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心尖宠

　　第六十二章

　　“回禀圣上，白芷玥正是年前童谣里的那位西府白无常。”

　　皇上双眉微拧：“哦？”

　　蓝燕飞面色铁青跪了下来：“请皇上恕罪，是微臣胆大妄为，将白芷玥当做门客，给她在西府落了个职位。臣欺君罔上，求皇上重责。”

　　白芷玥听到蓝燕飞这样说，是大惊加不解。

　　她是白五的事，是不必在此时说的，因为没有露馅，皇上见的是她女装的白芷玥，并不是白五。

　　白芷玥不明白为何蓝燕飞要在此刻坦白她女扮男装在枢密院任职的事。这事往大了说是逆天的欺君之罪大罪。

　　皇上重文轻武，颇为忌惮蓝燕飞的事，白芷玥一直知道，如今她见蓝燕飞这样认罪，心里一紧。

　　若是皇上觉得蓝燕飞欺君罔上目无章法，因此降罪于他可如何是好！

　　白芷玥心中慌乱，连忙一起跪着了。

　　她跪得太急，膝盖咚一声砸在地上。她也顾不上疼，虽然知道她的话是无力的，但她依旧把罪责坚定地揽了过来：

　　“是民女任性，想贪一些俸禄，一时迷了心窍非要女扮男装去的，与蓝将军无关，请皇上责罚。”

　　她的话一出，蓝燕飞心里猛一悬。

　　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提此事，是为了让皇上想起暗示国破山河的那个童谣。皇上觉得白芷玥不祥，就不会动让她去宫中做菜的心思。

　　但白芷玥是不知道那个童谣后来的版本。她曾隐约听到过一次，但被自己搪塞过去了。

　　是以，她根本不知道皇上同样也是忌惮她的。如今，白芷玥听到他请罪，便下意识要护他，将女扮男装任职的欺君之罪揽在自己的头上。

　　蓝燕飞心下紧张。这事放自己身上，不算什么大事，但放白芷玥身上，却未必。万一皇上抱着宁可错杀的念头，真借由这个定了白芷玥的罪，他可真是要后悔死了。

　　蓝燕飞心下紧张，心慌意乱地思量着对策。

　　轻鸥也愣了，看着蓝燕飞，双目惊慌。

　　不料，皇上呷了口茶，脸上温和一笑，缓缓道：“好一对双飞燕，燕飞不小了，也该早日成家。你们都起来吧，小事一桩。”

　　这就放过他们了？并不定罪？

　　蓝燕飞见皇上并不打算难为白芷玥，猜测皇上要利用他钳制萧宜正，所以并不会动他的人。一颗心落了地，心中也大松一口气。

　　白芷玥也是松口气，她看蓝燕飞站了起来，自己也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瞧了一眼皇上。

　　皇上看着比萧弈王爷大一些，他怀中的女子也至少三十岁了，但白芷玥瞧着那女子，心里一惊。

　　因为那女子实在太美，霞姿月韵、蜂缠蝶恋，竟让世间美好的言语显得苍白，形容不出。

　　白芷玥一直觉得轻鸥是极美的，若谪仙一般，但当白芷玥看到两人坐在一起，轻鸥除了更年轻一些，其他竟被她完完全全比了下去。

　　更让白芷玥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女子，和萧宜正有几分相像。

　　白芷玥忽然想起那新改后的武戏，武戏中，被放过的不仅是襁褓中的皇子，还有他的生母。

　　这个远山芙蓉一样的女人，可是萧宜正的生母么？白芷玥心里一惊。

　　皇上看了看白芷玥，开口道：“也不知那些童谣是怎么编的，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姑娘，也能歪到豆剖瓜分上去。”

　　豆剖瓜分？
　　白芷玥想起那日她在轿中听得不甚真切的童谣。她当日听得模糊，被蓝燕飞几句轻飘飘的话解了忧心，现在看，她当时猜得是对的。

　　果然是豆剖瓜分，颉之那日果然在骗她，童谣里写的并不是觞酒豆肉了。看来那个童谣，后来真的把她形容成了一个亡国的人。

　　白芷玥低着头思量着。现在看，蓝燕飞刚才是有意要让皇上知道她是西府白无常，有意让皇上想起那个童谣。

　　是了，既然童谣上写她是亡国的人，那么稳居高位的皇上，自然不愿意放一个身挂谶言的不祥之人在身边。也就对她的厨艺也提不起兴趣了。

　　竟然想不到，萧宜正放出来害他们的童谣，竟在此时帮了她。

　　蓝燕飞道：“多半是有人刻意而为。她不过就是个软弱的娇娥。”

