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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给我一张请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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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7 章


      光明属于人类,黑暗属于吸血鬼。
      在黑暗的世界里,时空被无限拉长,变得无足珍贵。不同于人类世界的急躁,吸血鬼们有漫漫长夜可以消磨,也就更加有耐心。
      昼伏夜出,冠冕堂皇,日复一日,吸血鬼们重复着同样的生活。除了这些,在吸血鬼的世界里还有一样东西亘古不变的,那就是尊贵的level A。
      吸血鬼的开端是level A。他们拥有最纯净正统的吸血鬼血统,家族庞大,能力超群,因此被众多吸血鬼们拥戴,尊为“level A”。在level A中,皇室汉诺威家族理所当然被包括在内。除此之外,还有根深蒂固势力强大的霍尔家族以及鲍斯莱昂家族。
      称三大家族为“level A”和“吸血鬼的始祖”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其他所有等级的吸血鬼都是因他们而生,因他们而起。毫不夸张地说,现行的吸血鬼世界能够拥有这样强大的战斗力和稳定的秩序,拥有和人类平起平坐的地位甚至压他们一头,level A功不可没。
      但是,level A风平浪静的表面下却是暗流涌动。
      百年前人鬼大战时霍尔家族骁勇善战,反倒是本该处于领导地位的汉诺威家族踟蹰不前,导致吸血鬼贵族的不满。大战大获全胜,王室权力却衰微下来,霍尔家族本就凭借着大战掌控了数量庞大的level B,又因为和鲍斯莱昂家族世代家族联姻的缘故,关系变得越来越密切,尊贵的汉诺威家族几乎处于被孤立的尴尬境遇。
      这种权力地位的不和谐,就连低级吸血鬼也可以窥见一斑。比如霍尔家族正得到越来越多吸血鬼平民的喜爱,比如越来越多的贵族吸血鬼转到霍尔家族麾下,比如,被公认为“吸血鬼公主”的不是汉诺威家族的继承人克劳迪娅汉诺威,而是霍尔家族备受宠爱的小女儿利兹霍尔。
      利兹霍尔,后世传言她任性、娇纵、不可一世,某种程度上也没有说错。但是在多年前,她不止是受到霍尔家族的宠爱,更是获得了整个吸血鬼贵族阶层的宠爱,整个吸血鬼世界都宠爱着她的娇纵,所以利兹被称为“公主”虽然让皇室隐隐不满,却也不是毫无理由的。她的确犹如公主一般被娇纵,但因为高超的魔力和显赫的家世,却也值得万千宠爱。

      “利兹!你等等我!……利兹!”被叫住的女孩不耐烦的停下来,“德库拉,你就不能跑快点吗?”
      德库拉好不容易追上了她,气喘吁吁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你这么着急要去哪里?……你怎么又穿着这么胡里花俏的衣服?”
      利兹今天穿着一条碧绿色的长裙,裙子下摆很宽,露出她极细极白的脚腕。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钻石的丝带,衬出少女的腰形。这些打扮在黑色之中已经足够显眼,更不用说那顶镶嵌着珠宝的圆顶帽。利兹翻了个白眼:“谁要穿那些黑乎乎的衣服啊,太无聊了。”
      “贵族本来就应该穿庄重的黑色礼服……”
      “停!”眼看着德库拉又要长篇大论,利兹赶紧阻止他,“你就是要跟我说衣服吗?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诶,等等!”德库拉话还没说完,利兹就已经跑开了。他看着利兹因为奔跑而飘起来的棕色长发,皱了皱眉:“是要去见什么人吗?跑得那么快……”
      利兹要去见的这个人,是真正的人类。如果让霍尔家族知道了她和人类来往,恐怕会引起整个家族的震怒。利兹虽然任性,却也不敢如此任意妄为。她裹上了最讨厌的黑色斗篷,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婆婆,凭着魔力飞过人鬼分界线之后,毫不费力地降落在尼古拉斯二楼房间的阳台上。
      利兹装着样子敲了敲阳台门,没有回应之后,就自顾自地像主人一样走进了尼古拉斯的卧室里。意料之中空无一人。利兹抬头看了看壁炉上人类的时间,不过,应该很快了吧。
      于是尼古拉斯一推门就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撞进了自己的怀里,他闷哼一声,甚至都没看清那团东西是什么,就把那团东西揪出自己的怀抱。毫无疑问是利兹霍尔。
      尼古拉斯冷冷地看着她:“你又来这里做什么?”利兹眨巴眨巴眼睛:“看你呀。”尼古拉斯无语,他不太明白自己怎么和一个吸血鬼扯上关系,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吸血鬼公主利兹霍尔。更过分的是,这位公主殿下还自以为聪明地用最拙劣的方式隐瞒自己的身份。
      “你怎么进来的?”
