道优美的河湾。
      氿河湾这里的繁华随处可见,沿河岸一路的书坊、教坊、医馆、茶馆、酒楼、妓院、赌坊,
      自上九流到下九流,几乎都挤在这一块区域,所形成的独特风景让这里成为猎兽大陆最富盛名的
      地方。
      皓月当空,氿城灯火通明,氿河沿岸之上彼此起伏的吆喝声,车水马龙的喧嚣声不绝于耳,河上几艘画舫缓缓地游着。
      船舱内是与外界市井喧嚣有所不同的高雅,云母山水墨折叠屏风的后方,一名身着石榴红烟纱散花裙的女子正低头抚琴。屏风前一双白皙而修长的手拿起香竹风炉上烧开的水壶,动作行云流水,烫壶、温杯、干壶、置茶、烘茶、注水……开水冲入茶盏之际,眼前这美人的纤纤素手拿起茶筅(xiǎn),用均匀的力道开始打茶。茶盏中的茶叶被滚水一烫,缓缓舒展开来,散发出蒸腾的热气和香气,一下子就充盈在场所有人的鼻间,让人心旷神怡。
      蓝衣明眸皓齿的青年,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扣两下桌子,端起天青色荷叶型茶杯至英挺的鼻前嗅嗅,再缓缓地喝,细细地品。在场其他少年见状,端起茶杯,有模有样地学着品茶。
      “之烻(yàn)兄,何时还有这般雅致了?我等怎么没发现呢?”与蓝衣青年最为相熟的金子昊按耐不住率先开口问道。平日里,他们几个都是去烟柳繁华之地,听曲儿、看剧、赏舞、喝酒尽行热闹之事,现在品茶这般雅事反而让在场的其他世家以及小家族的公子坐立难安。
      殷之烻乃四大猎兽家族为首的殷家的小公子,从小受宠呼风唤雨,想要什么东西,有时候甚至不需要身后庞大的家族出手,自有欲高攀之人自动双手奉上。虽从小爱和其他的纨绔子弟厮混,但殷之烻也并非是不学无术的废材,家族遗传的优良基因加上修炼之法,也可以算是这块大陆上的佼佼者了。这群与殷之烻“交好”的青年自然也是奉父母之命,想巴结他背后的殷家。
      被称作之烻兄的蓝衣青年倒一反常态,没有嬉戏直言,而作泰然自若的神情,慢悠悠地品完茶后,放下茶杯,悠悠道:“偶尔换换口味嘛。”
      紫袍束冠青年展开纸扇轻轻摇起来,冲边上泡茶的美人露出洁白的齿笑了笑后转回头,“欸,之烻,怎这几日不见你啊?”
      “是呀,我们昨日去氿林猎兽你也没来,作何大事去了?”水绿色长衫青年笑嘻嘻道。
      蓝衣青年此时有些头疼,因为他自己也并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脑子里再次试图唤起:“小卜?小卜?”可回答他的依旧是一片静谧。怎么回事?系统坏了?难道他现在穿越到另一个游戏里了?
      “之烻兄,你怎么啦?魂不守舍的。”金子昊见殷之烻迟迟没有作答,招呼了两声。
      思考片刻,骆郗鉴谨慎地回答:“前几日家父委以重任,所以我……”未等他说完,紫袍束冠青年打断他的话语,“何事如此心事重重的?”
      骆郗鉴顺势故作忧愁,“唉别提了,不还都那些事儿。”紫袍青年也心领神悟,马上转了个话题,“正好,之烻兄,我家前几日花了上万两黄金,捕到一只珍兽!正好可以送给你!”
