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垒西边(修订版)

作者:二十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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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箜篌引


      大学者蔡邕曾因得罪权贵而亡命江海,远迹吴会,在吴积十二载。有一天有个吴人烧梧桐木做饭,蔡邕闻火烈之声,知其必为良木,因请而裁为琴,果有美音,而其尾犹焦,故时人名曰‘焦尾’。

      初听桓阶讲起这个故事时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一段当柴烧的木头,只闻其噼啪燃烧之声便断定它必是一块制琴的良木,蔡邕的一双耳朵,究竟是什么做的呀?然而,当我听到周瑜肯定的答复,意识到这把身世不凡的名琴此时此刻就横陈在我面前时,我简直,我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我忍不住惊呼。

      一指竖于唇边,周瑜微微蹙起眉头看我。双手掩了口,耳边蓦地响起他刚刚“端坐琴前,如晤对长者,缅怀先贤,庄敬而意远”的话来,双颊热了一下,我赶忙正襟坐好。

      淡淡一笑,他抬手拨响一串音符,那挥洒自如的意态就仿佛他正随手将一把珍珠抛落玉盘。

      正是那日我弹过的《林钟意》。

      “《林钟意》虽是一支小曲,然抹、挑、勾、剔、擘、托、打、摘右手八法俱全,可谓绝无仅有。且全曲中七次出现‘叠蠲’,高潮部分的‘飞吟’亦是一大亮点。加之此曲古朴苍劲,意境幽远,确是不可多得的入门佳曲。”

      一连示范了几遍,他沉息抬首,眸中闪耀着点点温暖的笑意:“尚香,你来试一下吧。”

      时间倏忽流过,转眼庭院中的石榴花都开了,而流苏树的花正开到全盛,于是院中红红白白,就那么鲜明地对峙着,两军打仗似的。

      我的进步飞快,自己都诧异。莫非周瑜说我“很有天赋”的话是真的?——是真的么?是真的么?姑且认为是吧。嗯,是的!是的!我快乐地想。

      这一天,周瑜弹奏起一支新曲,与以往那些清和雅正的琴曲不同,这支曲子,竟给人一种惊心动魄之感,曲行至高潮处,我只觉一颗心快要从腔中跳出来了!

      “这曲子叫什么名字?”一曲奏毕,我脱口问。

      “箜篌引。”待情绪平复,周瑜抬起头,慢慢答道。

      “谁作的?”

      这次他却不马上回答我,而是反问:“但不知尚香从此曲中听出什么?”

      “……湍急,峭拔,义无反顾。”凝眉想了许久,我一字一顿地说。

      “湍急,峭拔,义无反顾……”他的眸光似乎闪动了一下,低眉沉吟片刻,他娓娓道来:

      “《箜篌引》者,朝鲜津卒霍里子高之妻丽玉所作也。一日子高晨起撑船,见一白首狂夫,披发提壶,乱流而渡,狂夫的妻子追来拦阻不及,眼见自己的丈夫堕河而死,于是援箜篌凄怆歌曰:‘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曲终亦投河而死。子高归家,将此事述与丽玉,丽玉伤之,乃引箜篌而写其声,闻者莫不堕泪饮泣。丽玉以其曲传邻女丽容,名曰‘箜篌引’。”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低低重复着这十六个字,我的心竟莫名揪紧。

      ——湍急,峭拔,义无反顾得惊心动魄!

      抬首去看周瑜,他也像正陷入某种沉思中。

      明知渡河便是死亡,却依然义无反顾,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我想,我有点懂了……”良久,我喃喃自语道。

      “哦?”周瑜扬了扬眉。

      “我想……”耳边再度回响起那盘旋天地间的悲怆之声,眼前则浮现出湍急的河面,风掀起惊涛骇浪,吹乱白首狂夫的长发,他不顾一切地向河心走去,直到被滚滚激流吞没,消失于茫茫天地间——

      “或许有一千一万个不渡河的理由,可对于白首狂夫来说,所有的理由都比不上他要渡河的那一个。嗯……就像屈原大夫,为那样的国那样的王,真的值得去死么?可或许,那就是他的……他的一种坚守——对,坚守!哪怕他的国他的王再坏再讨厌,那也是他的坚守,能让他蹈死而不顾的坚守!”

