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一号进化简史

　　童歌再去六区不是为了工作，而是陪老板旅游。韩子惜生日，给自己和童歌放了大假。韩子惜想去六区，是因为童歌的几篇稿子。稿子上简略介绍了六区的风土人情，韩子惜看得有趣，上网一搜，这六区虽说发展慢点，但山山水水的，极大保留下原汁原味的自然风光，放假去玩玩也不错。

　　其实去旅游是突发奇想。韩子惜前二十多年的生日都是在家过的，今年出来，是实在扛不住家里的施压了。家里父母年岁越来越大，眼瞅着邻居亲戚家来回跑小孩子，眼热呀，就想催女儿快结婚生孩子。

　　起初是旁敲侧击。父母说，你看你赵姨家的孩子，多聪明，年年考试拿第一。韩子惜说，我现在又不需要考试，跟别人家的孩子有什么好比的。

　　然后是探讨情感问题。父母说，楚楚（邻居家女孩子）又甩了一个，都第十三个了，你什么时候领一个回家啊？韩子惜说，我又不是没领过。父母说，领来就完啦，后续呢？韩子惜说，后续就是分手了啊。

　　最后是直接施压。父母说，你什么时候生孩子，我们该抱外孙子外孙女了，再过几年，想抱也抱不动了。韩子惜说，生孩子不是下蛋，哪是想生就能生的。先找人，再谈感情，再商量什么时候生，几年过去了。一年是等，两年也是等，你们身体硬朗，再多等等吧。

　　到今年，不只是父母，远近亲戚也被叫来催她，她只好暂时外出躲躲。

　　这一躲，就来了六区。韩子惜想着虽说现今工作团队仅她和童歌两人，但团建活动还是可以搞一搞的，加深了解啦，增进感情啦，有那么几点好处。

　　韩子惜让童歌带着玩，但是童歌先前不是游玩来的，就知道一条美食街，灵光一闪，便叫来甄扬当外援。

　　甄扬这会儿清闲得很，厂子手续还没下来，平时也就修改一下未来计划——申请建厂不是有担保人就行，还需要实际可操作的计划书——再加上这是童歌亲自打来电话请求的，他就痛快答应了。

　　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老板，甄扬觉得这人多少有点不正常。韩子惜总看他，还正大光明地看，看得他浑身不自在了，她还笑！

　　连男一号都看出点端倪，更不要说童歌了。看甄扬那一脸尴尬，童歌暗自发笑，人说“一物降一物”，这不就是吗？人家韩子惜看他几眼，就把他看趴下了。他即使不算能说会道，可也是个不容易理屈的，碰到韩子惜，能耐全用不出来。他嘴毒有什么用，韩子惜微微那么一笑，他稍微重点的话全憋回肚子了。

　　童歌再瞅瞅韩子惜的脸，心说这招学不会。至少在甄扬这不会。

　　趁着韩子惜去厕所的工夫，甄扬说：“她什么毛病？”

　　童歌忍着笑说：“啊？她挺好的，哪有毛病。”

　　“少装傻！她是没见过男人，还是怎么着，老看我干什么？”甄扬说，“我脸上写字了？”

　　童歌笑着说：“没字啊，可能是看你帅吧。”

　　这话简直没法接，总不能说自己长得丑吧？甄扬心里快着火了，你不管可以，居然看热闹看得高兴成这样，她要不是你领导，老子早撂挑子走人了，她爱看谁看谁去。他说：“你管管她。”

　　童歌说：“她管得了我，我可管不了她。我给你出个主意，你毁个容，比如往脸上抹一把泥，我估计她就不看你了。”

　　甄扬气笑了，说：“按你说的做，她还看不看我不知道，路过的肯定不会放过我。我干什么来的？来帮你的。你好意思啊？”

　　童歌说：“哎呀，看你几眼，你又不会掉块肉。——别生气，我管还不行吗。”

　　甄扬不说话了。他心头突然冒出种失落感，忽又觉得自作多情，忽又充满信心了。他说：“你老板是看上我了吧。告诉她，不可能。”