      末了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下人便提着一个被黑布遮得严严实实的笼子上来。其他青年听到“上万两黄金”不禁咋舌,暗暗道:还是魏家舍得下重本。
      “哟,颐澜兄,什么珍兽还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绿衫青年的好奇心被勾到了极致。
      “之烻这几日不犯忧愁么,这只神兽呀正好派上用场。”魏颐澜掀起盖住笼子的黑布,露出个雪白的身形。一头狸猫似的萌兽,额头一朵红色的火焰标志,蜷缩在笼子的角落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朏朏?”骆郗鉴脱口而出。
      “之烻兄真是好眼力!我们为了抓到它可费了不少力。”
      其余人也上前纷纷围观,“哇!颐澜兄可以啊,朏朏是多少人想之而不得的呀。”
      “是啊,能否遇到它都另当别论,有人说遇到它全靠的是缘分呐。”
      但此时的骆郗鉴却没有这些青年的闲情逸致:“伤到它没有?”凑过笼子紧张地问:“钥匙呢?”
      魏颐澜也没想到对方这么激动,内心欣喜掏出钥匙给殷之烻,“没呢,就是不敢伤到它,我们才费了这么多力气与银两。”
      这难道是完成了隐藏任务的奖励?
      骆郗鉴心疼地伸出手想要去抱可怜的朏朏,但是朏朏因惊吓过度,伸出锋利的爪子,挠了一下骆郗鉴的手,迅速多了几道抓痕。
      魏颐澜心里一惊,完了完了,这下得罪殷家了,大怒道:“这畜生!殷兄你没事吧?我这有药,要不要叫人给你看看你这伤口?”
      “我这就叫人结果了这畜生!”说着要召唤下人。
      大家都心知肚明殷家对这小公子宝贝着呢,这小公子从小身骄肉贵,这魏颐澜的下场指不定会如何,其他青年心里有同情的,也有落井下石的。
      但令众人诧异的是,骆郗鉴只是摆摆手,甚至连伤口都不看,道:“不要紧,这朏朏我便不客气地收下了,谢谢颐澜兄。有些乏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改日再登门致谢!”
      好半晌,魏颐澜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欸欸,好好,啊不,不用专程致谢……”没有等他说完,骆郗鉴便拎着笼子向外走去。
      众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议论纷纷——
      “殷之烻今天很不对劲啊。”
      “转性了?”
      “会不会是暗暗记仇,回家告状再对你们家再下杀手?”
      魏颐澜听了这话,抖了抖,那颗忐忑的心还未放下,他拿不准殷之烻的心思,苦恼着回家要如何向父亲交代。

      殷家庄。
      “奶奶!都说我没事啦,只是轻轻被挠了一下而已,没什么大碍的。”骆郗鉴亲密地搀着祖母的胳膊,使出浑身解数哄老人家。
      殷之烻被抓伤的事情很快整个殷家便知道了,尽管骆郗鉴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跟随的下人不用向父亲祖母禀告,但还是有忠心耿耿的仆人回到殷府第一时间就去奉命禀告,“老夫人,少庄主他刚回来,手上受了点小伤,是……”老人家两只耳朵只听到宝贝孙子受伤了,心道不得了不得了,也没等下人禀告完毕,便跨出门去,健步如飞,从北堂跨到东苑,很快这个消息便插翅一般飞遍了整个殷家,于是便有了骆郗鉴头疼的这一幕。
      “阿烻!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跟奶奶说说,我的宝贝孙……”老人家觉得这几天的宝贝孙子又有点奇怪了,狐疑地问道。
      “没有没有,您的孙子会傻到被别人白白欺负吗?”
      “听说是魏家小生弄伤了你?”老人家还是不依不饶。
      “哎呦奶奶,您可冤枉人家了,是我自个不小心划到了,就红了一下,下人看错了。”说着伸出另一只没有被挠过的手,展示在老人家面前。“喏,您看,是不是什么都没有!”骆郗鉴连哄带骗,见老人家有点被唬住,立马转移话题,“对了,我给您买了最爱吃的米糯糯,尝尝?”