      自始至终,周瑜一直很认真地倾听着,直到我说完,有些忐忑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在若有所思地凝眸看了我一会儿后,他一点一点笑出来——

      “你知道么尚香,珊珊在听完这支曲子和这个故事后问我:那白首狂夫真的不是疯子么?”他很是开怀地笑起来,“一种坚守……”低低地重复了一遍,他再度开怀地笑起来,“我很高兴你能这样想。”

      垂了睫,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与此同时,心湖上另有一片涟漪轻轻漾开——为什么策他们就不能这样好好听我讲话呢?每次我想认认真真地说点什么的时候,他们总是打断我:“小丫头懂什么呀?”真是可恶!

      用最快的速度生完气,我又忍不住问道:“那白首狂夫的妻子呢?珊珊是如何看她的呢?”

      “她为她的死而伤感。”

      “是挺伤感的……”我替珊珊也替白首狂夫的妻子叹了口气,“不过,她是懂得她的丈夫的吧——虽然她试图阻止他,不然,她又怎么会同样义无反顾地追随他而去呢?同样的,这也是她的坚守吧……”

      周瑜静默下来,眸心如微风吹过的湖水微微漾动,“那么尚香呢?”片刻后他问,“尚香心中,可有什么是要牢牢坚守的么?”

      “我的梦想!”我大声道,“我的梦想就是我的坚守。”

      “那么,尚香的梦想是什么呢?” 他微笑着问。

      垂睫顿了一下,我有些顽皮地抿嘴一笑:“我要去雒阳!”

      乍闻“雒阳”二字,他却似乎恍惚了一下,蜻蜓点水般,极短的一瞬,短得仿佛只是我的一个错觉。然而我并未多想,只因我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珊珊是不是不喜欢这支曲子啊?”

      一点一点展开眉头,他重新微笑起来:“是的,她不喜欢。”

      “她喜欢什么呀?”

      “她喜欢伯牙所作的《水仙操》。”

      “这样啊?”我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那……”咬了咬唇,我试探着问,“我能先学《水仙操》么?”

      然而,无论是《箜篌引》还是《水仙操》,我都没有来得及学会。

      这天夜里,一阵急骤的叩门声打破了夜的宁静。说来也真是奇怪,我一向睡得死,用策的话说趁我熟睡时把我抬出去卖掉都不会有反应,可这一刻,我就是奇异地被这远远传来的叩门声惊醒了。

      一骨碌爬起来,我披衣走出房门,却发现母亲、策他们都已立在廊下。母亲的侍女去大门口探问情况,又疾步回来通报,却是压低了声音的。我看到母亲脸上先是一惊,继而露出一抹不能置信的神情,一颗心竟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来。但母亲很快冷静下来,思忖片刻,她先是吩咐了策几句,目送策带着几名侍从径直走了出去,便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片刻后她再出来时已修饰得整整齐齐——她就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都仪容端庄一丝不苟——然后她吩咐权道:“好好照顾弟弟妹妹,我过周府一趟。”

      权躬身答“是”,我却不由一头雾水: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却发现大门口的嘈杂声像是渐渐远去了,联系到母亲说去周府一趟——莫非来人与周家有关?我惊疑不定地想——毕竟我们现在住的这所大宅本是周家正宅,来人不明就里找错了也说不定,再联想到适才那叩门声的急骤与母亲变幻不定的表情,我的一颗心顿时砰砰乱跳起来——天呐天呐天呐,该不会出了什么很可怕的事吧?

      这时翊和匡已分别回房去了,“权哥哥……”我求助地望向权,很希望他能去打探一下消息,他却蹙眉不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最终他摇摇头,拉起我的手一直送我到房门口:“一切等明早再说吧。”

      这一夜我盯着映在窗纱上的被风吹拂的凌乱的树影,一直过了许久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清晨醒来后,我用最快速度洗漱停当便赶去母亲房间,却发现非但母亲没有回来,连策也一夜未归。就在我兀自惊惧时,回首间见权跨入院门像是从外面回来,忙几步跑过去:

      “权哥哥,是不是周家出了什么事?”

