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风华录

　　“皇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齐茂纵然知道这其中有许多的不公，但身份差别是天然的距离，他如何能与皇上谈公平？

　　不过要动摇他的决心，那也是痴人说梦！

　　离开皇宫后，齐茂立马启程，一则是被皇帝激的，再则就是真心想见到程明袖。

　　他在南城时就经常见她受人欺负，若是他不在身边时时保护着她，那些人还不更加嚣张。话虽如此，齐茂离开南城时也是交待了许多。不然，冲着那天晚上的动静，流言早就传的没了边。齐茂虽是个武将，却也心细如发。

　　京城距南城千里之隔，即便齐茂快马加鞭，再加上身边人的拖沓，怎么也得小半个月。

　　不过就是这小半个月，程明袖生意做的是愈发好了。铺子虽小，但每天外面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这几日她不断的推出新品，除了经典的肉脯、香肠，其他的诸如猪肉丝、各种干果片也很受孩子们的欢迎。她这小铺子已经是南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她甚至还把旁边一家卖刻章的铺子给盘了过来，给铺子增大了些地方。因为人手的问题，程明袖干脆邀请之前的那妇人加入了她，两个人忙活起来快了不少，关键是有时候要人的时候直接从那妇人的家中要来就是，不用请长工或是短工，既省钱又安全。

　　毕竟有不少人都惦记着她们呢！

　　齐茂于一天夜晚到达南城，行李什么的全部丢给了身后的小厮，自己只身一人去了那家破旧的小院。

　　他连续半月的风尘仆仆，此刻面容有些憔悴，衣裳和头发也不够整洁挺立，显得有些狼狈。但他顾不上这些，几月未见到程明袖，他此刻只想知道她是否安好。

　　小院整体修缮了不少，齐茂刚到时差点没认出来。看到房子修缮了，他心里也放心不少。等他准备走进时，却听见里头传来阵阵笑声，显然不是程明袖一个人，还有男子、小孩的声音。听声音，仿佛是欢乐的一家人。

　　齐茂一下子愣住了，这……不过短短几月，难道程明袖已经成婚了，那这孩子怎么会这么大？难道她之前就许了人家？不可能啊！她明明一个人生活。

　　一时间，各种猜测浮现在齐茂的脑海里，让他迈出的脚步又退了回来。

　　是啊！他在皇宫时对皇帝信誓旦旦，但他唯独忘了，程明袖对他从来都是止乎于礼，何曾向他表示过爱意！

　　犹豫之间，里头又传来一阵女声，齐茂听的仔细，那分明就不是程明袖的声音。她善良中带着坚强，说话从来不娇柔扭捏，适才那尖细的女声绝对不是程明袖的。

　　难道说程明袖已经不住在这屋子里了？

　　那她会去哪？这么想着，齐茂更担心了，若是这里面住的是程明袖，至少还能说明她安全，可现在她不住在这，难道已经……

　　齐茂越想越害怕，急匆匆地冲了进去，把里面正合家欢乐的局面给打破了。一屋子人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男子。

　　“你是谁？闯进我们家做什么？快出去！”一小孩首先质问。

　　齐茂还在发愣，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冲动，突然之间就进来了，现在这种局面尴尬的不得了。

　　“我……我……”齐茂突然忘了自己要问什么。

　　“哎，你这男子，瞧着长得也不错，就是身上脏了些，你乱闯进来不会是被人追杀吧。你快出去！”那妇人想象力丰富，也不知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

　　“我问你们，从前在这里住的姑娘呢？她去哪了？”齐茂周遭的气息瞬间低沉下来，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让那户人家茫然无措。

　　那妇人听他询问程明袖，心里顿时不高兴起来。眼睛骨碌碌地转，一个狗血的故事在她脑海里成型。

　　“哟，这位少年，你找程明袖啊。她可不住在这了，人家呀，现在可发达了呢，在长街开这铺子呢。那会继续住在这啊？我说少年，她抛弃了你，你也别太……”

　　没等那妇人说完，齐茂就转身走了。只要程明袖没事，他就放心了，至于为什么不住在这儿？都不重要。

　　那妇人话未说完，心里也有点憋闷，摇了摇头，还在感慨自己杜撰的故事里。

　　长街上开着铺子？齐茂顿时起了好奇心。走之前他知道程明袖的生活可以说是最底层的了，怎得几月不见，她就在长街开了铺子。她果然是不断给他惊喜。

　　可这长街要去的话，现在可不合时宜。长街夜市喧嚣，他若是去了，还是这么明显的找个姑娘，实在不妥。反正程明袖在长街开的铺子还在，他明日再过去就是了。

　　况且自己身上脏兮兮的，他不愿让她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这一晚似乎格外漫长，也似乎格外令人激动。齐茂满怀期待着天亮，不过等天亮之时他又昏沉的睡过去了。连番赶路，本就辛苦，前半夜又未睡着，这等天亮了就支撑不住了。

