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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刘大人战战兢兢地盯着冰冷的地面，小心回话：“回王爷，这案卷是蔡大人交给卑职的，卑职就是誊写一遍而已。”
苏信北闻言沉默半晌才开口，“就是，而已。”他重复了这两个词冷笑道，“刘大人用词还真是随心所欲。”
听见这话，刘大人的脑袋再也直不起来，嘭嘭嘭地在地上砸起来，“王爷，卑卑卑……”
苏信北嫌恶不屑地扫过他一眼，起身后继而开口：“行了，本王没时间管你京兆府的事，好自为之。”
“谢王爷！给王爷磕头，磕头！”咚咚咚，又是接连地响头。
刘大人冷汗涔涔，撑着地面的胳膊抖得厉害，他也不敢起来，只能继续跪在地上目送苏信北一行人林乱的脚离开京兆府。
几人走了一阵，叶昭炀还是不死心，又问那秦风到底是真是假。
鬼娘鄙视地白了他一眼。
“叶少卿，我真的不是秦风。”那年轻人含笑解释。
假秦风不过就是王府的一个侍卫，苏信北来京兆府之前已然跟他吩咐明白，无论是谁问都必须说自己是秦风，以假乱真。
“现在知道是蔡远授意制造假案卷，你们打算怎么做？”苏信北问道。
叶昭炀双手抱头，信心满满：“当然是去蔡府问话啊，上次没什么把柄问不出什么，这次有把柄，我看他说不说实话。”
苏信北颔首讽刺一笑：“怕是会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鬼娘问。
苏信北没直接回答鬼娘的问题，停下脚步指了指对面的酒楼：“进去说。”
叶昭炀和鬼娘悄悄对了眼，均是不明白苏信北发现了什么。
四人去到酒楼二楼，在廊道一张小桌坐下来，叫了几碟小菜一壶酒，酒楼里头酒香扑鼻，人语唏嘘，临空看着楼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纷扰又热闹。
这般情景，就像是在哪里见过，鬼娘出神很久就是想不起来，等叶昭炀把酒盏推到她面前，她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接住。
坐在她对面的苏信北一早就察觉到她的失神，拎着酒壶抬手倒酒：“想什么这么出神？”
“没什么。”鬼娘伸手从苏信北手里抢过的酒壶，“说正事。”
苏信北眼底闪过怀疑面上却不动声色，手指拂过酒盏，便开腔道出自己的怀疑。
秦月染病来京寻医之事，除秦风本人外只有与他们兄妹二人接触过的人才会知道，如果假案卷真的是蔡远所写，那蔡远定然也是和秦风兄妹接触过的。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女子失踪案，人皮案无论哪个案子都非同小可，他大可置身事外不去理会，毕竟鬼娘他们并没有查到整件事和蔡远有关的线索。
他如今自己冒出来，等于在送死。
“诡异！”叶昭炀听完苏信北的分析脑子一片清明，“而且他对秦月案的前后甚至比顾大人还要清楚。”
苏信北端起酒盏抿了一小口酒。
鬼娘回想起蔡绪案的一开始，独子死后蔡远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言语行为之间似是要跟自己的儿子断个清楚。
可现在这老头亲自把自己牵扯进案子。
“匪夷所思。”鬼娘低着头看着酒盏里波纹微荡的清酒，秀眉紧拧。
苏信北继续道：“其实也不难明白，如果一个人做出自杀式的行为，要么他是真不想活了，要么就是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秘密。”他明眸一抬，乌黑的眼珠分外凌厉，“显然，蔡远不是前者。”
叶昭炀身子一倾，凑上前好奇道：“王爷是说，蔡远被人威胁了？”