      面色凝重地沉默片刻,权答道:“是袁家出事了。”

      “袁家?哪个袁家?”我不由困惑起来,隔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袁夫人家?”

      权叹一口气:“你呀,亏你和周珊那么要好,竟连她母亲的出身都搞不清楚么?”

      我拧起眉头:“你是说……四世三公的那个袁家?”

      权轻轻颔首,我却不由慢慢张大了嘴巴——

      就连三岁孩童都知道,方今天下,除了天子家,汝南袁氏,是势倾天下的第一豪门。袁氏自章帝时的司徒袁安以下,四世居三公[1]位,朝中势力盘根错节,门生故吏遍于天下。此次讨董联盟的盟主便是汝南袁氏的袁绍,听说他母亲去世时归葬汝南,四方前来会葬者竟然有三万人。而除了袁绍,袁氏的另一代表人物袁术也是此次讨董联盟的主力。

      “可是……”暂时按下对于袁夫人出身的惊讶,我迷惑不解地问,“可是他们家会出什么事呢?”——这样的豪门巨室,能出什么事呢?

      眉峰轻蹙,权的面色愈发凝重:“三月戊午,董卓以袁绍、袁术故,杀太傅袁隗、太仆袁基,及其家尺口以上五十余人。太傅袁隗,正是袁夫人之父……”

      我无法想象若换作是我遭遇这样的灭门之祸,会是怎样的惊痛与哀伤。然而袁夫人却是克制的,尽管她美丽的面庞上血色全无,苍白得像一方素绢。就连珊珊都远比我想象中的坚强,只是在我走上前去,默默地握住她的手时,她才大哭着说:“我再也见不到宏哥哥、楷哥哥和岚妹妹了!”

      却原来,这样的克制背后,是相类的灭门惨剧,已于半年前上演过一次了!而那一次被屠戮的对象是周家年轻一代的俊彦们——周瑜和珊珊的兄长们!

      我无法形容自己听到这件事时的震惊,其实我一直感到奇怪,以周瑜十六岁的年纪,何以能做主将家中道南大宅让出来给我家住;我更加奇怪,周家这样的世家大族,何以男丁竟如此稀少,就算长一辈的男子都在外做官,可周瑜的平辈竟也无人么?

      周晖,我惊异于人们提起他时眼中跳跃的神采,就仿佛他正风采奕奕地站在眼前。及至说到他的死亡,人们脸上那哀哀的痛惜,竟让听者都忍不住恻恻的了。

      他是周瑜的堂伯——位居当朝九卿[2]之列的大司农周忠的儿子。五年前,雒阳曾遭遇一场瘟疫,在那场夺去无数人生命的瘟疫中,周瑜的父亲周异和母亲杨氏双双罹难。周异故去后,周晖接班成为新一任的雒阳令。周晖是如此年轻,前途无可限量。然而,宦海沉浮多年的周忠却似乎觉得他太年轻、锋芒亦太盛,在隐隐嗅出一丝山雨欲来的气息后,坚决命他辞官回了故乡。可舒城如何能禁锢住周晖的雄心?何况周氏宗族中多的是青年才俊。在周晖的带领下,周氏兄弟四处招兵买马,网罗人才,不多久便雄踞江淮间,每出入,从车常百余乘,场面极为壮观。可就像是要验证周忠的担忧,及至董卓入朝为祸京师,周晖奋然率众兄弟赴雒阳勤王救父,深深忌惮他的董卓竟于半路埋伏人马,将周氏兄弟一网劫杀……

      轻轻战栗着,我的目光依次掠过悲戚的袁夫人、珊珊、周瑜的几位伯母,以及在周家伺候多年的老家人,继而缓缓扫过整间厅堂,扫过外面的庭院——

      可能就在我们到来前,这里还满布着幢幢白幡吧?

