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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广白说，那个人杀了很多它的同类，至于具体数量，他不知道。
它出生的时候就被圈养在猫堆里，那些猫满身的戾气，每天除了吃睡就是撕咬对方。
它很小的时候就躲在角落，不敢出声，可能是它太弱反倒是没有猫来同它战斗。
可是它总会长大的，等时间到了，它就要跟那些猫决斗。
它到那时候才发现自己错了，它从出生开始就该学会打架的，啃咬抓挠一样都不能少，现在被那些厮杀经验十足的同类围攻，不死基本也是半残。
那天，老猫们被那个人提走，剩下的都是与他差不多大的同类，角斗场，当然先挑弱者下手。
广白就是其中最弱的。
当时那十几只黑白各色的猫，齐刷刷地攻向正在角落躲着的广白，它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见它们攻来也只能撒腿就跑。
猫在求生时的速度是极快的，但要杀它的同样是猫。
它根本逃不过，只有跳牢笼才行。
“我压根不行，跳也跳不高，逃也逃不过。”广白回忆起当时的情况还心有余悸。
在明知自己根本不可能逃出去的情况下，它只能奋死一搏。
那十几只猫也知道它逃不掉，目录凶光的同时松懈不少，为首的一只黑白相间的猫先对广白发起攻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广白以为自己要被咬死的时候，那只发起攻击的猫突然叼起广白奔向牢笼的出口，纵身一跃跳出圈笼。
“一只眼？”鬼娘嘴里叼着一根草，静静听他讲故事。
广白点头：“它把我丢在地上后，就让我逃，越远越好。”
一只眼和它差不多大，不过一只眼和它不同，一只眼从一开始就混迹在一群老猫当中，学会逃也学会利用自己的爪子杀死同类。
“它……”鬼娘浑身鸡皮疙瘩。
天下万事万物都是有灵的。
广白没说什么，“我头也不回地，慌不择路地乱跑，我回头的时候已经没有它的影子了。”
他眼睛发酸，鼻子也酸，说话时头越来越低：“我逃出去后，要死不死地闯进义庄，就发现那里一堆同类的尸体。”
“你是循着气味找同类的对不对？”
“嗯。”广白眼底湿润，“我很怕，想离开的时候，却被一个男人抓住，他似乎并不愿意一次了结我，用锐器在我腹部……”
“别说了！”鬼娘抬手打断广白，她不是没看见义庄里那些尸体，不需要描述她就知道，它是怎么被虐死的。
广白被弄死之后，猫灵留在义庄被祭祀，人血，子时，月圆之夜，广白自己也没想到会被选中，那个男人说，千年难得一见的猫灵。
广白成为猫鬼一直帮那个家伙做事，忠诚又卖力，主人也特别喜欢它，直到有一天主人让它来杀楠竹大夫。
它当然也顺从。
那次它遇到鬼娘，夹着尾巴逃走后就在药堂附近遇上了黑白相间的猫，那只救过自己的猫，它坏了一只眼睛，舔着受伤的爪子，匍匐在小贩木箱子旁边。
小贩讨厌流浪猫，抬脚踢它走，它毫不反抗地离开那个让它感到安全的地方，转向小巷子里，躲在阴冷的地方继续舔着自己疼得不行的爪子。
广白一直跟着它，它似乎也发现了，回身瞪着广白与它对峙。
它依旧凶狠，哪怕只有一只眼睛，杀气也足够让广白退步。
广白发现它能看见自己，又往前靠拢，也许它的不惧有点吓到一只眼，一只眼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爪子，往后退。
就在广白想要跟它相认的时候，一只眼突然拔腿就跑。
“后来，我就没见过它。”广白说，“我求求你，你让我见见它好不好。”
广白突然软下来，眼眶红红的。
鬼娘抬手，“我会想办法。”她顿了顿，“把你养大让你们厮杀的男人和杀死你们得，不是同一个人吗？”
“不是，气味明显不一样啊。”广白吸了吸鼻子，“就那个养我们的，身上有淡淡地檀香味。”
“檀香味？”
