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怼人会死吗

作者:鹿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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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她蹑手蹑脚的回到了屋子,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放倒姓顾的,明亮的灯光下,顾歧一手撑额,闭目,像是睡着了。

      他修长的五指将额前长发撩起,露出光洁的额际,眉峰轩起,鸦睫浓密,乍一看这是个颇为女气的长相,但浑身的气质却刚的惊人,像青锋雪刃,剑气凝霜,令人难以靠近。

      苏敛走近,尚未开口,窗户却破了,冷风冷雨翻涌灌入,伴一条影子,在地上打了个滚,猛地站直,一手持刀,凛凛砍来。

      他砍得是顾歧的背,苏敛来不及思考,展臂挡过去,人过去了神才回过来,后悔已经晚了,苏敛吓得闭眼,只觉得杀气割面,下一刻她的肩被人握住,旋转,顾歧将她拢在胸前,一脚挑起长凳,迎刀而上。

      长凳断为两节,顾歧将苏敛推向角落,自袖中排出一把两尺左右的刀,薄,轻,锋利,青光寒冷。他反手握,扬起挥出,刺破了来人的肩头衣裳。

      苏敛蹲在角落里瞪大了眼。

      那人在地上侧滚一圈,察觉到顾歧力有不逮,毫不犹豫又逼上来,迅猛一刀出,被顾歧利落的挑开,二人皆是唯快不破,眨眼间你攻我挡的过了数招,顾歧越战越勇,他一手抓住对方手臂,抡开,袖刀在腕骨周围转出个花儿,“噗嗤”一声扎进对方的后背。

      苏敛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自己后脊梁一痛,见顾歧毫不犹豫的将血淋淋的刀拔出,对方嗓子里蹦出哀嚎,如困兽,猛地拧过顾歧的手臂,顾歧不得已松手,当胸挨了一脚,他只觉得肋骨都要凹断,剧痛难忍,唇角溢出血沫,连退几步,一手捂住了侧胸,不给自己半刻缓和机会又一次扑上。

      两个高挑的成年男子殊死搏斗犹如猛虎,苏敛看的心惊肉跳,她一个劲的想顾歧哪儿来的力气,回光返照?

      “你是谁的人?”顾歧扯了一下嘴角,冷冽道。

      “未来太子的人!”对方喘着粗气道。

      苏敛闻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顾歧轻叹一声,抢先一步挡在苏敛跟前,将她抄起来:“没见过世面。”

      苏敛:“?????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为了防止被押解作人质,她像个枕头似的挂在顾歧手臂上,电光石火间路过桌边,余光扫过桌上空盘,她一惊之下顿悟。

      顾歧彻底失了耐性,一脚踏上桌缘,越过去将那人摁倒在地,鼻尖上微微冒出热汗,眼眶猩红,二人贴身扭打半刻,袖刀终于割断了对方的喉咙。

      苏敛中途被扔下,哆哆嗦嗦的抱着桌子腿儿,眼睁睁看着血张牙舞爪的漫开来,渗进地缝里,逼近衣角。

      “姓顾的。”她有点木讷的说:“你杀人了。”

      顾歧翻身躺倒在地,胸膛剧烈的起伏,呼吸时仿佛血肉都起了球,刮擦着内里,又痛又带着腥气,他艰难的低头,翘起脚尖踢了一下苏敛:“怕什么?”

      苏敛像是被踩了尾巴,半边身体绕到桌子腿儿背面,抻直了脖子哭丧着脸:“你到底是谁?”

      顾歧叹了口气。

      “知道为什么今晚来找你吗?”

      “不是来还钱的吗?”

      顾歧:“你脖子上的摆设该打理了。”

      苏敛愣了一下,抬手顺着脖子往上摸,摸到脑袋瓜子:“你脖子上的才是摆设!!”

      慢慢的她又回过味儿来,恼羞成怒:“我看起来很邋遢吗!!!你讲点道理啊!谁大晚上的涂脂抹粉啊!”

      顾歧没有回应她,苏敛身上的雨水已经半干了,再看顾歧,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像是水里拎出来的,浑身湿透,苏敛心里“咯噔”一声,爬过去在他额头上一探。

      “你还真把我的老山参全吃了啊!”她被那骇人的热度烫的一个机灵,惊慌道:“一个须子就能续命的,你把它当生姜吃啊?你你你......烧不死你!”

