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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裴娘子转头朝两妯娌笑道：“看，我说呗，这谢家十二郎不是个不讲究的人，看他做事说话也颇有章法，难怪大人要将小郎暂居谢家，果然是有说法的。”
两位娘子也应和道谢家家风果然清正，便是应酬上也挺别具一格。
到了晚间，婆子带着三位娘子绕过花园，去了夹角处的一处特别修建的澡堂子。
这里中间有个大大的水池，热水从外间引来，有小孔漏水出去，一边进一边放，让水池的水始终保持在一个宜人的温度上。
竹制的隔间里有三张软榻，上面铺了白色的真丝垫子，旁边是竹制的小架，搁了好些颜色不同的琉璃瓶。
三位按摩女郎用布巾包裹着头发，以特制的白色丝巾覆面只露出一双眼睛。身上穿着类似胡服的束袖长裙，一双手白嫩纤柔，看上去保养得不比大家女郎差。
“这是郎君要求的，说我们是给贵人娘子们做按摩，若是手粗糙了，必然会伤及贵人的肌肤，那样就是不专业的表现。所以我们平日里是不做其他活计的，最重要的就是保养手，还有互相之间锻炼按摩的手法，轻重、力道、顺序都有讲究。郎君说按摩最主要的就是给身体排毒，说平日里的吃食都有一定的毒素，虽然看上去不显，但是常年累积在身体里，就会因人而异展露出不同的疲态和病态，若是能坚持做按摩，让医女们配合身体所需进行食疗，这样下去会比旁人健康得多。”
女郎中有人善言，声音轻柔和缓，听上去一点不显得呱噪，反而让三位娘子很有兴趣听她说话。
“你家郎君如此说，可是有甚依据？”
“这个婢等可不知道，不过婢也听人说起过，有老夫人坚持食疗和每日按摩，身体的确要比他人康健几分，连医正都说这是养生之法。”给裴娘子按摩的女郎年纪还要小一些，说话的声音也更加稚嫩一点，看上去跟二娘子年纪相差不多。
“前些日子，郎君请了医正来给夫人和四娘子诊脉，医正说夫人身体宛如双十年华，还说四娘子若是以后能一直保持健康的作息跟饮食，长命百岁不在话下。”
时人因为各种原因寿命都不算长久，能到半百之年已经是高寿了，特别是王室的郎君们，身体一个比一个羸弱，这一点几乎成了司马氏的心病。
裴娘子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到这个，回想了一下，似乎曾听丈夫说起谢家往宫中送了几对少年男女。当时还说谢氏怎么用出这么不入流的手段来了，现在想想，谢氏如此做，其他世家居然没有人嘲讽，必然是因为这些少年男女进到宫中并不是给贵人亵玩的，说不得就是谢家专门为宫中贵人培养的按摩技师。
想通了这点，裴娘子嘴角微微勾了下，对谢琊的看重又多了几分。
按摩女郎们的手法和技艺很是精湛，半个时辰的按摩之后，三位娘子都觉得浑身舒坦，几日赶路引起的疲乏不说尽消，至少不觉得身体有哪处不适。
“等会儿让娘子们泡一泡，不能太长时间，只需半柱香即可，起来之后抹上花水即可，再好好睡一觉，保管明日精神奕奕。”
看到三位娘子在榻上昏昏欲睡，按摩女郎们没有轻易唤醒她们，而是嘱咐了三位娘子贴身的女婢后，便拿着自己的东西安静的退出了浴室。
第二日清晨，裴娘子醒来，懒懒的伸展了一下手臂，感觉身体轻松多了。
“二十三娘可醒了？”
“二十三娘跟小郎皆已醒来，在花园里散步。”
两孩子年纪相差不大，而且二十三娘素来安静温和，她带着身体瘦弱的小郎活动是最妥帖的。
“等会儿用完膳，你去跟管事的说，今日安排一下，给几位女郎都做个按摩，要手轻的。”
自己得了好，也认可了谢琊的安排，就想着让侄女们也享受享受，说不得还需跟十二郎商谈一下，看能不能转让几位技师给自己带回萧家去。
“技师”这词也是十二郎说出来的，世家郎君女郎们都认可了，说这也是凭手艺吃饭的，跟匠师相当。
“婢去跟人说话时得知，那些按摩娘子，很有一部分是来自流民。”
裴娘子的贴身女婢为她梳妆的时候顺带八卦了一下。
“那些流民中不乏家中有未出嫁的女孩儿的，他们自己生活都很困难，能让家中女孩子去学个一技之长，便是要入匠籍也是乐意。”
一般来说，流民在户籍上还是普通人，但是依然有士农工商的等级之分，只不过没有后来那么森严罢了，最主要的还是世家门阀的区别。世家中也不少喜爱经商之人，地位也不见得就比其他人低。
