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浮珠

作者:满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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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他站在她背后看牌。

      范渺渺趁着摸牌的间隙,回过头看他一眼,忙里偷闲地问:“先生来,有什么事吗?”但这样一说,显得好像必须发生什么事情,才可以来找她一样。范渺渺说完,也自觉失礼,回头歉然一笑。

      晏庄见她回身,依旧稳坐如钟,顿了顿,改口笑说:“其实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牌桌上的太太们都是人精,以为他顾忌有人,不便开口,因此会心一笑,难得噤声。四周氛围暧昧不明,晏庄只管专注看牌,忽然倾身伸手:“哎,小姐,这张牌不能放。”

      “这张吗?哦!”范渺渺换了另外一张,打出去,一面问,“先生原来也会打牌?”转念一想,其实他一惯爱玩乐,就算他会,那也没什么出奇。

      晏庄收回手,站直了点头,泰然自若:“往日在太子府邸,赶鸭子上架似的,与贵人们打过几次。”从前是这样的,但那时手气差,只有输的份。

      鲁太太到了此时,才开口笑着恭维:“贵人们多精于此道,庄先生能和她们过招,想必也厉害得很。”

      “就是,有机会要讨教庄先生的牌技。”左首太太也笑。

      “择日不如撞日。”范渺渺正合心意,索性起身让他,“先生快来帮我打一圈。”她连声催促,得以脱困。牵云连忙搬来一张矮凳,范渺渺落了座,恭候他打牌。

      晏庄心想,他自己做王爷时是输惯了的,但未必现在仍输。于是装作盛情难却的样子,坐下仔细看牌,随后不由得苦笑:“柳小姐,你的手气是差了些。”居然比他还差。

      范渺渺不认:“怎么会?她们都说我今日是寿星,手气一定好。”说着,忍不住要笑,“先生要是牌技不如人,输了,那可不能怪罪我。”

      晏庄道:“这一局回天乏术,势必要输了。”

      范渺渺也瞧出势头不妙,却说:“没关系,先生只管打牌,赢了算先生的,输了就记在我的账上。”

      太太们听见了都含着笑,晏庄也笑:“那怎么好意思叫你这寿星破费?”话赶话到这里,他借机从佩袋中取出一块玉像,拿给她看,“听说柳小姐信佛,我闲来无事,雕琢了这个玉观音像,玉石本身不值钱的,只是一番心意,庆贺小姐今日生辰。”

      柳令襄曾提过,他也会准备贺礼,但范渺渺万没想到他用心至此,双手接过玉观音像时,人还在发愣。太太们也好奇,纷纷凑过来观摩,一时大家都赞不绝口。

      赵氏更称奇:“这高浮雕的刀工,寻常的玉雕师傅恐怕做不了。”

      范渺渺回过神,也惊讶道:“先生,这你也都懂,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晏庄微笑说,奇技淫巧,不值一提。又懊悔自嘲:“早知道先送礼了,现在输了牌才送,总好像心不诚。”

      “这还不诚心啊!”右首太太纳罕,故意看向范渺渺。

      范渺渺被她们玩笑逗趣,丝毫不显得着恼,当即微微一笑,亲自收好玉观音像,怡然大方向他道谢。

      到下一局,他仍然输牌,太太们对视一眼,皆是默不作声。范渺渺知道,她们在暗暗笑话他和自己开始一样,牌运不好。牌运不好,既可以认为是手气差,也可以认为是牌技差,显然他是两者都占上风。范渺渺话到嘴边,本也想笑谑两句,到底不太好说,人家毕竟才送上大礼。

      她忍着笑不说话,晏庄却像有所知,蓦地回头一看。他抓了她一个现行,故意说:“就这一局了,不再来了,免得输光柳小姐的钱袋,过意不去。”

      “衔霜小姐财大气粗,哪里在乎这一点银钱?”右首太太劝说。

      鲁太太说:“何况我们是小赌怡情,衔霜小姐,你说是也不是?”一阵笑叹怨尤,逼得范渺渺只好表示,先生请务必尽兴。

      正说话间,柳令襄走进来,先给太太们见礼,看见晏庄也在,不免愕然,扭头望向了范渺渺。范渺渺向她点头,说道:“先生来给我送贺礼的。”

      柳令襄好奇,听说是晏庄亲手雕刻的玉观音像,更觉吃惊。晏庄没多赘言,见到柳令襄进来,说正好:“我也有一件事要跟柳老板说。”

      柳令襄已经走到范渺渺身侧,手搭在她肩上看牌,闻言抬头看他,笑道:“庄先生请说。”

      晏庄说:“最近在贵府上叨扰太多,庄某不胜感激,但今日实则是为辞行而来,多谢柳老板款待这数日。”

      众人一愣,范渺渺侧头看他:“先生是要离开新亭了吗?”