      顾歧被她晃得头晕,咳嗽了两声,一冲从鼻子里流出血,他气若游丝的前倾身体,倒在苏敛肩头,体力精气被透支殆尽,体内的烈火仍然在不知疲倦的熊熊燃烧,没了养料,许是要把血肉骨骼都烧成灰。

      苏敛喃喃的看着天花板:“真好,连麻沸散都省了。”

      顾歧做了个梦,梦回无极殿,火舌顺着雕像的底座一路烧上去,一发不可收拾,粗大的横梁断了,坠下来,重重的砸在顾盈身上,顾盈勉力抬起头,对视时是一双死水般黯淡的眼瞳。

      “五哥!”他猝然惊起,两手在半空中乱抓,浑身都在痉挛,邵小胖正在用凉水搓帕子,被这情形吓了一跳,忙去查看他身上的伤口,好在没裂开,他记得苏敛走之前告诉过他如果烧的太厉害会发生惊厥,把提前预备好的帕子塞进了顾歧口中。

      此时此刻苏敛已经来到了百歌楼门外,赴三日前梁景之约。

      她站在角落里等待,百歌楼里莺飞蝶舞好不热闹,苏烈时而探头,她心想那天也没说留个记号特征,会不会错过呢?

      忽然,她看见一个黝黑魁梧的人跨进了百歌楼,很快淹没在人群里,苏敛忙追上去,甫要进门,却被两个龟奴拦在外头。

      “这是找乐子的地方,小姑娘家边边去。”

      苏敛垫着脚张望一番,悻悻然生怯,正要走,忽听人道:“哟!慕容公子来啦!莺歌儿!快去叫莺歌儿!”

      那四个字令苏敛浑身一僵,一股寒气自尾椎骨升上来,直冲天灵盖。

      她一手掩面,脚下步伐凌乱,忙不迭冲下台阶,一脚踩空滴溜溜滚了下去。

      这一摔惊天动地,慕容卓转首看过来,微微眯起了眼,他信手拨开随从,自台阶上走了下去。

      苏敛用力揉着脚脖子,心说真是倒了血霉,恶寒又起,头顶上响起一个恶劣笑声:“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小时候苏敛是不怕慕容卓的,慕容卓蠢笨,单打独斗苏敛总能叫他好看,可后来,他渐渐的发现慕容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慕容卓背后千丝万缕的势力,譬如她即便令慕容卓受了皮肉之苦,慕容卓也有本事一状告去他爹那儿,十倍百倍还回来。

      “没见过。”她心绪跌宕,低声说。

      “没见过?”慕容卓不怀好意道:“那我怎么知道你叫敛敛呢?”

      所有恶心的记忆一瞬间井喷,苏敛猛地转头,狠狠一巴掌掴在慕容卓的脸上,厉声道:“敛敛也是你叫的吗!”

      这一巴掌打出去,苏敛知道自己铁定要付出代价了,但是她忍不了,凭什么要忍?打的就是你!

      慕容卓蒙了,捂着红肿的脸,眼睛瞪了老大,半晌他倒退了两步,像是找回了从前的感觉,又是恼怒又是敬畏,一手指着苏敛颤声道:“你这个狠毒的小妮子!!!!真是一点没变!!”他愤怒的喊破了音:“把她给我抓起来!”

      兔起鹘落间,苏敛脑海里闪过一串念头,如醍醐灌顶,豁出去了。

      “你抓我!你长了几个胆子敢抓我!”苏敛忽然拔高了音调:“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哈!”慕容卓道:“怎么?你离家出走几年,要饭还要出本事来了?敛敛,我今天偏要抓你!”

      几个随从包上来,苏敛原还想撑地站起,这会儿干脆瘫下来了,大摇大摆道:“我是当今七皇子顾歧的女人,你抓我,等着被抄家吧!”

      她说的言之凿凿,慕容卓先是愣了一下,隐约也听到过这位七皇子的名讳,陷入了迟疑,半晌,他用拇指揩着下巴狐疑道:“你说你是七皇子的人?怎么出门没个丫鬟跟着,穿着也如此寒酸。”

      苏敛一愣,心想这个猪近两年长脑子了?

      慕容卓见她没动静,“嗤”的笑出来,挥手道:“信你才有鬼,带走。”

      “我不走!慕容卓你个泼皮无赖!别碰我!”苏敛竭力挣扎,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背心凉透。梁景如今是在逃囚犯,怎么可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百歌楼,她看到的那个人十之八九是认错了。

      “慕容卓!”苏敛忽然道:“你把我这个祸害带回去,不怕家宅不宁吗?你爹肯定不会同意的!”

      慕容卓睇她一眼道:“谁说我要把你带回去了?”

      苏敛:“???”

