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卿莫属

　　“好球！”
　　“白少，白少，啊啊啊好帅！”
　　K市一中初中部的篮球场上，几个半大毛头小子挺着刚发育的身板逐球狂奔。旁边一圈围观的小姑娘个个兴奋不已，互相挽着手对场上某个阳光少年尖叫。
　　被叫做白少的阳光少年晃晃刺猬头，咧嘴露出大白牙朝队友们笑，拍手道：“传我！”
　　队友配合默契，棕橙相间的那颗篮球从几人手中穿越而过，落到少年手里。少年带球跑动突破后卫，跳起，投篮！
　　“嘟——！”
　　“进了，啊啊啊白少！白少加油！”
　　“中场休息！”
　　少年们嬉笑打闹着朝场下走，自觉众星拱月般把被叫做白少的少年拥在中间，颇有种小混混伴着老大出行的气势。
　　“白翊飞，厉害啊！”
　　“太牛逼了白少，二十分里面起码十五六分是你得的。”
　　在毛头小子们眼里，能投进篮得分的就已经是厉害人物，更别提疯狂扫分的绝世高手了。
　　白翊飞微笑着揽住左右队友的肩：“是你们传球传得好，阿桑、宋璨的传球都很稳，我嘛，只负责把对面后卫撞飞然后投篮。”
　　少年们纷纷捶他肩：“谦——虚——”
　　白翊飞坏坏地咧嘴笑，任队员们对他进行爱的捶打。
　　初中生们都刚开始发育，他近一米七的个头显得高出寸许，在人群中略扎眼。因为经常在运动场上挥洒汗水的缘故，身上隐约有些肌肉，再加本就阳光帅气的模样，特别招小女生稀罕。
　　“哎白少，你下半场还上不上啊？”那个叫阿桑的少年边给白翊飞扔矿泉水瓶边问。
　　白翊飞看了眼二十比二的计分器，道：“现在比分差得挺多，不然让小丘上去过把瘾吧？万一分追平了再换我。”
　　“够义气！”坐了半场冷板凳的小丘高兴得直蹦跶，在旁边动手动脚做准备活动。
　　“加油。”白翊飞跟他击掌碰肩，换位坐到板凳上。
　　阿桑撇撇嘴，表情有些哀怨：“哎，白少一下场，围观的女生就少了三分之二。”
　　这年岁的少年，打球还不就是为了在女生面前显摆，虽说知道女生大多数都是冲着白翊飞来的，但一下少那么多人，也忒没劲了不是么。
　　宋璨拧上剩下的半瓶矿泉水：“别抱怨了，是金子总有发光的一天。”
　　阿桑内心小声地腹诽。要想发光，看来得先跑出白少的光照范围才行，不然挨着偌大个太阳，谁还能看到小星星？
　　“下半场开始了，你们快去……球呢？”白翊飞低头寻找那颗棕橙相间的篮球。
　　有好心的围观小姑娘提醒他：“白少，场外，那儿那儿！”
　　白翊飞循着她们指的方向望去，那颗球正在不远处慢慢吞吞地自转。旁边恰好有个少年走过，他赶紧叫道：“同学！帮忙踢下球过来！”
　　被他叫住的少年抬头望他，脸上有种超乎年龄的冷漠。少年手捧几本厚重的书，盯着白翊飞似在思考什么，停顿数秒，最终还是在对方等得不耐烦之前轻轻一脚踢在篮球上。
　　“多谢！”白翊飞接住滴溜溜滚过来的球，顺脚传给阿桑，再回头时那个冷漠少年已不见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般。
　　“人呢？”他挠挠刺猬头，有些疑惑。
　　“已经走掉啦。”旁边的小姑娘朝他汇报。
　　“哦……”白翊飞思索片刻，问道：“那个人是谁你们认识吗？”
　　“嗯嗯！”小姑娘们对于能跟他聊天说话非常兴奋：“那人是尖子班的第一名，学霸，书呆子，秦卿！”
　　“第一名，学霸，书呆子？”白翊飞摸着下巴重复一遍，眼中闪过丝精光：“有趣……”

