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无双

作者:宋锦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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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



      若说宗勉是她情窦初开时爱慕的男子,子衿便是她的刻骨铭心,她的身家性命。

      他为她跋山涉水,在土匪手中折断了一双腿,他说过就算爬着也要到她面前,问清楚当初她为何不辞而别。

      他为她试毒留下一身病累,没说过一句怨言,只有那个晚上,明天一早她将要出海,此去可能是生死之别,天各一方,他靠在她肩上说了一句,“别走了。”

      她被海上妖物吞入腹中,陷入无尽的虚无。

      子衿何尝不是在无尽而漫长的等待中,耗尽了最后一丝心血。

      正印证当初那算命的所言,他终将因为她命薄而亡。

      阿鸾说道:“现在又多了这些画,第一幅第二幅接连印证,第三幅直接把我画死了,豆儿你说说天底下这么瞎子半仙,是不是都跟我有仇?还是佛祖不愿度我这个无缘之人?”

      阿鸾从来不是消极的人,相反她一直努力的活着,享受每一刻的时光。

      这些气馁的话儿从她嘴里说出来,蕊豆还有点惊讶,随即笑哄道:“您怎么能这样想,忘了先前您自己怎么说的,我命由我不由天。这些瞎子半仙老爱糊弄人的,随便算的一出正好印证了,这不算什么,您千万别气馁,日子总要过得有个盼头。”

      阿鸾扶额,“豆儿有一件事我从没告诉你,在鬼儿谷时,老师公给我算过一卦。”蕊豆额心一跳,暗道一声不好,“老师公说我是福薄之人,一生沾不得情这一字,不然——”

      “不然怎么样?”蕊豆忙问道,眼泪都快冒出来了。

      阿鸾道:“我八字硬,自己不会出事,可跟我沾边的男人却要倒霉了。”

      比如宗勉,起码能做个定天下的大将军,载入史册,龙门关战役之后销声匿迹,下落不明。虽然这是他罪有应得,她没觉得可惜,却是她的子衿,那么好的人,生生被她耗尽心血,油尽灯枯,临走前迟迟没盼来她的消息,该有多绝望。

      “您管自个儿就是,自己好好的比什么都强。”蕊豆破涕为笑,多怕她真有个好歹,自己该怎么办,怕也是要追随而去。

      阿鸾揉她脸上的泪花儿,故意凶巴巴道:“好好的你哭什么,不许哭了,我最不想见人掉眼泪。”

      蕊豆连忙抬胳膊擦泪,笑了笑,“我不哭了。”收拾好情绪,转眼又一脸八卦,“那你跟李郎君算什么回事?”

      阿鸾缓缓道:“他不是李长凤。”

      蕊豆一惊,眨了下眼睛想七想八,阿鸾轻弹她脑门儿,轻笑道:“别想太多,我是说他跟我们撒谎了,他应该不叫李长凤这个名字。你仔细回想一下,当时那客人说要给自家主子刻脸,李长凤问都不问就让老师傅刻了,显然是知道他主子什么模样,什么身份。你再仔细想想,客人刻意压低声音,面白眉淡,年纪在二十出头,生得颇有几分俊美,一看是娘娘或公主养的,宫里有哪公公跟这些条件符合。”

      蕊豆思忖道:“跟越王经常打交道的只有公主了,看他就知是经常出入皇宫,对宫外一切颇为熟悉,说明有一定地位,圣人最宠爱的莫过于贤妃膝下的昭阳公主,听说她身边有个很得宠的太监,好像叫季殊。”

      阿鸾轻弹她眉心,“对了,就是他。”

      “越王跟昭阳交好,也肯定没少跟季殊照过面,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蕊豆不解道。

      阿鸾道:“是啊,这没什么好质疑的,可谁说李长凤就是越王了?”

      “他自己说的。”蕊豆想都不想道,毕竟他自称姓李。李虽是大姓,郎君通身的富贵荣华,一看非富即贵,又姓李只能是皇室王公。他还叫长凤,这可是越王的字,这不是间接默认了。蕊豆与阿鸾对视一眼,忽然恍透,“您的意思是,他撒谎了?”

      郎君根本不姓李,也不叫长凤,却一直在误导他们。

      “其心可诛。”蕊豆气哼哼道。

      阿鸾咕哝了声,“倒也不能这么说。”

      蕊豆听得真真儿,心想都偏袒到这份上,就问,“按理说我们在皇宫待过几十个年头,是不是装的,瞧一眼就知道了,他能骗我们这么久,那通身的富贵显然不是装的,就算不是越王,地位也差不到哪里去,有必要撒谎吗?哎对了,主儿,您是怎么发现他猫腻?”

      阿鸾道:“我且问你,越王是什么样的人?”

      蕊豆回道:“能斗大虫,自然凶猛无双。”

      阿鸾道:“而且越王自幼活在冷宫,饱尝人世辛酸,城府必然比旁人深几分,御前护驾是他得圣人宠爱的转折点,现在人人都夸他如何凶猛,却忘了当时他不过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眨眼间能刺瞎大虫双目,可见他当机立断,心思灵活。事后圣人重重夸奖,还是一介少年的越王并未欣喜若狂,淡然处之,可见此人处事不惊,沉稳有度。你瞧瞧这些优点,这个李长凤有哪点符合?”

      说他城府深,说他处事不惊,接连几次被她气走,那头顶冒烟儿的模样儿可一点不符合。

      他顶多跟心思活络沾边,能驯鹦鹉,厮混市井,跟娘子嬉笑贯说俏皮话儿,哪里是堂堂一个王爷,分明是哪家的纨绔子弟。

      蕊豆恍然,“难怪您先前老让他做下人才做的粗活儿,原来早起了疑心。那他不是越王,还跟昭阳公主交好,季殊看他眼里颇有几分暧昧,倒是奇了,在暧昧什么,难道他跟季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儿?还是他跟昭阳公主……”

      阿鸾心里隐隐冒出一个答案,没让蕊豆剩下半截话说出口,直接打断道:“我饿了,你去帮我热完面来。”

      蕊豆欲言又止,想了想笑着道:“成,您要吃什么面?”

      “阳春面,”阿鸾接着又补充道,“两碗阳春面。”

      蕊豆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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