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垒西边(修订版)

作者:二十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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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地之殇


      我病了,一开始只是觉得头昏沉沉的,想动却浑身无力,好容易坐起来又一头栽倒。我感到冷,如坠冰窖般地冷。可这是夏天啊,我昏昏沉沉地想,想着想着,夏季正午的烈日便仿佛慢慢炙烤到了我身上,它一寸一寸地靠近我,越靠越近,直到我热得受不了,我被引燃了,我在烧!我渐渐失去了意识。

      意识复苏是在一股苦涩的液体缓缓流过喉咙之后,那股液体流过时,我的喉咙很痛,肿痛。我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沉得根本抬不动,刚刚挣扎着看到一线光亮,便立刻感到天旋地转,头痛欲裂。

      我这是怎么了?

      我忽然感到惊慌,一片天旋地转的昏暗中,我听到耳边有说话声,我张口欲唤,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直到耳边嘈杂而模糊地滑过“时疫”两个字,一瞬间,巨大的恐惧感让我的心脏猛地缩成一团。

      时疫?……时疫!

      我战栗起来,因为我无法抑制地想到了死亡。我会死么?会像过去无数遭遇时疫的人们那样死去么?

      竖起耳朵,我努力想要听清楚周围人的话,我想从中得到否定的答案,可很快地,刚刚凝聚起来的意识便再度消散于一片火热的炙烤中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发现自己在一片白色的雾气中穿行,透过雾气,我观察着周遭的环境,发现这里是寿春,可这条街却不是我现在住的,而是多年前父亲在讨伐董卓前将我们举家迁来寿春时所居住的。刚随周瑜重返寿春时我还曾来这里看过,想看看那个呆头呆脑背不出《东都赋》来的邻居阿茂还在不在,却发现他的家亦已人去楼空。

      可我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我正感到茫然,陡然间,耳畔传来阵阵号泣之声,举目望去,只见一支送葬的队伍正缓缓朝我走来,他们抬着两具棺木,其中一具却是打开着的。我暗自纳罕,不由细细看去,却蓦地发现珊珊和袁夫人行进在队伍中,身着丧服,满面哀戚,可她们旁边的人竟一个个都看不清面目,浑如飘荡着的白色幽灵。

      “快看,她在那里!”一个尖利的声音骤然炸响,“抓住她,把她塞进棺材里!”

      不过一个怔忡之间,那群飘荡着的白色幽灵已如飓风般向我席卷而来。恐惧刹那间滚过全身,我拔足开始狂奔。我没命地逃啊逃,身后的啸叫声越来越近,前方的雾却越来越浓。就在我绝望地意识到自己迷路了时,一只冰冷的利爪猛地拽住了我后领——

      “不——!”

      我尖声惊叫,拼尽全力地呼喊一个名字,霎时间天崩地裂,一个趔趄,我掉进裂开的地缝向无尽深渊跌去,就在我感到自己的心跳快要停止了时,我猛地惊醒。

      原来是梦魇,喉口刀割般的疼痛让我慢慢意识到。一想到方才在梦中自己拼尽全力去呼喊的那个人,一股酸涩的液体立刻漫过喉间的刀口,我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了。

      他不在这里,他不在这里!他去徐州打仗了,为了取得袁术的信任,和舅父吴景、堂兄孙贲、族兄孙香一起,去跟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刘备打仗了。

      可我却可能要死了——我怎会要死了呢?

      我竭力思索着事情的来龙去脉,想理出一个头绪来,我想起了那一晚的高天明月,袁聆站在一地清白的月光中,眉如远黛,目若秋水,轻轻对着我微笑;我的手很凉,她的也是;最近的天气很怪,时晴时雨,时热时冷……

      然后我就病倒了?大概是的,我想我是着凉了。然后我忽然庆幸起来,庆幸自己那晚回房后没有回到床榻上睡,我怕吵醒珊珊,怕衣衫上沾染的潮湿凉气扰到她,于是另外抱了衾被去了一旁的坐榻上睡,想着反正天也快亮了。还好还好——因疼痛而缩成一团的心有了一霎时的舒展,可下一刻,不甘及随之而来的绝望蓦然如巨浪排空而来,整个地吞没了我——

      我还没有去过雒阳呢!我答应过珊珊有一天要在雒阳相会,做邻居,日日在一起消磨时光的!