      我努力想象着周晖的样子,还有周昴、周显、周玮、周玢……照着周瑜的样子,我想象着他们样子,想象着他们并肩站在一起,站在这所宅院中,该是何等的光芒耀目?可转瞬间他们被一片血色吞没,我抬手捂住了眼睛……

      “京师富庶,雒中贵戚室第相望,金帛财产家家殷积。董卓纵放兵士,突其庐舍,淫略妇女,剽虏资物,谓之‘搜牢’。人情崩恐,不保朝夕。”

      “董卓非但弑杀少帝、何太后,更借葬何太后之机掘开帝陵,悉取墓中珍物。又奸乱公主,妻略宫人,虐刑滥罚,睚眦必死,群僚内外莫能自固。”

      “董卓曾遣军到阳城,时值二月社祭,百姓各在其社下,卓兵竟将男子悉数斩首,驾其车牛,载其妇女财物,以所断头系于车辕轴,连轸而还雒,谎称攻贼大获,称万岁。入开阳城门,焚烧断头,以妇女与甲兵为婢妾。”

      自雒阳逃出的太傅府老管家哭诉着京师一片大乱的惨象,双目中写满恐怖。

      瑟瑟颤抖着,我不禁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听到“董卓”这个名字时的情景。那是父亲自长沙起兵前夕,我听到他愤怒地叫骂这个名字,捶胸长叹:“张公昔从吾言,朝廷今无此难也!”当时我并不能听懂父亲的话,个中缘由,还是权后来讲给我听的:

      那是中平三年[3],边章、韩遂作乱凉州,时为中郎将的董卓拒讨无功,朝廷遂派司空张温行车骑将军,进兵西北。因父亲骁勇善战,张温表请父亲与参军事,一同出征。大军屯驻长安后,张温以诏书宣召董卓,不料董卓拖了许久才到。张温以此责让董卓,董卓却应对不顺。彼时父亲在坐,见董卓不遵军令,轻上无礼,愤而数董卓三宗罪,建议张温依军法斩杀之。然而张温优柔寡断,缺乏胆识,没有听从父亲的意见。

      然而我的回忆很快便被打断了,猝不及防地,被老管家接下来的一句话打断——

      “二月丁亥,董卓见关东联军势盛,乃挟持天子西迁长安,并尽徙雒阳百姓数百万口一同西行。天子方出雒阳,董卓便一把大火,将雒阳城内宫庙、官府、居家尽皆烧毁,二百里内无复孑遗!彼时太傅、太仆皆被扣留董卓军中,太傅……”

      双手掩了口,我已听不清他接下来说了些什么——

      雒阳被董卓一把火烧了?……烧毁了?……没有了?!

      我似乎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我心口碎裂了,那声音撞向我的耳膜,清晰的、重重的一声,之后我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二月戌子……那时候我们还在寿春,那时候雒阳城便已不复存在了么?!

      不能置信地摇着头,昨日提及雒阳时周瑜刹那恍惚的画面蓦然在眼前来了又去地徘徊——

      他早就知道的是不是?

      一片模糊的泪光中,我举目朝策望去——往常他多么爱笑啊,停不下来似的,然而此刻,他漂亮的双眉紧紧拧作一团,额角却有青筋隐隐暴起,而他眼底的悲哀是那样深切,深切得一下子击中了我的心,令我猛然惊觉,这样的表情,似曾出现……

      他早就知道的——那样美丽繁华的雒阳城已化为一片灰烬,他们都早就知道的!只有我,一直被保护着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自顾自喜悦着、委屈着、烦恼着,同此刻外面的人世间相比,美丽虚幻得像一场梦……

      走出房门时,我看到周瑜正独自立于廊下,夕阳的余晖将他沉默的背影拖得老长,顺着他的目光向天际望去,第一次,我觉得那浓红的发光体像血——残阳如血。

      “好在上天庇佑,令侄女虎口逃生,总算不幸中的万幸。”临出门时,母亲拭了拭眼角,握住袁夫人的手说。

      袁夫人亦拭了拭眼角:“家兄生前最疼爱此女,既承上天庇佑死里逃生,我惟尽己之力,护她周全罢了。”