　　皇上身边的女人轻轻抬眼，瞧着皇上，柔声道：“乏了，想去后面歇歇。”

　　她说得十分随心，仿佛这世界就是她的，她乏了就要回去，完全不必在乎旁人。

　　皇上低头看她，一时间像是忘了蓝燕飞和白芷玥还在，眉间尽是宠爱，声音尽是温柔：“那朕陪玉妃去。”

　　=3=

　　两人回了画舫，心照不宣地一言不发。

　　泛舟的心也散尽了，两人立刻打道回府。

　　等到了蓝府，回了琼宴斋，两人关了门，蓝燕飞才冷笑一声：“如今轻鸥是愈发大胆了。”

　　他往椅子上一坐，脸色沉沉不太好看。

　　白芷玥陪坐在他旁边，也没说什么。

　　自己做的点心，被轻鸥拿去送了皇上，必然是轻鸥故意的，白芷玥的心里，也是十分难受。

　　蓝燕飞此时比她更心凉。

　　今日因为轻鸥。白芷玥险些掉进泥淖里头，若不是皇上是个疑心多的，对谶言看得十分重，忌惮着那个白无常的童谣，连带着对白芷玥十分不喜欢，否则今日他也没有十足把握能把白芷玥从泥淖里拔出来。

　　他把拳头攥紧了，咬牙冷笑道：“不曾想我的人里，也出了这样的一位，竟是看走了眼。”

　　蓝燕飞是气急了。

　　白芷玥拉着他的手道：“你消消气，今日的事已经过去了，如今你该想想，接下来要如何？”

　　蓝燕飞把白芷玥拽进怀中，气道：“接下来，咱们就回家，让爹来收拾烂摊子，我算是不管了！”

　　白芷玥听他说气话，倒是一笑，胳膊环着他的窄腰，脸在他胸前蹭了蹭：“那行，咱们回去。回去爹就该笑你了。”

　　蓝燕飞埋怨道：“能笑我什么？这么些年了，我做了多少事，爹倒是清闲，都丢给我。天天跟娘在家过好日子，连看都不来看看。”

　　说到这里，怕白芷玥想起父母亲一直不来会伤心，他又住了口，温柔下来说：“我也就是这样一说，这里的事没有很棘手，只是今日险些把你牵扯进去，把我吓着了。以后我手底下的人，都要再盘一遍。”

　　白芷玥道：“你也别把轻鸥想得太坏，我倒觉得，她这样做，许是想帮你。”

　　蓝燕飞奇怪道：“你还帮她说话？”

　　白芷玥没接话，只问：“你之前可见过玉妃么？她可是萧宜正的生母？”

　　蓝燕飞道：“她是萧宜正的生母，我不曾见过，所以轻视了，以为只是个寻常的美人，如今四十多岁了，也该年老色衰。今日一见，确实没想到。”

　　玉妃的存在，外界知道的人不多，但是蓝燕飞一直都知道，只是连王爷在内，都未见过。玉妃得宠，萧宜正是玉妃唯一的儿子，皇上顾及玉妃也不会对他下狠手。

　　他们本想着，让轻鸥夺宠，只要玉妃失宠，那就如釜底抽薪，萧宜正蹦跶不了几天了。如今看来，只能扬汤止沸，确实棘手。

　　这些事，蓝燕飞如今也不敢再瞒着白芷玥了，一来她也知道了不少，二来，今日她险些被拖进来，更是因为自己不清楚清因后果，差点让自己身陷囹圄，若是自己还让她迷迷糊糊，那可能真的会害了她。如今跟她安全比，不让她忧心要放在后面。

　　蓝燕飞的心里，又是一阵难受。他原以为自己能把她呵护的极好，如今到底还是把她牵扯了进来。

　　白芷玥道：“今日我们湖心相遇，若不是巧合，大抵是轻鸥有意让我们见的。那日我们在聊上元灯节去何处游玩时，她是在的。”

　　蓝燕飞咬牙恨道：“是又如何？你给她的点心，是你的心意，她不领情，还要给皇上。她是计划好了要拉你入水。”

　　白芷玥道：“一码归一码，她要拉我入水，不至于非得放在今日，她大可等回宫后，再把点心献给皇上，让皇上单独召见我。你不在我身侧，想来我是逃不掉要做些什么给皇上的。”

　　蓝燕飞冷哼一声：“你倒是心胸大，还替她想着别的法子。今日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替她辩解。”

　　白芷玥安慰道：“我不是替她辩解。我知道你关心我，但切莫因为关心我而自乱阵脚。我先不说轻鸥对我做了什么，今日她的确是冲着我来的，这事从我本心说，我确实生气。不过她拉我进来，大抵是为你好。何况今日的事，我总觉得，她是有意让你上的御船。这些事，你总要分开看。”