      老人家见殷之烻生龙活虎的,也就渐渐放下心,然后心思就被米糯糯带跑了。
      骆郗鉴送走老人家后,时辰也不早了。祖母走了以后,他屏退了下人,下人听令并带上了门,他打开了笼门,可怜的小家伙仍旧全身蜷缩着,眼睛里带着恐惧,不敢乱动。骆郗鉴以前也治疗过有这类前期拒绝与医生交流的病人,具有丰富的经验,于是颇有耐心地等待。其实骆郗鉴也想着最好是拿它喜好之物,以示友好,可惜他对朏朏的了解仅限于澣告知他的那些讯息。

      澣,朏朏,骆郗鉴又思考起来了:那这还是同一个世界了?可他现在是谁?
      这是骆郗鉴用这个新身份的第五天了,他醒来之时,浑身意外地并没有感到不适,摸向小腹,发现也没有伤痕,再看看这房间的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完全与之前不一样的布景!这是怎么回事?待他下了床,看到一面大铜镜,往前一站,睁大了眼睛,惊恐地发现——这是与之前一模一样的身体与样貌!
      骆郗鉴第一次思考起西方哲学的终极问题——我是谁?我从哪儿来?要到哪里去?
      许是耳尖的仆人听到房里的动静,敲门示意:“少庄主,是否洗漱?”
      骆郗鉴迷迷糊糊地应道:“是……”
      接着,骆郗鉴被一群下人伺候着洗漱、更衣,完全不用自己动手,骆郗鉴长这么大还没别人如此伺候过,感觉新鲜更多的是别扭。
      再后来,骆郗鉴百呼“小卜”也没有答应便放弃了,只能靠自己,他后来想想也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凭借前两局的游戏经验,迅速入戏。他得知了自己身份的大概,他叫殷之烻,是猎兽世家的小公子,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有些混世魔王,但有时候会有点不太正常,根据贴身仆人的说法就是:“像突然换了个人似的”。除此之外,同时也领教到祖母疼爱自己的程度和父亲的严苛。
      今晚是之前的殷之烻组的局,骆郗鉴推脱不掉,只好硬着头皮上,他十分文雅地选择了画舫品茶。
      双眼放空回忆着,也没留意到朏朏已经出了笼子,蹑手蹑脚地向窗台爬去。
      “吱呀。”朏朏用小爪子推开本就没关好的窗户。骆郗鉴闻声回头,便看到雪白的屁股对着他,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然后一跃。
      “欸!我!!”骆郗鉴起身直接越过窗台,身体本能反应地轻轻落地,然后在院子里追朏朏,只觉得越跑越轻,几个来回以后,最后一扑一把紧紧地抱住了软萌的小兽,“哎呦,别闹了。”带上了宠溺的语气,朏朏兽天生对这类语气比较敏感,挣扎了几下,便依他所言,逐渐安分了下来。
      骆郗鉴抱着朏朏撸它的毛,坐在了屋檐下,院子的地上洒满了清辉,院子里的竹子还有其他树的叶子闻风起舞,“沙沙”作响。
      屋檐之上富丽堂皇的琉璃瓦在纯白月色下金光焕发,而在之上的脊兽被月光打下好看的阴影投在琉璃瓦上,其正脊之上安放吻兽和望兽,垂脊之上放置垂兽,戗(qiāng)脊之上坐落戗兽,另外屋脊边缘则安置仙人走兽。为殷家打造府邸的是当时赫赫有名的设计师喻朝,这人性格古怪,能否请得动他,不看出价,而是——看兴趣。他有接手过像殷家这样的大宅的设计,也会在心血来潮之时替贫苦人家设计“蜗居”,他觉得思考怎么样才能发挥最大的空间也是他的乐趣之一……
      而喻朝在这两坡屋脊瓦垄设计交汇点,以吞兽严密封固,防止雨水的渗漏,此举既保护了脊兽,有加强了美观装饰的效果。一般的殿顶都是五条屋脊,放置六只脊兽,便是寻常人家所称的“五脊六兽”,但殷家财大气粗,其主殿顶就设有九条屋脊,放置十只脊兽,则是“九脊十兽”。
      此时的一人一兽安静相拥在屋檐下,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屋檐上的家伙们却忍不住了,一个尖细的嗓音喊道:“诶诶这个殷小公子又不太正常了!”