      “走,去静和居。”慕容卓勾一勾下巴,笑的像个黄鼠狼:“敛敛,咱们兄妹俩好好叙叙旧。”

      苏敛最怕的来了,这哪里是叙旧?苏敛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这不是金屋藏娇,这是要当笼中鸟啊!

      “非礼啊!!!非礼!!!!”苏敛使出最后一招:“慕容家的大少爷强抢民女了!!!!!救命啊!!!报官啊!!!!”她瞄一眼,似乎真的有人去报官了,生出几分希望,更加玩儿命的尖叫,家丁伸手捂她的嘴,被她反咬一口,直接见了血,她这般拖延,不一会儿来了两个捕快,推开人群。

      “怎么回事?”

      “捕快大哥!救命!”苏敛像是见了救星,欣喜若狂:“他们仗势欺人!强抢民女!”

      “有这等事?”

      “求捕快大哥替小女子做主啊!!!”苏敛脑子里迅速调出肖凝的哭戏,有样学样的嘤嘤嘤,好不凄惨。

      她演的令人动容,捕快横刀看向慕容卓,沉声道:“你是何人,天子脚下竟敢如此嚣张跋扈!”

      慕容卓轻哼了一声,叉腰道:“我爹乃慕容侍郎,本大爷就是慕容侍郎的公子,奉劝你们少管闲事!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其中一捕快微微动怒:“侍郎又如何?你是侍郎之子便可以为所欲为?还有没有王法!真当我们捕快是吃白饭的吗?”

      “你算哪根葱,敢这么跟我说话!”慕容卓大怒:“我要去告诉我爹!”

      “告诉你爹之前先跟我去衙门喝杯茶吧!”那捕快喝道:“带走!”

      两个捕快带刀,颇有威慑,家丁们不敢动,慕容卓也有些傻眼,被拽着膀子死赖在原地道:“我不走!你们别碰我!”

      这场面甚是熟悉,风水轮流转,苏敛冷眼瞧着,暗暗称快,眼看着慕容卓就要被带走,忽然人群外有人道:“两位官爷,有话好好说!”

      人群外开道走进来几个穿着富贵的家仆,簇拥着一个端庄而貌美的妇人。

      苏敛的脸色一分分变了。

      慕容夫人的余光有意无意的扫过她的脸,也不知有没有看进眼里,只仓促的收回,改平视前方,好一个宝相庄严,那个叫祝旸的年轻管家走在前,冲两个捕快拱手一揖。

      “劳动官爷大驾。”他赔笑说:“误会,都是误会。”

      苏敛一瞬间如坠冰窖,她脑子里嗡嗡的震,外界的声音通通听不见了,心中不停地念:不会吧,不会的.......她不至于如此的......

      “误会?亲眼所见,周围行人都是人证,何来误会之说?”

      “说来惭愧。”祝旸满面谦和:“这位是我家公子,这位是我家出走的小姐,两人是兄妹关系,小姐闹脾气,兄长带其回家训诫,算不得强抢民女。”

      他每一个字都像铁钉将苏敛寸寸锥进坟墓,苏敛厉声道:“不是的!我跟他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慕容夫人目不斜视,声音如古井无波:“敛敛,别闹了,听娘的话。”

      苏敛目眦欲裂,她死死的盯着这妇人的侧脸,那面容越温婉和顺就越令她厌恶恐惧,像是画皮一张,底下的怪物正在一点一点的把自己吃掉。

      娘,亏她说得出口!

      慕容卓皱眉,似有不满,动了动嘴唇要辩解,祝旸抢在他前头道:“少爷,家丑不可外扬,夫人都出面了,您也退一步吧,莫要再使性子,让大家都不好看。”

      慕容卓舔了舔嘴唇,转过身去,摆了摆手。

      那捕快半信半疑:“你们当真是一家人?怎的兄长对胞妹如此粗鲁?”

      祝旸看了一眼慕容夫人,得到默许,不着痕迹的从袖子里渡了两锭银子过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本不该打搅官爷,官爷劳累,有空喝喝茶,消消气儿。”

      那捕快一惊,还想说话,另一个捕快顺势在他肩头一压,递了个眼色,后板着脸道:“那你们家事就去家里处理,别再这么招摇了,秦韫,走吧。”他抬手挥动:“都散了散了!”

      那叫秦韫的捕快被同伴拉走,边走边回首看,素衣少女跌跌撞撞被一群人推走了,他不由得停下脚步,皱眉道:“老杨!这不对头,我得去看看。”

      “看什么?那是人家的家事。”老杨道:“再者,慕容泰安你也得罪不起,拿了银子好交差,我是在帮你。”

      秦韫张了张嘴,终究拗不过,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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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榜单有毒——【捂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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