      “然后增周旧,修洛邑。扇巍巍,显翼翼。光汉京于诸夏,总八方而为之极。于是皇城之内,宫室光明,阙庭神丽。奢不可逾,俭不能侈。外则因原野以作苑,填流泉而为沼。发苹藻以潜鱼,丰圃草以毓兽。制同乎梁邹,谊合乎灵囿……”

      耳边蓦地响起那个呆头呆脑的阿茂的声音,然后是策哈哈大笑的声音。噢,策哥哥,策哥哥!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眼前浮现出策身披大红斗篷的样子,他正一边比划着一边给我讲笑话。然后是权、翊、匡,然后是母亲。这一刻,所有的伤心啊、恼怒啊、怨恨啊全都消失不见了,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心间的,只剩下浓浓的依恋与不舍。

      可我却可能要死了,我怎会要死了呢?死那么可怕,失去所有。我舍不得他们啊,我真的舍不得他们!

      在不知第几次从又黑又沉的梦魇中醒来后,当呼吸都慢慢变成一种痛苦之后,我意识到自己大约真的要死了。我似乎已嗅到了死神的幽邃气息,感受到他洒下的暗黑阴影,他正蹲伏在我头顶的半空中,冷冷地俯视着我。冰凉彻骨的绝望中,我忽然抑制不住地愤恨起来——

      一定是袁术,一定是他!他觊觎神器的贪婪激怒了上天,上天便降下灾异来警告他。或许袁聆说得对,为了平息上天的怒火,总要有人去做祭坛上的牺牲。可凭什么是我?凭什么挑上我?我不想死!

      头顶亮起了一束光,皎洁的、宛如月华般的光芒渐渐笼罩了我全身。这便是死亡吧?我想。听说人在走向死亡的一刻会见到自己最渴望见到的人,慢慢睁开眼睛,我竟真的见到了他——

      “瑜哥哥……”

      喃喃唤着他,我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来,咸涩的液体流进喉咙,那刀割般的痛感让我猛地意识到:这不是幻象,我还没有死,眼前人真的是他!

      仿佛即将溺毙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拼尽全力挣扎着起身想要抓住他,直到当头一棒般,我陡然想到自己的病可能过给他,才又颓然倒下,只轻轻拉住他衣袖一角:

      “瑜哥哥,我不想死,我还没有去过雒阳呢!”

      一片模糊的泪光中,我看不清他的脸,然而我听到他的声音,无比清晰而坚定地响起:

      “你不会死的,总有一天你会到雒阳去,一个和从前一模一样的雒阳!”

      是么?真的么?总有一天我会到雒阳去,一个和从前一模一样的雒阳?

      是的,噢是的!他从来说话算话!要我去做那祭坛上的牺牲以平息上天的怒火?去你的,找别人去吧!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去雒阳,神也不行!我不会死!

      就像一棵树深深地扎根于土壤,这个念头以一种无比清晰而坚定的姿态植入我的脑海中,伸展到我的血液里,一直长满四肢百骸,生发出无穷的力量!

      死神那暗黑的阴影在徐徐收拢了,那幽邃的气息在缓缓远去了,疼痛在慢慢减轻,意识在渐渐清晰。终于,在一个阳光充沛的早晨,我奇迹般地恢复过来,恍若重生。

      “香香,你总算好起来了!”

      珊珊在哭泣,我凝视着哭红了双眼的她,心中一时震骇莫名——

      她穿着丧服!一如我梦中曾经出现的场景!

