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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围
傅锦言没有料到他会突然靠的这么近,猛得往后躲。
“快说!”
匪首的耐心彻底消失了,横眉怒目地吼了一句,欺身上前,伸手去捏她的下巴。
他的手还没伸过去,方才的躲闪已经耗尽了她最后一丝精力,她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匪首愣了一下,眼疾手快地拦腰将她扶住,怕她是装出来的,更加恶声恶气地恐吓道:“少给老子来这一套,小心我真把你赏给刘麻子!”
“扑通!”
傅锦言没有半点动静,刘麻子却又跪在了地上,一番赌咒发誓表忠心,“寨主,小的真的不敢啊!”
匪首看都没有看刘麻子一眼,见傅锦言没有反应,伸手探向她的鼻子,又掀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真晕过去了。”
“韩虎,你……”
“寨主,人都在你怀里了,我可不干这种夺人之美的事!”
被点名的壮汉打断匪首的话,两只手要个不停。
“滚!”
手下人接二连三地出丑,匪首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心腹一眼,手臂轻轻一带,将傅锦言打横抱了起来,略一迟疑,带着她往后厅去了。“去外面找两个手脚利落的婆娘进来瞧瞧,死了就不值钱了。”
众人正情绪激动地盘算着明天如何迎接寨主夫人呢,被他一句话给泼醒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他做的什么打算。
半盏茶的功夫,两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被带去了后厅,听说要去伺候新寨主夫人,紧张的脸色都不对了。
左等右等不见什么动静,众人渐渐地都散了,大厅里唯独留下被绑住手脚的押差二人,呜呜咽咽地,一直哭喊到大半夜。
傅锦言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以为自己应该已经在黄泉路上了,脚上传来的刺痛却告诉她,她还活着。
“夫人,别动!”
“水泡挑了才好得快。”
有人按住她本能往回缩的脚,急切地劝阻道。
她想起身看个究竟,头才离开枕头,一阵眩晕便让她又倒了回去,“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里?”她张口要问,却发现嗓子干哑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夫人别害怕,这里是寨主的住处,没有人敢伤害你的。”
“渴了吧?来,喝点水。”
两人配合默契地出现在她的视线内,其中一人的手上还端着一个粗瓷大碗。
她确实渴得厉害,浑身也没有一点儿力气,只能由着她们将她扶起来,喂了小半碗水。
“唉,那两个差官真不是人,把一个娇滴滴的女娃折磨成这个样子!”
脚上全是血泡,脸也被晒伤的厉害,整个人像是脱了形似的,即便知道她是罪犯,两个妇人也忍不住心疼起来。
她歇了一会儿,向两人道了谢,“请问你们寨主……”
她还没说完,匪首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她恢复了神志,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虽然你的命是我的,但也要谢我,不是我,你怕早就被那两个狗东西折磨死了,我这也算是给你续命了。”
他毫不避嫌地坐在了床边,盯着傅锦言看了几眼,见她仍旧没有什么反应,眼中的兴味更浓了,“你们先去准备点吃的,别坏了本寨主的大事!”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匪首又往她跟前凑了凑,“怎么,吓破胆了?”
傅锦言不躲不避,抬眼与他对视,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如果他不说话,她肯定会以为是从深山里跑出来的野人,身材异常高大健壮,散乱的长发连着眉毛和胡子,简直就是一堆毛发中间长了一双眼睛和鼻子。
但就凭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傅锦言就敢断定,眼前这个匪首绝对不会如他表现出来的这般粗鄙。
她能安然无恙地躺在这里,无疑是最具说服力的。
“莫非是个哑巴?”
匪首被她看得颇为不自在,往远处挪了挪,摸着下巴琢磨道,最终放弃了。“不管怎么样,珍惜你还活着的最后一天吧,今儿个晚上,买主就来验货了。”
他不再理会她,转身往门外走去。
“彼此彼此。”
傅锦言强忍着喉部的不适说了一句,嘶哑的声音此时有了一种看透生死的淡漠。
他的脚下顿了顿,并没有立即转过身来。
“能有这么多人陪葬,划算得很。”
傅锦言坐直身子,缓缓地道。
“哼,能让老子陪葬的人还没投进娘胎呢!”
