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风华录

　　差点就把持不住了，齐茂，你简直是个禽兽。低低地在心底咒骂了一声，齐茂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随后自然是安稳的一觉到天亮，程明袖身上好了不少，昨天晚上也是她难得的睡得极好的一晚，多亏了齐茂在外面守着。

　　但齐茂就没这么好受了，他一晚上又是担心，又是心痒。

　　这不，清早程明袖看到齐茂的第一眼就被吓了一跳，乌青的黑眼圈太过明显。

　　“昨晚一夜都没睡吗？”程明袖很是愧疚，齐茂对她太好，让她总觉得无以为报。

　　“没事。你好些了吗？”齐茂到也不在乎，一晚没睡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主要是忍得难受。

　　程明袖见他精神还算不错，也没有再说。只是拿出了家里仅有的一些大米，煮好粥之后盛了一碗递给齐茂。

　　齐茂倒也不客气，直接接过吃掉了。

　　程明袖总背着很大的压力，他多接受一点她为他做的，她会好受一些。

　　齐茂回到安外府之后便仔细审问了那几个大汉，果不其然，蒋老头果然不是个善茬。这家伙不忍自己那么多把柄留在齐茂的手上，想要借此机会阴他一把。

　　只要把程明袖的事情坐实，那么齐茂就多了个包庇之罪，连带着程明袖一起，两人都免不了惩罚。

　　不得不说，蒋大人想的很好，就是段位太低了。他也不想想齐茂是什么人，手上拿着那么多的把柄怎么可能没有什么后手呢？

　　想一举扳倒齐茂，不过痴人说梦！

　　不过好在程明袖运气好，不然即便扳不倒齐茂，程明袖也算是毁了。

　　想到这里，齐茂就恨不得立马宰了那蒋老头。如此狠毒的心思，对付他也就罢了，竟然将魔爪伸向了程明袖，不知死活。

　　程明袖也觉得昨天的事情不简单，若只是那些看不惯她的本地人，根本不会花这么大价钱找人来陷害她。能做出这些事情的，必定是有些权谋的人，她来南城时间短，也没接触过什么人。唯一有些过节的也就是那蒋大人了。

　　不过程明袖即便想到了这里，她也做不了什么。她一介外来女子，自保尚且成了问题，哪里有工夫想什么报仇呢？

　　不过让她疑惑的是，本以为第二天会有很多人传她的谣言，毕竟昨天晚上的动静不小，若是被有心人借题发挥，难保她不会被顶到风口浪尖。

　　可奇怪的是，大家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根本没有人往那方面想。

　　程明袖欣慰不少，总算是不用盯着那些压力生活了。

　　来南城几个月，她一直省吃俭用，身上积蓄虽然很少，但好歹也存了一些。她不是没想过自己的出路，只是刚开始她也不知道做什么好。

　　如今存了些钱，若是能做些小生意，她会比现在生活的舒适一些。

　　说干就干！她老家最时兴做的便是肉脯，这个东西存放时间长，即便卖不出去她也能自己留着，总归不会是亏钱的买卖。

　　肉脯制作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好的肉脯原料要选择新鲜的猪肉后腿部分，剔去皮、膘、筋骨，取其整块纯瘦肉为基本原料，剖成薄片。

　　做好这些之后，便是香料的选择了。蜂蜜、盐、鸡蛋、酱油、五香粉……这些都是标配了，在此基础之上，程明袖老家还特别强调加入腌制鱼类分解出来的汁水。

　　这种鱼汁，咸鲜十足，加到肉脯之中使其更为鲜美，不似寻常肉脯色泽有余，味美不足。

　　而这腌制好的猪肉需要脱水、烘烤，这火候也是极耐人的。火候不到肉脯瘫软，嚼劲不足；火候过旺肉脯易焦，吃时容易伤牙。

　　虽然肉脯制作过程既繁琐又费时，但程明袖最不缺的便是时间和精力。

　　用着仅有的一些银钱去置办了一些原料，她又没日没夜的去帮人浣衣、缝补，好积载一些钱以供做肉脯时用，毕竟做肉脯时不能出去做工，没有钱财收入，就是纯支出。

　　昼出夜伏了好几天，程明袖此刻累的根本不想站起来。

　　期间齐茂也来了好几次，他想进去看看她，但是宥于周围人看着，不想污了程明袖的清白，便只在门口逗留一会便离开了。

　　也有几次想不顾旁人的目光直接进去，只可惜远远的就看见小院的大门紧闭，显然不像有人的样子。

　　连着几次见不到程明袖的人，齐茂十分失落。他以为自己对她而言是不同的，不该这么见不到她才对。

　　齐茂没有想错，程明袖的确将他放在了心里，这样一个带她好的男子，她怎么可能不会特别相待？只是程明袖虽然偶有心动，但终究还是把他当做恩人来看。她此刻无法报恩，也不想总见到齐茂，似乎一见着就会有麻烦。

　　她不想总是给他带来麻烦。

　　齐茂也有许多事情处理，这半个月以来，安外府内揪出了不少懒政怠政之徒，连带着蒋老头，一起受惩罚，该撤职的撤职，该罚俸的罚俸，该处斩的处斩……总而言之，各得其“所”。至此，安外府也算是消停了不少，从前南城本地人与外地人矛盾不断，与这安外府处事不当也有关系。