      袁聆死了,同寿春城中许多身染时疫的人们一起。

      独自呆立在她的房间中,我的视线缓缓抚过她的书案,她的书,她的笔砚,抚过房间中的每一样陈设。一切都没有变,一如她曾经在这里的时候,可茫茫人世间,那个曾经鲜活美丽的生命,却再也找寻不见。甚至于,若不是我曾亲眼目睹她生活在这里,我简直会怀疑,她真的曾经来过这里么?

      蓦然之间,眼前再度浮现出我恢复后,第一眼所见到的周瑜。他的眼睛是干的,然而布满血丝。他面容平静,却是一种在遭遇了最深切的哀伤之后的、疲惫而空洞的平静。在那平静的面容上,在那布满血丝的眼眸中,我看到了因我的恢复而乍然闪现的欣喜与宽慰。可那一个瞬间,那一个表情却像一只猝不及防扎入我心脏的利锥般,令我陡然窒息。

      战争结束了,他回来了,他的爱人却死去了。

      “我想天上的神明们并非无情,只是若没有一群无辜的人们去做祭坛上的牺牲以平息上天的怒火,另一群人们又怎会奋起而想要去拯救这天下呢?”

      说这番话的人死去了,我活了下来。

      她去了哪里呢?我问叶间的风,我问风中的云,我问云上的飞鸟,谁能告诉我,她到底去了哪里呢?

      慢慢在她的镜台前坐下来,我想在镜中再次看到那个沉静华美的身影,连姿态都那般优美。可随着日影一寸寸西斜,直到消失不见,我只在镜中看到瘦了一圈的自己。

      我的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秋天到来的时候,周瑜自请出任居巢长[1],喜出望外的袁术很爽快地答应了。居巢县位于庐江郡东南,与丹杨郡隔长江相望,只待时机成熟便可借此地返回江东了。

      “香香,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

      四年前在舒城的石亭外,珊珊也是这样问,我还记得那一次我回答她用不了多久我会回来找她,可此时一别便真的是天各一方,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用力吸了吸鼻子:“虽然可能要久一些,可是你忘了么,我们约定过有一天要在雒阳相会的,做邻居,日日在一起消磨时光!”

      “嗯!”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珊珊展开了一个笑容,片刻后,她附在我耳边,轻轻说道,“有两样东西,我放在你箱中了,记得要好好保存哦。”

      “是什么?”我讶然问。

      “焦尾琴,还有《长河吟》的曲谱。”前所未有地,她深深地凝视着我,仿佛一直看进我幽深的心潭深处去,“堂兄将它们留下来给我了,但是我想,交给你或许更好。”

      一霎那仿佛心潭投石,层层波动,在我满目的震惊中,珊珊捏了捏我的手。

      “别忘了我们的雒阳之约!”随着马车辚辚启行,珊珊在车后喊。

      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我回望着她,用力点了点头。

      几乎与我们到达居巢同时,天子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雒阳。然而雒阳城宫室烧尽,早已是一片废墟,天子尚可勉强栖身于故中常侍赵忠宅邸,百官们则只能在残垣断壁间露宿。更兼粮食不济,群僚饥乏,尚书郎以下只能自己采摘野生稻糊口,就这样,百官们有的饿死,有的为兵士所杀,境况十分糟糕。

      这是建安元年七月的事情,一个多月后又传来消息,有兵有粮的曹操将兵诣雒阳,奉迎天子至许县[2],天子以曹操为大将军,封武平侯,立宗庙社稷于许县,至此,大汉的国都便正式迁移至曹操的地盘了。

      “这下天子和百官们不会再挨饿了。”

      “对天子和忠于他的朝臣们而言,等待他们的未来或许比曾经挨饿的滋味更难受。”