      “还是这个可爱一点!对吧对吧,鹞(yào)鹰?”鸱(chī)吻响起与他活泼语调完全不同的粗桑嚷嚷道。
      在殿顶各条垂脊端尾部的龙首、被点到名的鹞鹰,兴趣缺缺的样子,发出浑厚的声音:“嗯。”
      “不会吧,鹞鹰,你又要睡了?”朝风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别啊,白天不能说话八卦就算了,这大晚上还不让?哎呦!睡什么!起来啦!”
      另一道中性的无情的声音打断它:“白天你也能的。”屋檐上这脊兽,白天人来人往的吵杂,不太方便交谈,加上可能被人发现的风险,虽然寻常人是听不到的,所以它们习惯在白天观察,到了夜深人静、人类进入梦乡之际,才开始八卦大会。
      “朏朏怎么会这么乖让这小子抱……凭他之前身上的……这不可能!”
      “朏朏呀,你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威胁,别怕来跟我说说……”
      “我严重怀疑下面那个小子脑子有问题……”
      在下面将它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被怀疑脑子有问题的骆郗鉴:“……”
      骆郗鉴抱着朏朏走出屋檐,仰起头,月光照亮了屋檐上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咳,我说,你们对我有什么意见?”
      七嘴八舌的脊兽们突然安静了。
      几秒后,朝风小心翼翼地说:“他……这是对空气说话?”
      “如果他脑子有问题的话,大概……是吧?”
      骆郗鉴闻言失笑,一双好看的眸子在夜色之中熠熠生辉,突然觉得它们还挺可爱的?
      这一笑,它们便炸了,自从它们在这里以来,只有喻朝能听到它们说话,但是没过多久喻朝便要离开了,并且临走时还对它们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嗯,你们要学会忍受寂寞好长一段时间了。”
      “这小子能听到我们讲话??”
      “什么时候的事,那我们以前说的话他也能听到??”
      “不像啊,我打包票他以前听不到我们讲话!”
      “那现在怎么回事啊?”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它们齐刷刷地看向下面的骆郗鉴。
      骆郗鉴耸耸肩,心道:“难不成系统转换语言的时候也包括了这些?”
      脊兽们又七嘴八舌、旁若无人地讨论起来了众说纷纭,甚至越扯越远,把当年的帝芒之战又拿出来重新讨论了一遍,骆郗鉴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什么捉捕,什么诅咒,便想问具体过程,他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几个音节,就又被其他脊兽的声音盖过去了。
      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你,是何人?”脊兽们听见鹞鹰发话了,纷纷闭上了嘴。
      骆郗鉴心虚地摸摸鼻子,有种掉马甲的危机感,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殷之烻啊。”
      鹞鹰睨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被鹞鹰一句话醍醐灌顶,众兽终于发现一些端倪。
      “终于知道有什么不对了……”
      “这是第三个殷之烻?”
      “是呀,感觉跟平常的殷之烻和偶尔的殷之烻都不太像。”
      ……
      又是一阵喋喋不休。
      骆郗鉴倒是从杂乱无章的讯息中发现一些线索,据它们所言,这个殷之烻之前是有双重人格?
      骆郗鉴白天斗智扮演殷之烻,用脑过度,现如今又被这些脊兽们吵得脑袋“嗡嗡”地响。他低头看了眼在他怀里酣然入睡的朏朏,抬头看争论不休的脊兽们,话题越唠越偏,看也是插不进话,放弃沟通的念头,默默抱着朏朏踏入房间,关上门与窗,将议论声隔绝于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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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冒险模式的大部分奇能异兽的原形是来源于《山海经》,向感兴趣的朋友推荐一本画册——《山海经-山海奇谈绮绘篇》,画风超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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