　　蓝燕飞是生气，但并不是没想到这一层。他心中清楚轻鸥拖白芷玥下水，确实是起于妒恨，但若从大局来看，她并没有做错。

　　他们低估了玉妃，轻鸥如今的处境十分艰难，王爷和自己交付她的任务，她一个人是做不到的。今日让他们在湖心见到玉妃，轻鸥是在提醒蓝燕飞，如今情形，并不若想象那般乐观。而且这一点，只有蓝燕飞亲眼见到玉妃和皇上，他才会明白。

　　轻鸥若想争宠，把白芷玥拉下水，确实是一个可行的办法。毕竟民以食为天，就算是君王，也逃不掉食色这两个字。而白芷玥的厨艺，又是极佳的。

　　只是，白芷玥是他心尖，天底下的手段和办法是用不尽的，让玥儿涉险是下下策，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用。

　　听到白芷玥这般说，蓝燕飞点头道：“我知道。”

　　白芷玥道：“如今看，轻鸥在宫中也是十分的难，她怕是极难从玉妃那里分什么宠，玉妃不稀罕的宠爱，能漏出来一些给她，就不错了。”

　　蓝燕飞道：“这怨我们把事态想得太好了，我们都没想到，这个玉妃，竟是这样的祸水。”

　　白芷玥道：“女人哪里是祸水，还不是男人的欲望作祟，如今看，先帝虏了玉妃之后，大抵被当今圣上惦记上了，不知当年皇上夺储，有几成是为了她。”

　　蓝燕飞道：“我说她是祸水，并不只是说她人美，引得男人为她争斗。当年先帝暴毙，她未必脱得开关系。你想，先帝杀了她夫君，让她与襁褓孩儿分离，又占了她的人，她恨不恨？”

　　白芷玥认真想了想，郑重点头：“该是恨极了。”

　　蓝燕飞道：“她这些年，享尽宠爱，却未出一子，怕是对当今圣上，也没什么情意。”

　　白芷玥道：“不知她心中是作何打算。”

　　蓝燕飞道：“我猜他们母子该是同心，想要灭了大陶。”

　　白芷玥道：“那就是直指皇位了，难怪萧宜正总说他与嘉王是同心的。”

　　蓝燕飞冷哼一声道：“算是殊途同归，但嘉王是一心为民，萧宜正却不是，他做的恶事不少，我们并不屑于同他们为伍。”

　　白芷玥道：“那你接下来如何？”

　　蓝燕飞道：“看你了。”

　　白芷玥奇怪问：“看我什么？”

　　蓝燕飞摩挲着她的脸颊，无限爱意涌上：“你和经武，好好在三衙替我们养精蓄锐。”

　　白芷玥道：“你放心。”她又想起一事，“今日，为何提到白无常的童谣？你之前哄我了是不是？”

　　蓝燕飞听到童谣，想起刚才的事，心悸又上来了，紧紧抱着她，蹭着她，生怕她消失了一样，连说话都带了几分慌：

　　“之前那童谣传成了谶言，说你我要亡国，我怕你忧心就没告诉你。如今阴差阳错帮了我们，你说命运可笑不可笑？回头我要去庙里求个签，看看咱们以后是什么命，我也好安心。”

　　白芷玥拍拍他的手：“我们刚放了祈天灯你不记得了？定会好好的。”

　　蓝燕飞道：“我们好好的，首要一条是你得好好的，今日见了皇上，你为何慌张要把欺君的过错揽自己头上？这事从头至尾都是我一人的主意，你又揽自己身上干什么？我背靠嘉王，皇上不会起杀心。但皇上若是因为那童谣，借由此事定你个欺君之罪又当如何？你今日那一番涉险，可真是把我吓死了。”

　　这事蓝燕飞是自责的，他不禁后悔，这童谣的事，早该告诉白芷玥，她若是知道自己曾被人在朝堂议论为亡国的人，又被皇上视为不祥，想来也不会莽撞涉险。

　　白芷玥看着他的脸上掩饰不住的担忧和慌乱，轻轻道：“是我不好，我今日一慌，并未想那么多。”

　　蓝燕飞道：“并不是你的错，是我……”

　　白芷玥知道他的心，便捂着他的嘴，轻轻道：“不怪你。”

　　蓝燕飞看着她。今日白芷玥的那番话，是处于保护自己的下意识的行为。虽想起来后怕，但又万分感动。

　　她同自己一样，都是在心底把对方放在了比自己更重要的位置。

　　蓝燕飞把她紧紧抱着，想着她为自己的慌张，一时竟有些哽咽，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hp+青蛇]蛇妖》
情事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