苏信北眼睛一眨对上叶昭炀清亮的眸子：“本王可没这么说。”
虽然苏信北否认叶昭炀的推测，但叶少卿觉得自己聪明得紧，心说一定要去蔡府质问质问。
可鬼娘看见了苏信北了然戏谑的眼神，他分明是已经把握真相。
鬼娘刚端起酒来，就听见苏信北又开了口：“好了，本王还有其他事，你们先走吧，平舆你留下。”
平舆就是那个一声不吭的假秦风，王府侍卫。
靖北王下了逐客令，叶昭炀赶紧抢过酒壶猛地喝了两口，啪地把酒壶放桌上嘿嘿笑了两声，非常得意：“多谢王爷的酒。”
鬼娘觉得幼稚但又忍不住笑，起身后不经意间瞥见街上一个熟悉的人影。
“楠竹先生？”她扶着栏杆喊了一声，街上的，酒馆的人都往她的方向看过来。
她这张脸这张面具不少人能认出来，并且已经开始有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鬼娘并不在意，因为她不是狄安良。
虽是秋日，但阳光特好晒得楠竹的脸微微红，他抬头看向二楼廊道靠着扶拦的人，挥了挥手：“嘿，安良。”
苏信北端起酒盏又重重放下，目光随之也定在楠竹的身上。
“不，不是。”楠竹改口，“那什么，狄姑娘。”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直接喊王妃。
鬼娘听楠竹叫安良特顺畅，猜测这个楠竹可能跟狄安良以前就认识。
“楠竹先生是去出诊吗？”喊都喊住了，总得说两句吧。
楠竹点点头指了指前方：“蔡远蔡大人突然得病，我要赶紧去瞧瞧。”
“蔡远病了？”
鬼娘闻言又惊又急，爬上栏杆就要跳下去，苏信北见状瞪眼怒吼：“狄安良，你是人！”
鬼娘听到声音的时候，整个人就跨坐在扶拦上，就是骑马的姿势。
她吸了吸鼻子赶紧爬回来，叶昭炀噗嗤一声笑得前俯后仰，指着鬼娘嘲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
鬼娘横眉一冷，叶昭炀立刻板正了脸严肃道：“我去！”一手撑住扶拦跃身而下，站稳了后继续哈哈哈仰天大笑。
混账兔崽子！
鬼娘来不及骂出口就急忙要下楼跟上他们，刚转身就被一个孩子撞了满怀。
“哎呀！”小孩跌坐在地上揉了揉屁/股，“鬼娘大人，你好重……”撞得他好疼。
后面那句话还没说出口，小孩整个人就被狄安良给拎起来：“你说话注意场合！”
鬼娘大人，一看就是自己人啊！
不，是自己的鬼啊！
“哦，姑娘你好重。”小孩小脸圆乎乎的，唇红齿白漂亮得很，谁看着都会喜欢。
鬼娘拎着孩子放在栏杆外头：“你再说一遍！”
小孩嘟囔着嘴，哇地一声就哭出来，引来众人围观嚼舌根。
气死了，气死了！
苏信北也不管，就看着狄安良闹腾，自顾自地喝着酒，吃着腌制过的萝卜。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鬼娘只好作罢，把孩子放在脚边后靠着扶拦就是一阵气喘吁吁——做人真累！
“看什么，吃你们的去！”鬼娘一阵怒吼吓得众人皆是惊惧而散。
看来她这泼妇的形象是挽回不了了。
漂亮小孩捉弄得逞，往蒲团上一坐掩嘴嘿嘿笑了笑，才仰着粗粗的脖子对她道：“大人，您让跟着的那个叫成何荣的，逃了！”
“逃，逃了？”鬼娘一脸纳闷。
小孩点点头：“那两只替你跟踪的鬼是凤京城的孤魂，出不了凤京城跟不上，就让我来跟你说。”
“平舆，带人去追！”
鬼娘还没反应过来，苏信北就已经开口下令，她抬头看向气定神闲的男人，心里冒出一丝丝地好感——虽然坏，但有用啊。
小孩听到平舆要去追，紧忙道：“见着有白色纸钱的地方就是孤魂他们留下的记号。”
“多谢。”平舆淡笑，而后迅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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