      心头一震,再看向周瑜时却发现他已站起身,面朝窗外阴沉晦暗的天空,仿佛陷入了沉思。已是秋末时节,四处一片凉凉的萧瑟,那股凉意似亦侵袭到他身上,将他层层包裹起来,使他整个人透出一股冷静沉毅的气息——不,似乎又不是这样的,不是因为季节,也不是因为天气,而是他自己将生命中一段温柔煦暖的过往生生割断——就像他割舍焦尾琴和《长河吟》的曲谱那样,与此同时,蕴藏于他骨血里的、从前只是小露过锋芒的某些坚冷如铁的东西正在迅速壮大、填满这空白。只是割断的东西虽然割断了,却并未凭空消失,它们只是被他用这层坚冷如铁的壳包裹起来,沉埋于心湖之底的泥土里了。

      “不过曹操凶残起来是很吓人的。”出了一会儿神,我说。

      “尚香可知晋文公纳周襄王之事?”慢慢回转身,他问。

      “就是周襄王的弟弟子带发动叛乱,攻占了王都,周襄王逃到郑国,向诸侯求救,然后晋文公迎纳周襄王,又出兵平定了子带之乱的事么?”

      他点点头,继而双唇抿成一个冷峻的弧度:“平乱后的庆功宴上,晋文公向周襄王提出请求,希望死后葬以天子之礼,周襄王虽予以拒绝,却以割让大片土地作为补偿,自此诸侯影从,晋文公终成一代霸主。却不知曹孟德将来所求,可止于此?”

      “你是说也许将来有一天,曹操会对天子不利?”

      “至少在目下,挟天子而令诸侯,曹孟德已占尽先机!”

      果然,才没过多久便有消息传来,太尉杨彪、司徒淳于嘉、司空张喜皆被罢免,一路护送天子东归的将军杨奉、韩暹失势后复兵败于曹操,只得向南投奔袁术而来。唯一还能令曹操有所畏惧的似乎只剩袁绍了。天子迁都许县后,先是下诏责备袁绍“地广兵多,而专自树党,不闻勤王之师,但擅相讨伐”,袁绍上书谢罪,方才任命他为太尉,封邺侯。袁绍本就窝火,见自己的官位在曹操之下更是觉得受了奇耻大辱,上表固辞不受。曹操终是惧怕袁绍翻脸,于是将大将军之位让与袁绍,自己改任司空,行车骑将军事。

      可是很快地,我们便无暇再关心许都的事情了。

      建安二年春二月,袁术称帝于寿春,自称仲家,以九江太守为淮南尹,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

      在此之前的建安元年秋,策已攻占会稽,牢牢掌控了江东最核心的吴会两郡。听闻袁术有僭号之意,他曾写信至寿春予以劝谏,及至袁术真的称帝,羽翼已丰的策立刻宣布与袁术绝交,并派兵驱逐了此前替代周尚成为丹杨太守的袁胤,重新控制了丹杨郡。

      “什么?我舅父他已遵从策哥哥的指示,潜回江东去了?贲哥哥也回去了,却是一个人回去的,没带上嫂嫂侄儿他们?”

      “伯阳被困寿春,只身逃离,实属无奈之举。我已写信给叔父婶母,请他们照顾伯阳妻孥。倒是文阳身在汝南,道远不得归,处境怕会比较艰难。”

      伯阳是堂兄孙贲的表字,文阳是族兄孙香的表字。去岁与刘备之战,袁术以提供军粮为条件成功诱使吕布偷袭刘备后方,致使刘备军大溃。被抄了老巢的刘备收余兵东取广陵郡,与舅父吴景所率领的袁术军交战,又败。刘备的军队饥饿困踧,以至于互相残杀吃起人肉来,穷饿侵逼之下,刘备只得反过头去向吕布请降。吕布正忿恨袁术言而无信,运粮不继,遂接受刘备投降,复任命他为豫州刺史,使其重回当初依附陶谦时的驻地小沛[3]。吕布自此占据徐州,自称徐州牧。

