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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问
明月当空，深蓝的天幕上有几颗星子，宫室中燃着昏黄的烛火，孟良玉擦干了脸上的泪，道：“阿兄，你放手去做。”
孟珏看着自己的妹妹，她仍眼眸清澈，还是个带着稚气的少女，可孟珏清楚，他的妹妹长大了，开始承担自己的责任，开始选择自己的命运。
“良玉，你也放手去做吧。”
正在二人相对之时，青纨悄声进来，道：“王姬，那位秦王来了，就在王上灵前，说要祭奠王上。”
孟良玉想起方才蜀王灵前躲起来的人，想来便是秦王要祭奠她阿父，正好碰上了周恪行这才躲在柱子后面，她整理了一番仪容，道：“阿兄，我先去前殿。”
“好，去吧。”
孟良玉出门，青纨跟在她身后，二人去了停灵的前殿，殿中只秦王一人在。
孟良玉入殿后，燕靖成抬眼看过来，只见眼前少女眼圈微微红肿，白皙的皮肤上红痕明显，神情尚算冷静，他拱手一拜，道：“蜀王新丧，孤前来祭奠，请王姬节哀。”
孟良玉跪坐在一旁，还礼道：“多谢殿下，殿下有心了。”
青纨奉了香火过来，秦王鞠躬上香，在灵前默立片刻。
一番祭奠结束，孟良玉在青纨的搀扶下起身，道：“我送送秦王殿下。”
燕靖成没说话，这就是默认了，他道：“此番来蜀本是隐藏行迹，不曾表露身份，吊唁蜀王的文书过几日会从秦国发过来，若有礼数上的缺漏，还请王姬见谅。”
“殿下能有这样的心意，我蜀国深有触动，殿下此番行事本就另有苦衷，不必在意。”
二人说的都是客套话，孟良玉心中对这位秦王的观感十分复杂，秦王虽救了孟珏，却乘虚而入谋取蜀国，而孟良玉有那个梦在前，秦王又有可能是梦中那个征伐了蜀国的人，这样想来，更是不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
若他是那人，孟良玉抹不下脸去讨好，若他不是，那人是谁，又该如何，蜀国又有什么变故呢？
二人默然相对，燕靖成看着夜色中单薄清瘦的少女，心中也是千百万般来回思量，看她好，他安心，可他又莫名烦心。
半晌，他道：“不知王姬与六殿下当如何？”
孟良玉听了觉得有些好笑，想来燕靖成看见了她和周恪行的相处，有此一问，估计是想要试探孟良玉对于他大计的影响，怕她真对周恪行有了真心，会偏向周恪行，对燕靖成在蜀国的谋划不利。
孟良玉用手理了理袖角，漫不经心道：“我与六殿下有婚约，自然需要以礼相待，我不过是个小女子，不能左右大局，秦王殿下大可放心。”
话不能说明，她总不能急急撇清了和周恪行的关系，只能迂回地表示自己的选择不会影响秦王和蜀王的安排。
可气氛忽然冷了，燕靖成将她细细看了，淡淡道：“王姬这样说，孤便放心了。”说完略拱了拱手，便走了。
孟良玉看不到燕靖成神色，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青纨，他这是，不高兴了？”
青纨也有些不确定，道：“应该不至于吧。”
“他好奇怪呀，若我不给周恪行好脸，他难道不会生疑么，我对周恪行态度温和，不过是为了稳住他，并没有偏向周恪行的意思，更不会因为婚约而破坏秦王的谋划，即便事关蜀国王位，可这也是女儿家的私事，他出言试探已经是冒犯，现下还这样的态度，我孟良玉行事还需要看他的脸色？”
孟良玉越说越生气，撩起自己的裙角急匆匆走在前面，正撞在庭中花池上，差点一头栽下去，还是青纨上来拉住她。
孟良玉脸上皱成一团，浮现出痛色，青纨忙上来检查，道：“王姬快别生气了，伤着哪里了？”
原是孟良玉愤愤而去，一脚踢上了花池边缘，脚趾钻心得疼，只能叫青纨扶着去殿中。
她一边疼着，一边想，这位秦王，当真是颅内有疾，病得不轻。
孟良玉那厢心里默默骂他，燕靖成则快步去了殿内，天魁正陪着孟珏，二人向他行礼。
燕靖成点头，对孟珏道：“方才见过了王姬与六殿下。”
孟珏瞬间会意，道：“阿妹与六殿下定下婚约，为的也是稳定蜀国局势，否则蜀地一日无主则易生变，不说云贵的土人山中的夷人便是其他世族也对我蜀国窥视在侧。不过王上放心，周恪行不过是我等掩人耳目的幌子，这桩婚约不会影响王上与我父之间的约定。”
燕靖成哪里是想要听这个，方才孟良玉的态度也让他觉得不舒服，在他看来避重就轻，说不会因为私情而影响大局，可听着就像是敷衍他的话。
燕靖成以为自己只是担忧大局，不可能问出心底真正的疑问和症结，他听了孟珏的话半天才道：“你等心中清楚就好。”
他态度生硬，孟珏也不生气，而是笑道：“王上在蜀国羁留多日，眼看就到了秦国朝觐少帝的时候，国相来信，让我莫忘了提醒王上，该启程了。”
“嗯，此次回程，会带上蜀盐，东西已经备好，我将回程，蜀国交给你了。”燕靖成对着孟珏交代一番。
孟珏则躬身行礼，道：“王上此去洛阳，山高水远，路途艰险，还请王上多加小心，孟珏在此恭祝王上日后御极宇内制衡天下。”
燕靖成亦肃然下拜，拱手回礼，道：“承君吉言，望君珍重。”说完转身离开。
孟珏目送燕靖成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陷入往事，再抬头，就见到青纨小心翼翼扶着孟良玉走进来，他见孟良玉一瘸一拐进来，笑道：“这是怎么了？”
孟良玉气鼓鼓道：“这秦王，无礼之极。”
“人都走了还在生气？”
“走了正好，他居心叵测。”
孟珏摇头无奈笑了，道：“夜深了，我们上前面去，一同给阿父守灵，明日清晨我孟氏的族人也会来，那可是一场硬仗啊。”
孟良玉和孟珏相携而去，她听了这番话，点点头，道：“明日周恪行也要来，这才是一场真正的硬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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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还有一点，不过今天出门了，来不及写，先发吧，明天会比较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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