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农妇生活日常

　　一整个下午，宋父都坐在堂屋前的台阶上，抽了一下午的大烟，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长久沉默不语。

　　刘氏知道，每当遇到难以抉择的纠结事儿时，宋父都是这幅模样，也不管他，任由宋父坐在台阶上发呆。

　　反正她知道，就算暂时想不通，宋父早晚都会同意李慧娘的决定的，不过是迟早的问题罢了，再不济，待她亲自出马，保准宋父无法拒绝，不敢说不。

　　李慧娘也没再去打扰宋父，她该说的都说了，成与不成，就全看宋父是个什么意思了，给他足够的思考时间与空间。

　　不过 ，李慧娘觉得这事儿有八成能成，不说二郎是赞同的，就连婆母刘氏也看不出有拒绝的意思，况且宋父自己也是十分心动的。

　　果不其然，晚饭还没开吃呢，大家都刚在堂屋下落座，宋父就清咳了两声，示意他有话要说。

　　“慧娘今天中午说的话，我考虑了很久，慧娘的想法也没什么错，当年要不是突逢家变，二郎也不会没法再继续读书，家里也不会过得紧巴巴的。”

　　“二郎是个读书的料子，咱们确实不能耽误了他，都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没法子供他继续读书。”

　　宋父轻叹一声，二郎当年中途辍学，虽说恰好是村子里那年迈的教书先生去世了，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没本事继续供下去才作罢，当年这事让宋父一直不能释怀。

　　听到这儿，李慧娘就知道，宋父肯定会支持自己的决定，没有出言，继续等待着宋父接下来要说的话。

　　“要是咱家能就此让家里多些进项，也未尝不是好事，往后也能让二郎和元宝都去学堂读书，那就最好不过了，只是慧娘对这生意究竟有何打算？”

　　终于说到重头上了，真要在镇上摆摊子做小生意，需要筹备的东西可不少，还得另行谋划。

　　李慧娘终究不是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即使去镇上打转一圈，不了解的东西也还多着呢，很多地方都需婆母刘氏和宋父的参谋。

　　“慧娘想着，咱家就先做一两样吃食试试水，打好了口碑，有了固定客源，就可以尝试多一点的花样儿，要是做得好了，咱家还可以直接在镇上赁个铺面。”

　　刘氏和宋父原先还以为，李慧娘只是打算在镇上摆个摊子卖卖吃食，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的野心，还想着要在镇上有个铺面。

　　李慧娘不管二老脸上的讶异，径直说道：“慧娘看镇上摊子上卖的肉包子，都是个大皮厚馅少的，就这样儿还得三文钱一个，虽说有拳头大小能管饱，看着味道实在不咋地。”

　　“要是咱们家做得稍微精致些，馅料更足的话，就算个头小点，只要味道够好价钱公道，也该有人愿意买，咱们还可以多做些其它口味，做些像素菜馅的、酸菜馅的、香菇馅等等之类的都成。”

　　见李慧娘说得头头是道，刘氏和宋父明白李慧娘这心思肯定不是一时起意，必定是深思熟虑过后的，心里也有几分赞同。

　　一时之间，刘氏和宋父也想到什么反驳的话，反而觉得李慧娘的话很在理，思虑也算周全，左思右想暂时也想不到其它需要顾虑的东西。

　　宋父沉思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下了头，同意了李慧娘的提议：“成，就依慧娘说的做，猪肉可以去村子里的刘屠夫家买，要多少提前跟他说好就成，白面的话咱们还得去镇上的粮食铺买，需要的其它东西也可以顺道一起买了。”

　　“蒸包子用的笼屉不够，爹去屋后的竹林里砍些竹子就能做，不必忧心，就算是别的木工活儿也能做，要用煤炉子的话家里也有，虽残旧了些，也能将就用着。”

　　顿了顿，宋父继续道：“去镇上卖包子的话，每天都得起早，还得搬运不少东西，咱家可以跟刘老头好好商量，每日清早租用他的牛车，尽快赶到镇上就回村一趟，这样儿也不耽搁刘老头的生意。”

　　李慧娘正愁眉苦脸，想着每日要怎么运送东西去镇上呢，宋父这话就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可是就算每天租用的话，长久下来也不是法子，还是得家里有头牛才行，这样出行也方便。

　　不过李慧娘这想法暂时也无法实现，实在是一头牛的价格太贵，而且并不是有钱就能买，还得看准时机呢，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买得到的。

　　宋父提出了一些实际性的措施，但做包子这种厨房功夫大都是女人家的活计，宋父也给不出什么好意见了，脑子里能想到的东西基本都说了。

　　“慧娘，你做的包子味道好，包子的馅料就由你来调，娘给你打下手包包子。”

　　虽说刘氏做的包子比不上李慧娘做的味道好，花样也没这么多，毕竟年纪摆在那儿，正所谓功多艺熟，包包子的手艺还是有的，起码比一般的妇人都要好。

　　听了刘氏的话，李慧娘目露感激，笑着应下了：“那就最好不过了，娘包的包子那才真是好看极了，哪个看了不想买，咱家的包子好看又好吃，吃过的客人肯定得回头。”

　　明知李慧娘说的不过是恭维话，哪有那么夸张，刘氏仍是笑得开心：“那是，咱娘俩双剑合璧，一块儿做事，肯定势不可挡！”