　　等醒过来时，正是长街极热闹的时候。齐茂慌忙穿好衣裳，不管身后的小厮说了些啥，直接就冲出去了。

　　长街人山人海，熙熙攘攘。他昨天没有问那妇人程明袖铺子的方位，此刻要找到还真不容易。顺着人流往里走，齐茂注意到一排长长的队伍。

　　那是一家不大不小的铺子，位置稍有些偏，远处依稀可见两个人在忙碌。令人震惊的是排的队伍，安安静静的，仿佛早就习惯了一般。

　　齐茂有些诧异，往前走了走，想看清楚那里头的人。等到看清楚时，他愣在原地，脚步也挪不开了。

　　程明袖那时候还只是清秀，因着每日风吹日晒，脸上总是泛着红，虽然可爱，却少了些灵动。此刻的她因着少了那些体力活，皮肤白了不少，远远看去，泛着温润的光，仿佛照进人的心里，温暖的紧。

　　再说身量，之前瘦瘦小小的惹人怜爱，可现在分明是长开了些，个子也高了。她总是挂着一副微笑，仔细的为顾客挑选食物，那副认真的模样，像极了她在公堂之上极力辩驳的姿态，只是更加温和了，少了戾气。

　　齐茂就这么看着，仿佛这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位公子，你别站在这了行不行？”突然的询问打断了齐茂的遐想，也引来不少周边人的注意。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程明袖。

　　“啊？”齐茂看向那人，眼里透着疑惑。

　　“我说这位公子，麻烦站开一些。你挡着我们排队了啊！”

　　“咯咯——”一阵笑声传来，齐茂听见熟悉的声音，发觉自己确实挡着他们了，有些不好意思。侧了侧身，依旧看着程明袖。

　　程明袖刚才被他们的对话吸引，眼睛此刻也看着这里。先前她并未看出来挡着的人是齐茂，以为只是寻常的玩笑。等齐茂转过身来时，她却突然愣住了。

　　与她此刻四目相对的少年，分明是她时常想起的齐茂。他此刻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目光深邃，笑意盈盈。几月不见，他仍旧那么好看，少年一身玄色衣裳，在长街诸多的人中依旧鹤立鸡群，十分显眼。

　　“哎，姑娘。我这肉脯你还包不包了？愣着发什么呆啊？”

　　“啊？哦！实在抱歉，我这就给您包好。”

　　程明袖连忙回过神来，满怀歉意的对那顾客说。

　　“这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着一个两个的发起呆来就什么都不管了呢？”那顾客拿着肉脯，边离开边摇摇头，那副模样别人看不明白，齐茂和程明袖却都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上午的时间很快就在忙碌中过去了，程明袖倒不觉得什么，她日日上午都这么忙。不过齐茂就不好受了，他就在那等了一上午，哪也没去。

　　好不容易等程明袖忙完了，他急切地上前，全然不顾周围人奇怪的神情。

　　“你……”

　　“你……”

　　两人不约而同，倒让与程明袖一起忙着的妇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先说……”

　　“你先说……”

　　一时间，程明袖已经羞得低下了头，不敢再看着齐茂。

　　“好了，明袖。我去准备明天的了，你们慢慢聊。”那妇人笑着离开了，店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这几个月，你还好吗？”齐茂虽然相见程明袖的紧，但话到嘴边跟瓢了似的，说的让他自己都觉得尴尬。

　　“我……我很好。”程明袖也不知说什么好，平日想着念着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让她手足无措。

　　“这几个月我回京城了，并非是不想见你。”齐茂憋了许久，说出这么一句。

　　程明袖有些错愕，她其实从未想过齐茂会特地给她解释，只觉得心头一暖。

　　“我知道。”话刚说出程明袖就后悔了，“我是说……我知道你并非是不想见我，你去京城我还是不知道的。额，不对。我是说……”

　　不小心把自己内心想法说了出来，程明袖此刻羞得想钻到地底下去。

　　齐茂见她一脸害羞，心里却乐开了花。很明显，他不是单相思。

　　“袖儿，”齐茂一脸深情，强制让程明袖看着他的眼睛，“回京是不得已，必须得回去述职。况且京城是我故乡，若是以后去京城生活，你愿意吗？”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程明袖慌了神。京城对她来说太遥远，她从未想过，或者说现在南城的种种，也是她以前从未想过的。

　　“我……”

　　“袖儿，我想娶你。从那日你在公堂上辩驳开始，我就注意到了你。那天晚上我也看到了不该看的地方，我该对你负责。你要相信我，我是真心待你。”

　　“可……”

　　“可是什么？袖儿你不喜欢我？”

　　“我……我不过普普通通的一个民间女子，哪……哪里配得上你呢？”程明袖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内心最忌惮的事。

　　“这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愿意，你就配得上。旁人所言不必理会，你自己更应该有信心。况且我父母早亡，你也不必担心公婆刁难，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一定会护你到底。”

　　齐茂非常郑重地说完，满怀期待的等着程明袖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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