　　童歌说：“才刚见面，什么可能不可能的，太绝对了。你是不是太自恋了，也许人家只是欣赏你的美色呢？”刚说完她就嘿嘿地笑开了。

　　“不可能”三个字不是对韩子惜说的，是对童歌说的。甄扬听童歌这样的话，不知她是真傻，还是装糊涂，就说：“我跟她一看就是两条道上的人，走不到一块去。你再这样，我可走了，你们自己玩去吧。”

　　童歌敛了笑，说：“好了，不逗你了。她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呢，你已经想到不是同路人了。她回来我尽量提醒一下。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害羞啊。”

　　甄扬哼了一声。

　　童歌眼带笑意问他：“真不打算试试？”

　　甄扬以为她是真傻呢，这会儿，又觉得她是故意的，左右猜测着，没搭理她。她又说：“问你话呢，试试呗。”他恼了：“试个屁！你烦不烦。”见她脸色微变，他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变了味儿，他说：“这事跟你没关系，你管得太宽了。”

　　这句话的语气比前一句“温柔”得多，但同样不好听。童歌心想玩笑大概开过了，但他的反应是不是也过了？她才不想管，谁爱操那闲心。她闭上嘴，眼睛转到一边去。

　　甄扬也不再解释，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那还说什么呢。两人加一呆愣愣看着前方的机器人默默地等着，直到韩子惜笑呵呵举着冷饮回来。

　　一杯给童歌，一杯亲自送到甄扬面前，他接住时，韩子惜把一根红白相间的吸管插进去，说：“我之前忘了问你喜欢喝什么，就擅自买了。你尝尝，看好喝吗？”

　　甄扬无所谓喝什么，道了谢，说声“还可以”，不说话了。

　　童歌咬着吸管看他俩。一个紧皱着眉，看向不时有路人走过的路面；一个单手托着下巴，弯着的眼睛一会儿瞧这里，一会儿瞅那里，十分惬意。一个套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色半袖；一个身穿价格不菲的碎花小裙。一个手掌宽大，指根点着茧；一个手指细嫩如小葱段，指甲不长，缀着小巧的钻。确实不像一路人。

　　童歌对韩子惜说：“去那边看看吧。”

　　“嗯。”

　　童歌立刻又对甄扬说：“你在这看东西，我们马上就回来。”

　　“去吧。”

　　韩子惜没有再说什么，和童歌并排走向附近的一家小礼品店。这家小店没什么新鲜东西，商品也算不上是六区特色。随意挑拣着，童歌说：“他挺害羞的……”

　　韩子惜点头，“是啊，”她拿起一条黑色手串，“反应太逗了。”戴上手串，她举起手在阳光下看了看，黑色的珠子泛着淡淡的蓝光。“你说我送他这个，他会喜欢吗？”

　　童歌有一种被夹在中间，不上不下的难受劲儿。话还是得说。“他不太适应，就是……第一次见面你可能有点太热情了。”

　　“热情有什么不好吗？”韩子惜付了钱，说：“你喜欢他？”

　　没想到韩子惜会这么说，童歌有一瞬的错愕，然后回答：“没有。”

　　韩子惜说：“我还以为你是我情敌呢，不过是也没关系。——也是，是要考虑一下他的感受，东西就分开的时候再送吧。早知道我就穿另外一条裙子了，那条显得端庄一点。——你认识他多久了？”

　　“……没多久，两三个月？”

　　韩子惜笑了，说：“那时间不短了。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还行吧，活地图，知道的多，记忆力应该不错。”

　　韩子惜一手捏起礼物袋，一手挽上童歌的手臂，说：“回去你跟我多聊聊他。”

　　这太明显了，韩子惜对甄扬产生了兴趣。至于为什么，童歌懒得探究。一回来，韩子惜对甄扬笑了笑，随后游玩时不再盯着他看，相处正常许多，等要分开了，她送上礼物。甄扬看童歌一眼，没拒绝。

　　男一号几乎呆了一路，童歌以为他在人前装“傻”呢，回到住处，房门刚关，男一号就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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