　　一味的偏向本地人，致使他们愈发嚣张，而外地人总是被打压，出不得头。南城的平头百姓本只是安安生生的过日子，这种平白无故歧视人的毛病不过是被惯着了，整个社会风气如此，他们不过是从众心理，觉得这样自己就是大多数人了，就不会被人以异样看待。

　　但齐茂这次也是铁了心的想要整顿，程明袖受过的苦楚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自然不愿她再有威胁。但她外来人的身份已是人尽皆知，只能根本性的改变眼前的这种局面，才能让她真正的过上安生生活。

　　这整顿说易也易，不过就是惩罚引导罢了；但说难也难，做的不够，那些人不把这当回事，做的过了，有容易引起百姓暴动，徒增事端。

　　要想到合适的对策，并不容易。但这也不是短期能够解决的事情，还得徐徐图之。

　　程明袖想不到这么深，她管不了整个南城的人，她只能顾得上自己，甚至有时候这也是个问题。

　　好不容易有了半月的安稳，她自然好好珍惜。

　　肉脯已经腌制好，只待脱水烘烤了。看着院子里铺开的肉脯，程明袖第一次对生活充满了期待。
　　这种感觉，让她奇异不已。从前都是得过且过，如今这般，感觉不赖。

　　程明袖最近觉得周遭的环境越来越好了，从前那些背后说人闲话的人也见不着了。相反，不少外地人都很佩服她那日能够伸张正义，经常有人来给她送些东西、说些话。纵然她一个人生活惯了，但对于这些善意的示好，她还是很高兴。

　　有人帮衬着，生活总归是多了些乐趣和希望。

　　那些本地人倒还是拘谨，不怎么与她说话。程明袖也不介意，换作她是他们，也会不待见自己的。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是什么关系并不重要，互不妨碍就是了，犯不着出生入死，两肋插刀。更何况有多少人是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笑里藏刀的温情不要也罢。

　　又是小半个月过去了，程明袖的肉脯已经初见模样，可以拿出去卖了。

　　许是十几年来从未做过叫卖的生意，程明袖看着眼前一堆肉脯竟然有些犹豫。并不是放不下身段，只是当街叫卖这种事，她未曾做过，万一当众丢人，她一个薄脸皮的姑娘，哪里受的住？

　　但不能因为担心丢人就不买了啊！这些肉脯本就是做来卖的，她还指望着这些东西提高她的生活质量呢！

　　沉思良久，程明袖还是准备了块干净的布，将肉脯全部包起来了。

　　南城长街上，小贩叫卖不绝。程明袖从未来过市场，此刻一见，倒是发现卖什么的都有。馒头包子、蔬菜瓜果、炸面皮儿、蒸糕点、现煮的馄饨、现做的糖人……应有尽有，看着这些人极力的叫卖，程明袖倒也放开来了，找了个空旷地，便也开始叫了起来。

　　“快……快来看看，来……看看……看看。新鲜的……肉脯。”这一开始，免不了扭扭捏捏，但总归是迈出了第一步，程明袖心里暗喜。

　　这时候正是长街热闹的时候，人山人海，大家都在寻着自己想买的东西。

　　不多时，一个妇人带着小孩走了过来。

　　“姑娘，肉脯可否让我看看。”那妇人打扮干净，气质娴雅，旁边站着个小男孩，大约五岁的样子，生的乖巧可爱。

　　眼睛直直的看着那摆着的肉脯，看样子十分想吃。

　　程明袖看着那小孩觉得甚是可爱，不自觉地主动与他交谈起来。

　　“自然是可以的。夫人您瞧瞧，觉得满意的话我给您包一些。”边说着，程明袖拿起一块递给那小孩，那小孩用脆生生的眼神看了看那妇人，仿佛在征求许可。

　　那妇人见自家小孩这般馋嘴的样子，只温柔地笑了笑：“拿着吧。”又转头对着程明袖说：“姑娘，这钱我不会少了你的。”

　　程明袖笑笑：“夫人可是我第一位客人，不管买不买，都是对我的尊重。一块肉脯而已，您孩子若能吃的开心，我定然也是极开心的。”

　　程明袖本就是极伶俐的人，况且这妇人深得她眼缘，她也乐意与她交谈。

　　“姑娘言重了，我看你这肉脯与别家稍有不同，色泽更为亮丽，香味也更浓郁。”那妇人边说着，边让程明袖包了一些。

　　“夫人有所不知。我从前在老家时，那里人经常做肉脯，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若说其他，便是我耐心些吧。毕竟肉脯制作复杂，若为了快些来卖，有些工序倒是可以省略。”

　　程明袖将肉脯包好，郑重递到那妇人手中。

　　“多少钱？”很平常的一问。

　　程明袖却顿时错愕了，她好像千算万算，算漏了要定价这回事，现在可怎么好？她的确不知道这南城肉脯的市场价啊！

　　许是看出了程明袖的错愕，那妇人也猜到了程明袖心里在想什么。眼前这个小姑娘定然是第一次出来做生意，这未想到也正常。

　　“南城猪肉一般二十文一斤，肉脯一般以两倍价格卖出。姑娘肉脯做的好，有些事情可不能忘了啊。”那妇人依旧微笑着，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是四十文，姑娘收好了。”随即，领着吃的一脸开心的小男孩转身离开。

　　程明袖拿着手里的四十文钱，十分激动。从前她做一天的活也未必能挣到这么多钱，如今一下子拿着四十文在手，心情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将钱仔细的收好，程明袖的笑意止都止不住。这第一笔如此顺利地卖出，让她信心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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