      “走……走进来的啊。”
      “我从不知道皇家的守卫如此懈怠。”尼古拉斯眯着眼睛看她的反应。
      “守卫……的确不怎么严密啊王子殿下,翻个墙就进来了……”利兹目光闪烁,净睁眼说瞎话。
      “你到底是谁?”尼古拉斯不死心地又将她一军。
      “我…我?殿下,我就是一个平民,因为仰慕殿下,才会这样放肆……”利兹结结巴巴。
      尼古拉斯冷眼看着利兹脖子上价值连城的珠宝项链,平民?你也知道你放肆。一开始利兹出现在尼古拉斯眼前的时候,他还真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平民女孩,毕竟利兹从没在什么凡人的庄重宴会上出现过。但是当她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尼古拉斯就越发现不对劲。且不说她可以毫无障碍随时随地出现,她白到不正常的皮肤,笑起来的尖牙,以及…只在夜晚出现,都让疑点变得越来越大。尼古拉斯不是傻瓜,相反,他很聪明且洞察力极强,作为王子拥有广泛的信息来源。眼前的女孩是吸血鬼的事情,一查就真相大白了。
      一开始知道她是吸血鬼的时候,尼古拉斯的的确确起了杀心。一个吸血鬼频繁在自己身边出现,太过危险而且毫无意义。但作为一个王子,他不得不为人类的大局考虑。而且利兹霍尔虽然越来越蹬鼻子上眼,却不曾有伤害他的心。不过,即便如此,利兹霍尔再这么不管不顾,必然会引起更大的事端。
      尼古拉斯说:“以后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利兹的笑瞬间僵在脸上,“……什么意思?”
      尼古拉斯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说:“我们本来就不该认识,不管是平民的你,还是作为吸血鬼的你。”
      利兹这下是彻底僵住了,“你……你都知道了?”利兹无意识地抓着自己的裙摆,“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只是……”我只是不希望你逃走。
      尼古拉斯打断她:“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你更没有理由出现在我面前了。”
      尼古拉斯的脸像冰雕一样冷漠,仿佛下定决心一定要她消失在眼前。利兹又委屈又难过,脸色也有点难看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不能和人类见面吗?每次出来都心惊胆跳生怕他们发现,如果不是因为……如果不是因为……”
      利兹想把自己的心事告诉眼前英俊的男人,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此刻她就像普通的人类少女一般,爱而不得,欲说不能,为爱情伤心伤神。
      尼古拉斯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于心不忍但也无可奈何,“利兹,吸血鬼和人类之间的横亘的距离是我们不可想象的,人类的一生对于你们吸血鬼来说不过是眨眼一瞬间。等你再长大一点,你就会知道这段经历不过是无稽之谈,你很快就会忘记的。”
      利兹急切地抓住尼古拉斯的袖子,“我不会忘记的,到死也不会忘记的!”