      四天后,我终于见到了袁夫人的这位内侄女——太傅府灭门惨祸中唯一的幸存者。

      站在一株流苏树下,她正把脸望向天边。此时那流苏树正开到全盛,但见花满树冠,如盖霜雪,她静然独立于树下,眉色淡远,素衣清绝,在这渐渐炎热起来的五月,竟清冷冷给人一种欲乘风而去,出离尘嚣的错觉……

      这几日断断续续听周府的老家人说起,我才恍然知晓,原来周、袁两家的密切关系竟可以一直追溯到百多年前,两家的高祖周荣、袁安那里。当年周荣以明经辟司徒袁安府,甚为袁安所器异,为其腹心之谋。和帝时袁安弹劾权倾朝野的外戚窦氏,奏章尽皆周荣所具草,为此,周荣几乎为窦氏刺客所加害。之后的百多年的岁月里,两家一代代的子弟位列三公九卿、刺史郡守,互相扶持,彼此联姻,真正是世交至谊。

      “聆姐姐……”出声唤她,周珊走过去,仰起脸凝望着她,“你好些了么?”

      历经一个多月的逃难,她看上去依然虚弱,然而轻轻揽珊珊入怀,她抚着珊珊的头发说,“我好多了。”

      顺势倾靠在她身上,珊珊把脸埋入她衣袖间,她揽着珊珊,容色沉静如水,然后她慢慢转首,朝我的方向望过来——

      视线相触的一刹那,我竟不自禁地瞬了一下目。那一刹那我只觉得她的双眸——不,她周身都淡淡流转着一种光华。有别于周瑜身上那种有着划破暮霭力量的光华,这光华柔和蕴藉,隐约闪现于她的一袭素衣下,闪现于她仍显哀戚的容色间,却势不可挡,一如珠蕴椟中,时有宝光外溢。

      我不记得她是怎样向我点头微笑,又与我说了些什么,我只记得自己离开时,喃喃地问珊珊:“她会抚琴么?”

      “不,”珊珊摇了摇头,“聆姐姐善弹箜篌。”

      箜篌……

      眼前再度浮现出湍急的河面,风掀起惊涛骇浪,吹乱白首狂夫的长发,他不顾一切地向河心走去,直到被滚滚激流吞没,消失于茫茫天地间。耳边则回响起那盘旋天地间的悲怆之声——白首狂夫妻子的箜篌声,丽玉的箜篌声,袁聆的箜篌声……

      “聆姐姐与琰姐姐是自幼相交的好友,琰姐姐出嫁前,她们互赠了自己心爱的乐器。”珊珊说。

      蔡琰,蔡邕的爱女。却原来,那把“焦尾”,是袁聆转赠与周瑜的。她与他一同在雒阳长大,尽管未行聘定之礼,却已为袁、周两家所默认——她将是他未来的妻子。

      我不再学琴了,第二天我宣布。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珊珊要守孝,作为好朋友,我自然不宜再摆弄丝竹。

      母亲垂目不语——不说话便是默认了吧?微微转首,我去看她几案上的插花。这几日母亲忙于安慰袁夫人,房中的插花一直没有更换,都已经枯萎了,宛如烧焦的劫灰。

      雒阳已化作一片焦土,我的梦想,还未来得及绽放便已枯萎。而未及绽放便已枯萎的,又似乎不仅仅是我的梦想……

      注释:

      [1]三公是中国古代朝廷中最尊显的三个官职的合称,东汉时指太尉、司徒、司空。三公之上还有太傅,其职责是辅导皇帝,但不常设。三公府当时简称为三府,三公中以太尉居首位。太尉,为掌管军政和军赋的最高官职,即全国最高军事长官。司徒,东汉时掌管教化。司空,东汉时掌管水土及营建工程。

      [2]九卿指太常、光禄勋、卫尉、太仆、廷尉、大鸿胪、宗正、大司农、少府。他们各自分管的政务是:太常掌典礼,光禄勋、卫尉掌宫省禁卫,太仆掌皇帝车马,廷尉掌司法,大鸿胪掌接待诸侯与少数民族,宗正掌皇族事务,大司农掌国家财政收支,少府掌皇帝器用服饰。

      [3]中平三年,公元18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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