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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奖赏
“宫泽？”相泽消太顺手按开玄关灯，询问声砸在地板上，连回声都不愿施舍，显然是无人在家。
晚上近10点的时间，家中空无一人，电话不接，简讯不回，相泽消太蹙了眉。实在是太过麻烦，换成个成年人，他当真想撒手不管，但对待未成年人又实在放心不下。只能回家拿了车钥匙，沿着道路漫无目的地往前摸索，同时连续不断地试图拨通宫泽真央的手机，但兴许女孩是为了赌气，僵硬的电话提示音最后干脆播告了关机状态。相泽消太随手将手机扔在副驾座上，心中怒火四起。
无头苍蝇般在附近乱撞数十分钟后，车开到了公园区，附近设立了便利店和24小时开门的快餐店，远光灯这才遥遥地将光线投在一个被两个男人包围着的女孩身上。
女孩像是正在被搭讪，她坐在长椅上，穿着再普通不过的休闲装，仰着头，与面前站立着的两人交谈。相泽消太模糊不清地辨认出也许是宫泽真央的身形，但天色太暗又不能确认，他方向盘左打满，随便找了个路边停了车，也不管违不违反交通法，下车便向女孩所在的方向走去。
兴许是他做了多年职业英雄，哪怕是普通的迈步也能显得气势汹汹，跟女孩交谈着的两个男人才望他不过两眼，便匆忙地落荒而逃。
女孩的长发披散肩头，她稍有疑惑地侧头，眉眼柔和，眸底碎着星星点点的光。果真是宫泽真央，她悠然自得地捏着根贩卖机中购买的牛奶冰激凌，上面缺了两个口，显然是咬过的痕迹。很好，冰激凌，相泽消太觉得自己濒临暴怒的边缘。
“抱歉，相泽老师。”宫泽真央却毫无由来地道了歉，就像是知道相泽消太为何而来，“我不该对您讲那些话。”
如同全力一击却陷入柔软棉花，相泽消太被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了个彻底，火气所剩无几，“把你手机给我。”他压着语调，摊开手掌。
宫泽真央不问理由，立刻乖巧地在身上搜寻起来，直到摸遍除了零钱再无他物的口袋，“我没带……”她答。
这才找到由头地相泽消太张口， “你……”声音还没出口，肚子反倒抢先控诉他饥肠辘辘。
两人对视，尴尬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
兴许是初次见到相泽消太如此狼狈，他乱着头发，胡子拉碴，居家服外面只粗略地套了长外套，肚子比嘴都要急着说话，宫泽真央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她肩膀颤抖，几乎停不下来。“您饿了吗？”她语带笑意，“前面便利店里有关东煮，或者您更想去快餐店？”
相泽消太上一次进食还是昨日晚间的警局便当，现下是困乏又饥饿，根本提不起力气骂人，“你坐在这里等着。”他黑着脸，打算填饱肚子再来解决这个让他白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的准高中生。
“我哪里都不会去。”宫泽真央温声细语地应道。
得到保证的相泽消太这才脚步匆匆地走向了快餐店，没过几分钟，他又两手空空地回到原地。秋风萧瑟，胡乱地摆弄着他过长的刘海。宫泽真央的冰激凌吃到只剩小一截，她面带疑惑地看向不知为何似乎有难言之隐的相泽消太，“您不想吃便利店食物或者快餐吗？”她记得相泽消太偏爱传统日式料理，但当下显而易见没有挑剔的余地。
相泽消太不说话，半响，“你有零钱吗？”他停顿半秒，一个足够令人发笑的迟疑，“……我没带钱包。”
牛奶冰激凌不声不响地融化，染上宫泽真央的指尖，她囫囵吞枣地把冰激凌塞入口中，站起身，“正好，我想去买杯饮料。”她忍住笑，“我跟您一起去。”
生活费过度有限，平时也基本不会花钱去餐厅的宫泽真央只有所剩无几的硬币，仅够买个牛肉汉堡套餐。两人付了钱，提着纸袋又坐回了长凳，相泽消太风卷残云地吃完了汉堡，套餐里还剩下一杯葡萄汽水，他不喝饮料，便全都塞给了宫泽真央。虽说之后会还，但花着学生的钱吃了饭，有天大的怒火也跟着汉堡一同顺着食道咽进了肚子里，还平白无故地生了几分妥协。
“高桥吃了违禁药物，又伤了你的眼睛，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很过意不去，所以暂且想离开英雄科休息一段时间。”相泽消太本不想对宫泽真央提及这些——学生之间争斗他既不想参与，更不想作为一个中间人去告知。但他清楚，正如宫泽真央所说，即便是孩子，有时也需要坦诚相待。
“这样。”宫泽真央得知答案后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冷淡，并没有惊讶，甚至看不出几分多余的在意。她不常与他人沟通，总是不露痕迹地远离人群，跟高桥葵只是泛泛之交，之前的胡搅蛮缠也许只是不想被敷衍。但稍作停顿后，她又说，“高桥同学很好胜，对于自己又很严格，我想放松一些情绪对她来说应该会更好。”
相泽消太突然回想起宫泽真央在第二次实战训练前对他无声的小动作，“你上次对我摇头，是不希望我去干涉她？”
“她无法再接受来自您的更多质疑。比起输给我，您的阻止，会让她更觉得受到侮辱。”宫泽真央有条有理地解释道，“而且我觉得她很尊敬您，只是因为您平常比较严苛，她表露出来的反而更多是怕您开除她。比起怕您，她其实更怕的是您拥有的权利。而事实上，您的话语给她带来影响，比您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你有跟她聊过吗？”相泽消太问。
“没有，很多时候我是没有立场去跟她谈的，我是指，在实战之前她并不认同我，她不会对我提及太多。而在实战之后，贸然靠近会适得其反，我觉得避开她反而比较好。”宫泽真央吸着手中的葡萄汽水，轻描淡写地答道，“其实，我当时只是认为，不应战她会觉得被看低，这会激怒她。如果我应战，她输了之后也许会想来找我聊聊。”
难得，这话里竟然藏了几分傲慢的影子，“你觉得她会输？”相泽消太问。
“您也觉得她会输，所以第二天您才会叫停实战，不是吗？个性的精准度并不是一晚上就可以解决的难题。”宫泽真央慢条斯理地侧头，昏暗路灯在她脸上投下一小片柔软的光线，“您最开始让我跟高桥同学对战，大概就是料准了我会输，只是想叫我积累经验，所以这让我也有些不服气。而我赢了，您又表现得很忧虑重重。我想，您应该适当的夸我两句，这样才显得公平。”
兴许是平日宫泽真央太擅长将她的情绪藏着掖着，相泽消太也并未考虑过这点，“你赢了，就不需要夸了。”坦白说，他觉得宫泽真央时不时孩子气的念头有些好笑。
“我当然需要。”她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也很敬重老师，您的话语对我的影响，同样比您想象的要更多。”女孩眼中一片澄澈。
相泽消太不动声色地扫了宫泽真央一眼，算了，小孩子都需要糖果作为奖赏，“做得不错。”迟来的夸奖被风吹散，这算是这一日的结束，他想着，之前的争执就当做一笔勾销。语毕，相泽消太还顺其自然地轻拍宫泽真央的肩膀，蜻蜓点水般的触碰，点到即止。
“再接再厉。”他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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