“对。”广白又想了想，“至于杀死我的，哇，虽然有胭脂香粉盖住些，但我还是闻到满身的铜臭，那家伙油头肥耳的，我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我见过他。”
鬼娘嘶了一声，往前凑了凑颇为疑虑地问：“你说你也是被祭祀的，你竟然敢出卖你主人？你不是一直很忠诚，顺从吗？你知不知道断掉祭祀，你会下地狱，会遭刑罚，甚至会灰飞烟灭。”
“可我朋友比我重要。”广白毫不犹疑，“我已经死了，灰飞烟灭也只是没有生生世世罢了，就算有来世，我也记不住这一世的朋友，所以无所谓。”
鬼娘点头，说了个好字，“我现在还不能放你，等我办完事，带你朋友来见你。”
广白点头目送鬼娘离开。
上次见到一只眼是在义庄附近，她希望这次也能碰巧见到。
其实，一只眼的灵性比附身广白的那只更强，但也因为更高一筹它懂得保护自己。
广白说，养猫的男人身上有檀香味，杀猫的人身上满是铜臭。
虽然广白见过，可这凤京城这么大，满身铜臭得多了去了，怎么才能缩小搜查范围呢？
鬼娘想着，已经走到义庄门口。
这是她第三次来，也不过是隔了几天罢了，很多事就已经变了。
上次来狄安良穿不过这义庄的门，但是这次鬼娘能穿过。
她走进义庄，里面依旧如第一次来的那晚上她看见的样子，只不过没有那个飘忽的死鬼庆阳。
棺材还在，她长叹一声，推开棺盖，眉头一锁。
她迅速推开其他棺盖——死猫都不见了，全是空棺！
鬼娘狠狠踢了一脚棺材，是苏信北吗？
是他干的吗？还是另有其人！
鬼娘大叹一声，气完了就坐在门槛上，撑着脑袋回想以前发生的事，回想苏信北从头到尾到底做过哪些事情，到底有什么目的。
可她想不明白。
人的世界很复杂，鬼的世界其实也不简单，人和鬼同生的世界更是盘根错节。
“喵！”
一声细软的猫叫声，将她的思绪拉回，抬眼一看，一只眼果然乖乖端坐在她的面前。
“来了？”她伸手去握住一只眼的小腿，“握个手。”
一只眼乖巧地伸出猫爪，“喵。”
“你不是猫鬼，你是一只活生生的猫。”她感受到它的温度。
所以苏信北确实在骗她。
一只眼收回猫爪添了下，眼睛望向别处。
“你曾经救过一只猫，你还记得吗？”她也收回手，“如果记得，能不能给我叫一声。”
“喵。”
“你上次见到它了对吗？”
“喵。”
“那你为什么不认还逃啊……”
问出这句话，她才拍了拍脑门笑出声：“对不起，这个问题一个喵好像不能解决。”
一只眼看着她，眯眼：“喵喵？”
“哈哈，你怎么这么可爱。”她伸手顺了顺一只眼的毛，她问，“我带你去见它吧。”
“喵！”一只眼往后退了一步，不情愿地低下头又开始舔爪子。
“害怕它吗？”
“喵。”一只眼摇了摇尾巴。
鬼娘哦了一声：“那你是怕连累它？”
一只眼这次没回答，乖乖坐在地上，耸拉着脑袋，看来它是真不知道自己的朋友已经死了，还做了猫鬼。
知道了会很难过吧。
“见一面吧，你害怕的事交给我。”她起身，习惯地拍尘，然后记起自己是鬼，尘不染身。
她阔步走出义庄，一只眼从猫洞出来。
鬼娘带着一只眼往药堂去，到了药堂附近一只眼突然就不走了。
她回过去，蹲在一只眼身前抬手抚顺它的猫毛：“怎么了？”
一只眼喵了一声，躬身作势，警惕地看着药堂门口。
她蹙眉，循着一只眼的方向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你在害怕？”她又回头看药堂。
“喵！”
一只眼越来越明显的紧张和恐惧，让鬼娘愈发疑惑。
药堂很干净的，并什么鬼物，要说能让一只眼这么忌惮的——
檀香！
檀香的香味。
对了，第一次见到楠竹的时候，他身上就有很浓的檀香。
“是檀香对不对！”鬼娘着急地看向一只眼。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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