      尼古拉斯扒下利兹的双手,“退一万步,就算你不会忘记,你也会习惯。”他直视着利兹,“你有自己的地位和使命,相信我,放手吧。”
      很久以后,利兹霍尔回想起这段记忆,曾经后悔过自己为什么不按照尼古拉斯说的话去做。至少,那个时候,一切都还未开始,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温衿悦正全神贯注地听着杰克说的话,他突然停了下来。“怎么停下了?”温衿悦问。杰克说:“尼古拉斯回来了。”温衿悦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不多时,连温衿悦也闻到了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他们赶忙打开车门,把骆郗鉴扛了进来。
      一看到尼古拉斯样子,温衿悦震惊地捂住了嘴巴,就连杰克看到也大吃一惊。他裁剪良好的外套已经被鲜血染得不成样子,即使有着吸血鬼良好的自愈能力,身上的伤口依旧在汩汩地出血。“尼古拉斯!振作一点!”杰克在旁边按住他的伤口。
      尼古拉斯的脸色已经比惨白更甚,他紧皱的眉头揭示了此刻他正遭受着怎样的痛苦。温衿悦看着这张脸,总算明白了第一次见面就产生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这应该是因为利兹的记忆吧。
      马车正在往着尼古拉斯庄园飞奔,温衿悦紧紧握着骆郗鉴的手,祈祷他平安无事。不仅仅是温衿悦对骆郗鉴的祈祷,更是利兹对尼古拉斯的祈祷。

      吸血鬼们偶尔也会像人类一样,举办一些冠冕堂皇无聊至极的宴会,和人类一样,吸血鬼贵族们在宴会上虚与委蛇,高脚杯里装的不是红酒而是人血,就像那些贵族的脸一样虚伪。
      利兹百无聊赖地在大厅里晃荡,现在连血也提不起她的兴趣,甚至觉得满屋的血腥味有点恶心。她走出阳台,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又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距离上一次见尼古拉斯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利兹从不知道三个月竟然这样漫长又漫长,简直让人无法忍受。尼古拉斯对她说“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于是利兹就真的赌气连偷看都没有做过,到头来发现受罪的只是自己。“可能他一点也不在意呢。”利兹嘟囔着。转过脸,却发现克劳迪娅汉诺威正站在她身后。
      利兹一直不喜欢克劳迪娅。她翻了个白眼,正欲离开,克劳迪娅却拉住她,说出的话对利兹来说犹如惊雷,“你怎么还在这里?心上人就要没命了,也没关系吗?”
      利兹闻言猛地回头,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克劳迪娅面色如常,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她嘴角微妙的弧度,“什么意思,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利兹厉声道:“克劳迪娅,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是只要是我的事情,你就别想插手!”她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克劳迪娅,“还有,你身为皇族,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却整天玩这些下三滥的把戏,真是不知羞耻!你们皇族装得清高在你这里不过是做做样子吗?!”说完,利兹头也不回地走了。
      克劳迪娅看着利兹的背影,被气到微微发抖。她嗤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利兹霍尔,我倒是要看看,几个小时之后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伶牙俐齿!”
      利兹连斗篷都来不及披,就急匆匆地往尼古拉斯的宫殿飞奔。她不是没考虑到克劳迪娅会布下什么卑鄙的陷阱,相反,她太了解克劳迪娅了,也知道此行一定会给自己带来灾难。但是一想到尼古拉斯的安全受到威胁,利兹就什么也顾不上了。“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利兹一路上都在祈祷。
      可即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利兹到达宫殿的时候还是被吓坏了。利兹还没走进房间,就看到尼古拉斯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就像吸血鬼一样,甚至已经开始泛着青色,他湛蓝色的眼睛紧闭着,他的胸脯随着呼吸稍稍起伏着,仿佛要做最后的抗争。尼古拉斯的床边围着很多人,每个人的表情都那么悲痛欲绝,仿佛尼古拉斯的死已成既定的事实。
      人类的哭声传到利兹的耳朵里,让利兹有一种身在地狱般的错觉。她站在尼古拉斯房间的阳台门外,害怕得浑身发抖。尼古拉斯的症状无疑是被吸血鬼袭击了,而且十有八九就是克劳迪娅干的。利兹不知道克劳迪娅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当她想到尼古拉斯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死去,利兹就连呼吸都做不到。吸血鬼是不会感觉到“冷”的,但是利兹在那个时刻却是感到自己被冻得汗毛倒立,几乎站不住。她好几次带着欣喜急切的心情走进尼古拉斯的房间,这时却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她慢慢地、慢慢地蹲下来,看着自己的眼泪一滴又一滴地滑下来。