“我有说是你吗?”
“呃……”
匪首万万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跳进了一个丫头的坑,眉头皱的能拧出水来了,却语塞地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
“……”
“那些人为何要买我的命?”
“……”
“你如何就自信他们不会杀人灭口,以绝后患呢?”
“……”
“还是说你早就有了对策?”
“……”
匪首哑口无言地望着她,良久,嘴角扯出一个笑意,“没想到一个哑巴竟然也能这么的伶牙俐齿。”
傅锦言没有理会他的调侃。
其实他的内心并没有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随意,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楚楚可怜的黄毛丫头,能在生死之间这么淡定,还能这么透彻地分析他的处境,一看就知来历不浅。
他自幼父母双亡,为了填饱肚子,不受野狗和人的欺凌,混成了他们那一方最大的地痞泼皮,但他并不怎么遭人憎恨,因为他有作为底线的良知,从不欺辱老幼良善,后来因失手打了调戏良家女子的官家公子,流亡在外。
逃到这座山附近时,被当时的山匪头子抓上了山,结果一怒之下就灭了匪首,占山为王了。
他不愿打家劫舍,四处抢掠,可山上这么多活口也不能都给掐死埋了,正在发愁,有人替他引荐了这份买卖,只说让他们于什么时日,截住两个衙差和一个女囚,灭口后交给他们,就有白银三百两的酬劳。
他不愿无故沾染人命,一口回绝了,众山匪一见他回绝了,不满和怨恨的情绪立即弥漫了整个山头。
最终,双方商量出一个折中的法子,由他们抓人,之后把人交由对方处置。
他虽然没经过什么大风浪,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点道理还是懂的,今晚交人的地点是他选的,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即便对方反悔,要杀人灭口,他也能安然逃脱。
“你说呢?”
他眯了眯眼,挑衅地回了一句。
傅锦言听了他的话略微点了点头,“有备无患。”
“就算被你猜着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等着看她还能有什么说辞。
“你们有与朝廷兵力抗衡的能力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住了,“你是说……”
“真是无知者无畏。”
“你究竟是什么人?”
从他震惊的神情中,傅瑶琴难得地露出一丝浅笑。她知道她又一次死里逃生了。
喝了半碗妇人端进来的粥,她才将她的经历毫无隐瞒地说了一遍,“我不知道想要我性命的人究竟是谁,但肯定是朝中之人,你只要参合进来,就休想全身而退。”
“你想唬我放了你?”
他还是半信半疑。
“即便你们放了我,我也未必逃脱得了他们的追杀。”
“那你想怎样?”
“现今天下太平,山匪并非立身之计。”
“你想让我帮你?”
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眼前这个丫头无疑是他见过的最横的肉票了,竟然想让绑匪给她做保镖,真是异想天开的厉害。
“也是救你们自己。”
“哼,说的好听,我们大不了一走了之,另寻他处落脚,何必摊你这场浑水?”
想把他当傻瓜,没门!
“做一辈子流寇?”
“老子高兴!”
一再被她鄙视,匪首的怒气又快按耐不住了。
“你送我去陇西,我说服陇西巡抚给你一个用武之地。”
傅锦言不再卖关子,直接将交换的条件摊了出来。
他听了这话,气得双手握得咯吱咯吱响,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几乎要冒出火来,半晌回转身去,向门口走去,“哈哈哈,你让我防着他们,却要信你一个小丫头能给我谋个锦绣前程?老子不是猴,由着你们耍!”
说完扬长而去。
傅锦言看着他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身后,闭上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
令她欣慰的是,她没有看错人,这个匪首虽然一身草莽之气,却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如果不出她所料的话,她相信,在天黑之前,他绝对会再来找她的。
果不其然,太阳落到屋顶处时,那人再次出现了,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
“你真是个灾星,我的探子回来说……”他挠了挠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整座山都被暗中包围了。”
“……”
“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我们压根就发现不了他们的蛛丝马迹,我们现在都出不去了。”
傅锦言不开口,他略显尴尬地继续道。
“……”
“你怎么不说话?”
“我可不敢把你当猴耍。”
傅锦言冷冰冰的一句话,把他堵得脸色通红,脖子上青筋直冒,不知究竟是窘的还是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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