      “那倒不是。”晏庄想了想,该怎么跟她们说,最后索性直言,“实在是十一殿下有请,况且我也不好一直在贵府上躲清闲。”

      “别是因为我们招待不周。”柳令襄突然道,说完,感觉范渺渺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柳令襄才醒悟,自知失言,连忙一笑,“瞧我心急,这都说的什么胡话!先生别见怪。”

      晏庄摇头。

      鲁太太试探地问:“那先生也和殿下一样,今后就落榻在陶府吗?”

      晏庄不置可否:“兴许是的。”

      这样的风向,连一惯在后院里打牌的太太们都察觉到不对,疑心他们滞留新亭,难道真的另有什么预谋?在这一片惊疑不定的氛围中,晏庄碰了胡。

      “侥幸赢回一场。”他笑道。

      晏庄起身告辞,柳令襄收拾心绪,强撑笑颜相送,范渺渺叫住了她:“我有话单独与先生说,我来送先生。”又推她上牌桌,“我今日输了不少,你帮我赢回来。”

      打牌是柳令襄强项,她当即凝神,坐下来推牌。

      范渺渺送晏庄出去,问他东西收拾好了吗?晏庄笑说:“此身了无牵挂,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去时空空两手,倒也正好,说走就可以走。”

      范渺渺觉得他话里凄凉,又突然想起,自己和柳令襄似乎从来不知他的身世来历,不免小心问道:“先生难道没有亲友在世?”

      “为什么突然问起我这个?”

      “我想,先生没什么念想,才会孑然一身。”范渺渺心道,人生在世,其实很像飞在天空中的一只风筝,若是没有念想,线断了,风筝自然也就飘走了,找不到归路。他需要一只牵线的手。但这样说,难免交浅言深,她只好欲言又止。

      晏庄也说:“小姐不知我的底细,最好不要妄言。”

      他不乐意别人打探,范渺渺也就岔开了话题,说道:“令襄小姐刚才是无心之失,先生别怪。”令襄小姐显然因为又听见十一皇子的名头,一时犯了傻气。

      晏庄说知道,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见怪。范渺渺又谢他的赠玉之情。

      晏庄说:“你刚才也已经谢过了。”

      “那不一样。”范渺渺摇了摇头,才说,“刚才人多势众,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不便多说,说多了要给人误解。但我知道,要在玉石之上雕刻,不是易事,先生这一番心意,值得我郑重道谢。”说罢,她敛容为礼。

      晏庄回了礼,却忍不住说:“早知道柳小姐这样客气,我就随意糊弄了了事。”又笑,“或许是我利用殆尽了,小姐索性要撇开?”

      他话里有话,暗指刚才他们在牌桌上的互动。两人平日不熟,多半她有求于人的时候,才肯说笑两句,调节气氛,今日却不同,在太太们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就与他说话调笑。

      范渺渺倒与他有不同见解:“先生,你我之间,何以谈得上利用?你不也想借我来打消太太们的念头吗?”

      他年纪轻轻就是太子门人,相貌也不难看,唯独仕途上有缺憾,但对于他们商人之家而言,却是很好的说亲对象。范渺渺一直留心全场,知道他甫一进来,几位太太的眼睛都恨不能长在他身上,要将他看遍。

      鲁太太家里好像真有一位待嫁的小姐,范渺渺心想,她和赵氏上次在鲁府打牌也见过的,人很清秀,但那小姐极度怕羞,恐怕他们两个说不到一块去。

      其实他和柳令襄很配,她脑海中兀地冒出这古怪的念头。当然遗憾的是柳令襄早心有所属。

      她这时的目光简直和那些太太们没有两样,晏庄忍无可忍,忽然说:“柳小姐,我有未婚妻的。”范渺渺刚一怔,又很快听到他道,“虽然她死了。”

      这下范渺渺不知要说什么了,想劝慰,但见他又并无哀伤的神情,说起这个,轻易得像是别人的事。其中也许有内情,她识相地不作劝慰,然而好奇心作祟:“先生不打算另娶了吗?”

      晏庄看着她,四两拨千斤,回了她一句:“你不也没打算另嫁吗?”

      范渺渺一顿,心道,但那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始终不说,晏庄也没有强求,本来他们之间的话题就不该讲到这一步——已经太深了。他没想过自己会讲出有未婚妻这句话,说出来很像是掩饰。

      两人各有各的心事,沉默不语。范渺渺送他回到春在堂,劝道:“今日天色已晚了,要走,过两日再走也不迟,就让我们为先生设宴饯别,尽一份心意。先生早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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