      夜色越来越深,围在尼古拉斯身边的人渐渐散去,喧嚣终于归于平静。尼古拉斯周围的人好像终于哭够了,一个个掩面离开。尼古拉斯躺在床上,庆幸周围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但是脖子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觉得自己无比疲惫,意识渐渐涣散。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有一个人在呼唤他的名字,感到一双冰冷的手抚上了他的手臂。
      他用尽力气打开眼睛,看起来也不过是打开了一条缝而已。原来是利兹啊,他想对她说句话,但是留在空气中的只有一句闷哼。
      “尼古拉斯,我不想让你死,”利兹双膝跪下,半躺在床上,看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的脸,“可是我也不想要你恨我,我该怎么办……”
      利兹看着尼古拉斯,看了很久,看到难以忍受。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样放走他。她哭着,把自己的胳膊伸到尼古拉斯背后,把他托起来,抚摸着他的脖子。“尼古拉斯,”她看着怀中心上人的脸庞,“你恨我也没关系,我要你活下去。”说完后,她低下头,咬住了他的喉咙。
      利兹不同于其他的贵族吸血鬼着迷于狩猎,相反,她不怎么咬人,而是规规矩矩地喝人类供上来的血。并不是因为她不敢,而是她不屑。利兹有一种其他吸血鬼难以理解的价值观,她觉得杀人吸血是在和人类共享生命。利兹在吸血的时候,可以感受到另一个生命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融合在一起,合奏出一曲奇妙的乐章。随着他的血液慢慢消失,利兹也对自己的生命有了一次全新的理解,那是一次又一次对自我生命消失的感受。
      利兹咬破了尼古拉斯的皮肤,感受着他的鲜血流进自己的身体里。尼古拉斯的血已经少得可怜,可是他的心脏依旧顽强地跳动着。温暖的血液流进了利兹的体内,和利兹的心跳混融在一起。“原来尼古拉斯的血是这种味道。”利兹想。
      利兹是个对血液有强烈欲望的吸血鬼,尼古拉斯优美的脖颈曾经带给她难以抑制的苦恼,可是利兹不愿也舍不得吸他的血,她万万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夜晚,在这种情况下,她吸着尼古拉斯的血。
      利兹抱着他,费力又着迷地吸着。她能感觉尼古拉斯变得越来越虚弱,心跳也缓慢下来。“尼古拉斯,坚持一下,相信我!”利兹边吮吸他的血,边小声说道。他的心跳已经虚弱到慢慢停下来了,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旁,向后仰着倒了下去。尼古拉斯马上就要死了。
      利兹停了下来。一时间,利兹害怕到几乎动弹不了,可是她知道自己必须行动起来,即使前途未卜。她咬破自己手腕放血,用力地把血挤进尼古拉斯的嘴里。可是尼古拉斯一动不动,躺在她的怀里像是死了。
      利兹马上哭出声来:“尼古拉斯,求你,吸吧,吸吧。”她哀求着,把血挤进尼古拉斯的嘴唇边。可他还是一动不动,即使她使劲摇晃尼古拉斯他还是无动于衷。就在利兹感到绝望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尼古拉斯的嘴唇在轻轻地动。利兹马上止住了哭泣,把血又送进去一点。接着,尼古拉斯抬起来双手,抓紧了利兹的手腕开始吮吸起来,他的节奏越来越快,利兹瞬间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昏眩。她忍耐着,感觉血液正在迅速消失在自己的体内。
      尼古拉斯看起来已经不能满足于手腕上的血液了,他抬起头,拨开利兹的头发,咬上了她细长的脖颈。尼古拉斯的心脏又恢复了跳动,他的心靠着利兹的心在狂跳,他的手指深深地掐进了利兹的脖子和头发,用力地吮吸着。利兹是第一次被吸血,她原来不知道被吸血是这么痛苦的体验,她感觉自己伤痕累累,尼古拉斯几乎要把她全身的血液吸出来,甚至要把她的血管抽离她的心脏。她痛苦不堪,却无法推开尼古拉斯。
      最后,当尼古拉斯终于满足的时候,利兹已经心如刀绞、神志不清。她用自己的手紧紧捂住还在滴血的脖子,离开尼古拉斯倒了下去。
      尼古拉斯的嘴唇上沾满了利兹的鲜血。他看着利兹倒了下去,无动于衷。他从吸血的狂热中一点一点清醒过来,又恢复了活力,和几十分钟前的尼古拉斯好像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他的眼神看起来无比清明,又懵懵懂懂。
      一个新的level B 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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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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