　　少年们对任何新奇事物都不会抱有很久的兴趣，篮球赛结束才没几天，他们已然把精力都投入到别处。一会儿是校花校草排名，一会儿又是某部新出的动漫，各种话题应接不暇，每天都可以有新鲜事讨论。
　　这天，那个传说中的校花校草排名终于落实了。
　　一份粉嫩嫩的名册在学生手中流传，上面各写了三个女生三个男生的名字，就算是全校公认的结果。
　　白翊飞的名字赫然排在校草那一列的首位。
　　“哎哟——白少，校草第一呶呶呶呶呶——”阿桑起哄着把那份从隔壁班抢来的粉名册举到半空中显摆。
　　“瞎胡闹。”白翊飞颇有些无奈。这排名也不知道是经过哪方数据统计，总之来得很没头没脑。
　　不过，他也的确有资本问鼎校草之位。相貌、身材、气质，在毛头小子中皆是上乘，再加上他爹省首富的财力，更别提一中初中部所在的土地都算是他家的。
　　唯有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中游水平的成绩了吧。但对于初中生来说，成绩又算什么？这个年纪，嚣张叛逆才是吸引人的亮点。
　　“谦——虚——”狐朋狗友们又纷纷对他进行捶打。
　　“行了！吃饭吃饭，走去食堂。”家里非常有钱的白少喜欢跟同伴们吃食堂，因为他更享受热热闹闹众星捧月的感觉。
　　而不是在家独自用餐那样冷冰冰的氛围。
　　“走走走！”少年们上蹿下跳着下楼去隔壁食堂吃午饭。
　　学校食堂每天都是统一的饭菜，一荤两素，米饭和汤，没有例外。从窗口领出餐盘后，可以任意在数百张餐桌边坐下用餐。
　　“哇噻今天是糖醋里脊！”阿桑对着餐盘直流口水。
　　“坐哪儿啊白翊飞，靠窗？”宋璨跟白翊飞是小学同班同学，不像其他几人习惯叫成白少，而是依照以往惯例直呼名字。
　　“靠窗吧……咦？”白翊飞被某道靠墙而坐的人影吸引去注意力。
　　不似其他同学都呼朋唤友结伴出行，那张四人餐桌上，只有一道人影孤独地用着餐。这让他不由自主想到了独自用晚餐的自己。
　　“咋的了？”小丘循着他的视线望去，脱口而出道：“那不是秦卿么？”
　　白翊飞转向他：“你认识？”
　　“哦我跟他住同个小区，他么，书呆子一个，没什么朋友，常年独来独往的。”小丘边说边放轻音量：“据说……他爸妈全死了，现在由楼下邻居家养……”
　　“这么可怜？”白翊飞心生感叹。他原本以为那只是个比较孤僻不合群的同学，没想到身世居然如此坎坷。
　　没父没母在初中生看来，那可是相当严重的事。
　　“也没到可怜的程度吧，他学习成绩那么好，老师都宠着他……哎白少你去哪儿？”
　　“你们今天自己吃吧。”白翊飞回头朝他们挥手：“我去跟他聊聊。”
　　“跟他？跟那个书呆子有什么好聊的……”阿桑咕哝着随意坐下，一群毛头小子们对着白翊飞走去的方向瞪大眼睛好奇张望。

　　“同学，这儿没人吧？”
　　听到问话，秦卿抬起头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见一盘满满当当还未动过筷的餐盘放到了他旁边的位置。遂即，浑身散发着阳光味道的少年在椅子上坐下，靠上椅背长吁一口气。
　　“有阳光，舒服！”
　　秦卿看看前后都是空桌子，而且阳光也不差，再看看身边已经开始吃酱爆茄子的少年，只好无言地低下头去继续用餐。
　　怪人！
　　两人同时如此想道。
　　从小到大走到哪儿都被人追随的白少，第一次碰到连话都懒得跟他讲的冷漠少年，心里既有些紧张又有些不满。
　　好歹说句没人也行啊！又没要求你滔滔不绝。
　　不行，不能就这样两相无言吃完分散。回去如果被狐朋狗友们打探聊了点什么，啥话都没搭上岂不是尴尬？
　　他只好没话找话：“咳，我叫白翊飞，初一9班的。你叫？”
　　身侧的少年斯斯文文把嘴里的饭尽数咽下去，这才回答他：“秦卿。”
　　气氛沉默又尴尬。
　　白少挣扎着继续没话找话：“额……哪个班？”
　　“1班。”
　　“哦，呵呵，尖子班啊，厉害厉害。”
　　“嗯。”
　　“……”
　　妈的和书呆子聊天果然很难！
　　白翊飞低头猛扒饭，试图缓和这古怪的气场。
　　再聊点啥呢？聊篮球看对方那模样就不像是会打，聊动漫多半也没看过，难不成聊那个新鲜出炉的校花校草排名手册？
　　不，绝对只会比现在更遭人白眼。
　　白翊飞味同嚼蜡般边吃边飞速思考聊什么这个问题，还没等他想出点所以然，旁边秦卿已经收拾好餐盘朝他稍稍点头示意。
　　“我吃完了，能否让我过一下？”
　　他们坐的餐桌一面靠墙没法走，要出去只能靠走道这边人的起身让行。
　　白翊飞打了个激灵，糊里糊涂跟着端起餐盘道：“哦好好好我也吃完了一起走。”
　　秦卿停下脚步，对着对方手里端着的餐盘皱眉。里面还有起码半盘饭菜没吃，橘红的糖醋里脊，藕紫的酱爆茄子，翠青的芹菜香干炒肉丝，皆因为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关系显得蔫头蔫脑。
　　浪费。
　　他伸手把阳光少年拉回座位：“你再吃点，我陪你。”
　　哎哟呵！白翊飞惊讶不已。他现在在发育期食量本就大，刚才是冒着下午饿肚子的风险豁出去想跟人走，没想到对方那么识趣，居然愿意留下来陪他吃。
　　这感情好。
　　白翊飞高高兴兴再次拿起筷子，把喷香的饭菜不断送进嘴里。
　　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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