但是普通人则不同，他们没有了田地，便没有了谋生之能，一家人的生活都成问题的情况下，牺牲一个女孩子的户籍换来全家的生存希望，这点账便是傻子也能算得清。再说了，这匠籍也不是你想入就能入的，你至少得有拿得出手的技艺才行。
女孩子们能做的不多，绣娘、洗衣娘、乳母女婢这几种是主流。但即便是这几种，也不可能入得了匠籍。连这几种都做不来的，为了活命，通常会有人选择入乐籍，讲通俗点，就是做女妓。
但问题是，女妓中也分三六九等，最低贱的那等只能做皮肉生意，而高级的基本都是从小培养出来的，琴棋书画至少你要会一半，还得能吟诗唱曲善舞。培养一个高等级的女妓所花的成本和精力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就这样，到了年老色衰后，女妓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现在谢家十二郎给了女孩子们另一条生路！她们可以通过十二郎开设的按摩馆成为拥有一技之长的技师，无需出卖身体，只要自己勤学苦练，就可凭自己的手艺养活自己。还能将这些手艺传给自己的儿女！
当然了，能够在谢家的养身社谋职的，才是技艺最精湛的那一拨，而且他们能最先接触到谢十二郎研制出的各种高级护肤品化妆品，让他们时刻走在这行业的尖端。
听着自家女婢把打听来的消息给说了一耳朵，裴娘子对十二郎的好感更甚了。
哪怕这些东西堆大家女郎来说一点用处没有，但是转念一想，她们有需求，普通人家和流民家的女郎们提供服务，又不需要自家养着，只要的时候点来伺候就成，便利极了。而且她们给出的钱养活了人一家，在佛道两者来说，她们这也是行善。
最重要的是，谢家养身社的女郎们都是经过调查和严格训练的，最大限度的保障了她们来历的清白，并且嘴很严，不允许将女郎们的谈话泄露出去，这就给大家女郎们开辟了新的社交场所。
“早上那会儿，听送餐来的女婢说，后日就有张家的女郎预订了飞檐下面的那处讲堂做诗会，完了还会请按摩女郎提供服务。说是到时候可能会有点闹，若是娘子不喜，可闭了前院的门，就是不闭门，谢家也会安排婆子守着夹道，避免女郎们误闯。”
她们才到的金陵，跟张家没有交情，想来张家的女郎也不会前来邀请萧家的女郎们赴宴。裴娘子想了想，让人不用锁门，若是有女郎误闯也无妨，或许还能借机跟金陵这边的世家女们的搭上话来。
未到午时，卢娘子便携了四娘过来，邀请萧家众人去飞檐赏花。
“飞檐下有一片桂花园，这些日子金桂盛开，风景不错，若是裴娘子有兴致，可以上去走走。”
萧家女眷们有人更喜欢流水曲觞，便趁机问能不能去那处看看。
“六娘，那处是郎君们饮酒的地方，你去作甚？”六娘的生母皱眉，横了她一眼。
“女儿来时，四兄说让女儿去流觞园摘一枝桂枝给他……”
“为何？”三位娘子皆不解的互视，最后将目光齐齐投向六娘，后者微微瑟缩一下，摇头说她也不知，只知四兄说那里的桂枝兆头极好！
谢四娘起先还不懂为何萧六娘对流觞园感兴趣，这会儿听她说完便噗嗤一笑，解释道：“四郎君怕是听了传言才起的念头。其实流觞园并无桂树，那传言中的桂枝是十二郎从金桂园中折下送过去的。因着郎君们要争辩才优劣，便以桂枝为嘉奖，得头筹者可头戴桂冠，整日花销皆有其他郎君提供。”
听了谢四娘的话，萧家众人皆笑了起来。
“四郎既然想得桂枝，让他自己来争取，要妹妹给他带回去算个什么。”
“虽然不用带桂枝回去，但是可以尝尝金桂园的厨娘制成的桂花糕，用的是素油，平日供奉佛前的。还有桂花酱，吃酪的时候舀一勺，滋味甚美。”
谢四娘的话让一众女郎好奇起来，她们家也不是没有点心，但是世人都说谢十二郎极善于用花，那些花朵到了十二郎手里，能吃能用还能美容养颜，她们心想这些桂花糕和桂花酱，莫不是也有妙用，定要去见识一下，以后才有谈资跟人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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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我感觉我写了个东晋时期的贾宝玉……这不是真的，我要去冷静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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