　　去镇上摆摊子做小生意的事基本商议妥当，也算是尘埃落定了，一家人也就开始动筷吃起饭来，因着对明日生活的期盼，气氛也活跃起来，一顿饭吃得笑语不断。

　　吃过晚饭，一家人各自洗漱过后都回到了自个儿的屋里，刘氏和宋父和衣坐在床上，明显是暂时没要入睡的打算。

　　别看宋父看似轻而易举地就答应了李慧娘的决定，实则他心里还是担忧得很，一进了屋里，就愁眉苦眼的，刘氏看着就直皱眉。

　　不说家里经济本来就紧张，被李慧娘这么折腾一番，又要用去不少银钱，要是能赚得回来自然是极好的，可要是折了本，只会让家里更难过。

　　也不是宋父不相信李慧娘的本事和手艺，实在是做生意哪有这般容易，其中的鬼祟多着呢，年轻时候的他就见识过不少，许多人为了赚钱多的是阴谋诡计。

　　他这是怕李慧娘将来也会吃了这种亏，就算生意做成了也会招了人家的眼红，怕会引来不少麻烦事！

　　“我说老头子，你这是干啥呀，一进到屋里就愁眉苦眼的，你这是几个意思，是不是看我这老太婆不顺眼，啊？”

　　刘氏受不了宋父心里一有事，就顾着闷自个儿心里，一言不发，只摆出一脸苦相看得人心烦意乱。

　　宋父哪敢有这样儿的意思，听见刘氏说这样儿类似自嘲的话，心里就一急，忙道：“瞎说啥呢，我哪有看你不顺眼，给我几个胆子也不敢这般做呀。”

　　瞧见宋父的着急样儿，刘氏忍不住“噗呲”一笑，“逗你玩儿呢，就你这傻样儿会较真，你说，这般苦着脸又是为啥？”

　　“可是在忧心慧娘去镇上摆摊子一事？”

　　刘氏故意问宋父这样儿的话，一见他神色，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老一辈的担忧这么多干嘛，既然慧娘有这样儿的魄力和野心，咱们当然得搭一把手，怎么着也不能拖了后腿！”

　　“虽说家里银钱不多，也还是经得起这一波折腾的，成与不成得看天意，大不了往后勒紧点裤带过日子就是！”

　　宋父叹了一口气，对刘氏说道：“你说的我都明白，我这是担心万一慧娘的小生意成功了，会招了小人的红眼，要是往后使点儿什么招数出来，咱们防不胜防啊。”

　　刘氏没宋父想得长远，但人乐观积极，对这种远没来得及发生的事儿，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时常吊着心也是阻止不了它发生的。

　　“我说老头子，你这也太过于未雨绸缪了，都还没影儿的事，你就在这儿干着急呢，要是真有这样儿的事发生，大不了就豁出去跟他闹，这天下间还是有王法的，哪会尽是龌蹉事儿呢。”

　　宋父本来就是个心思重的人，想得多了也是常态，但刘氏不同，且行且乐，想那么多干嘛呢。

　　“嗯，你说的也在理，是我多虑了，要是将来发生了这样儿的事再想办法也不迟，我这儿是杞人忧天了。”

　　见宋父神色松泛不少，刘氏也没打算劝他了，卸下外衣准备入寝，灭了灯后就躺倒在床上了。

　　正昏昏欲睡之时，猛然间听到宋父说：“我想着，要是慧娘这法子赚不来银钱，就算把家里的地给卖了，我也得让二郎重新去学堂读书，我不能耽误了这孩子啊。”

　　刘氏瞬间就清醒过来了，沉默了一会儿，翻了个身才道：“随你想咋地就咋地，再难熬的日子总会过去的，人活着不就该有个盼头嘛，不然活着多没意思。”

　　听了刘氏这话，宋父伸手揽住刘氏的腰间，良久之后，两人逐渐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宋家人一齐送了二舅家的大儿出门，他要去镇上与董锐会合，同去府城打探宋大郎的消息。

　　二表哥刘远，亦即是王氏的丈夫，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常年混迹于街头巷尾乡里村落，与各种不同的人打过交道，能说会道，有他帮忙一起去打探宋大郎的消息，无疑是股助力。

　　众人都寄希望于董锐一行人，能带回宋大郎的确切消息，要是能把人也给带回来，那就最好不过了，这是刘氏和宋父心里最深切的愿望。

　　辞别了刘远，该干嘛还得干嘛，宋家人也回到了家里，因着打算不久就要去镇上摆摊子，一时之间需要准备的物件也不少。

　　宋父去了屋后的竹林里，准备挑几根合适的竹子，给做些笼屉、簸箩等物，好给李慧娘她们摆摊子用，准备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至少也得花上两三天时间。

　　刚见过没多久的王氏，没一会儿就拎着一个木桶来了宋家，里面装着一尾个头不小的草鱼和两条鲫鱼，生猛得很，一直在桶里使劲扑腾。

　　“刚才忘了叫你拿回家去了，昨晚我家那个和小叔去了河里摸鱼，摸到了不少呢，这不就想着给送些过来，虽说吃着有股子泥腥味，偶尔尝尝鲜也是挺好的。”

　　王氏进了院子后就把桶放下，喊了珠珠和元宝两个小不点儿过来看鱼，逗得他们哈哈大笑，看见了李慧娘，这才笑着对她说道。

　　“味道确实不咋地，但听老人家说，吃鱼补身子，老人小孩吃了都合宜，给咱们珠珠和元宝吃了，也就能快高长大啦。”

　　李慧娘谢过王氏，把水桶里的三尾鱼都倒在了水缸里养着，三尾鱼一进到宽阔得多的水缸里，立即停止了扑腾，快速地在水里游来游去，动作迅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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