      经过这一战,袁术成功地将势力范围扩展至徐州的广陵郡,将舅父吴景任命为广陵太守。袁术的野心自然不止于此,除了徐州,他还要夺回曾由我父亲担任刺史的豫州。父亲死后,由于袁术一路战败被赶至扬州九江郡,豫州被各方势力瓜分而支离破碎。如刘备依附于陶谦而被任命为豫州刺史,控制着豫州东部和徐州毗邻的小沛一带。除刘备外,还有朝廷任命的豫州刺史郭贡,袁绍任命的豫州刺史阴夔。就是在这样错综复杂的情势下,袁术慢慢重新控制了豫州毗邻扬州的汝南郡——袁氏家乡和沛国。他甚至还一度攻占了陈国,只不过后来又被曹操击败而失去了。大胜刘备使袁术信心暴涨,他任命族兄孙香为汝南太守,准备继续深入开拓豫州。堂兄孙贲则被任命为九江太守,在寿春领兵。而事到如今,策的公然决裂,似乎使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其实我很想问:“瑜哥哥,我们是不是也该回江东去了?”然而我终究没有问出口。周尚还在寿春,他还走不了。

      不知是不是上天有意警示什么,这一年的天气极端干旱,到了五月的时候,旱极而蝗,漫天的蝗虫就像黄色风暴,所过之处,人间生机顿失。

      紧接着,吕布亦与袁术彻底决裂并倒向曹操。当初为安抚吕布,袁术主动与之缔结了儿女婚约。事到如今,吕布显然不愿受袁术称帝之事牵累而担上不义之名,以至撕毁婚约。暴怒的袁术遣大将张勋、桥蕤等与韩暹、杨奉连势,步骑数万攻打吕布。不意韩暹、杨奉被吕布以“奈何与袁术同为贼乎”并一番利诱而策反,致使袁术军大败。韩暹、杨奉反过来与吕布联兵直逼寿春而来,虽然最终没能兵临寿春城下,却一路掳掠抄暴,令本就深受旱蝗之灾荼毒的淮南地区雪上加霜。

      秋九月,袁术又挥兵入侵陈国,豫州的陈国与颍川郡、梁国皆毗邻兖州而被曹操控制着,曹操亲自统兵与袁术开战,袁术复大败而归。可怜与吕布一战,袁术折损了十员大将;与曹操一战,袁术最为倚重的桥蕤、李丰、梁纲、乐就亦皆阵前被斩,可谓损失惨重。

      就这样,在袁术称帝的这第一个年头,当寒冷的冬季来临时,饱受涂炭的百姓们又冻又饿,渐渐地,人吃人的惨剧已变得不再新鲜。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目睹这一切,我的心灵感受到的是自记事以来从未有过的震骇与冲击,其强度甚至超越了曾亲眼目睹的战场上的惨烈死亡。战场上的死亡虽惨烈却也是壮烈的,伴随着愤怒的吼叫声与铿锵的金戈撞击声,涂抹着热烈的血色;可这里的死亡是无声无息的,成片成片的人们躺倒在地上,饥饿使得他们连手指亦无力动一下,连□□亦发不出一声,他们只是无声无息地,在漫长的灰色的绝望中,等待死亡的最后降临。

      “府库内的存粮已支撑不了几日,可饥民还在大量涌入县境,还请明廷[4]速定决策才是。”

      “继续分发粮食给饥民。”

      “可是……”

      “照我说的去做,存粮不够我会想办法。”

      待那县吏默默退出去,我默默来到周瑜面前,忧心忡忡地:“瑜哥哥,现在除了袁术的宫室里,整个淮南,哪儿还能弄到粮食呢?”

      沉思中,他幽深如寒潭的眸心深处蓦然划过一道锋芒:“东城[5]。”

      抬起双眸,他说。

      注释:

      [1]居巢,今安徽省巢湖市居巢区。

      [2]许县,今河南许昌东。

      [3]小沛,今江□□县。

      [4]明廷,汉代对县令(长)的敬称。

      [5]东城,今安徽省定远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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