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

　　转眼到了冬至。
　　原本大太太准备好，今年要和往年一样好好的过一过的，因此还提前让人收拾了院子出来。哪想计划赶不上变化，出了纪氏这样的事情，一大家子被搅合的哪还有什么心思了。
　　但节该过还是得过的，只不过以往要闹腾一天的光景，这回吃了中午饭之后，老祖宗就摆手让人全都散了。自己也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回了屋子，只是临走时对着身边的姑娘们道：
　　“你们要是想要逛逛园子就去逛吧，散散心也好，没得总在屋子里闷着人都要闷出病来了。”
　　这话其实主要是对纪氏说的，只有她一个人整天待在屋子里不出来。
　　众人齐声应好，送了老太太出了暖亭。

　　纪氏这些日子的心情可想而知，这还是在国公府待了这么些日子头一次到后头的园子里溜达，从前没嫁人的时候，她也没少跟着母亲来国公府玩，那时候家里母亲疼惜，到了国公府老祖宗也爱护，日子别提多顺心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然后。。。成亲了，美好的日子都没有了。
　　一旁的俞婉最是会瞧人眼色的，瞧见纪氏一副悲伤的模样，立刻出来打圆场笑着道：
　　“今年可是檀妹妹和棋妹妹两个头一次在咱们家过节，平日里咱们都在习学堂上课也没时间，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咱们带两位妹妹一块好好逛逛咱们家的园子吧？”
　　纪氏听了回过神来，笑着点了点头。
　　那边明桐撇撇嘴道：
　　“这园子有什么好逛的，要是夏天还行，如今都冬天了，除了枯枝败叶还剩下什么了。”
　　然后装模作样的拢了拢身上披着的斗篷道：
　　“我怕冷，就不跟你们逛了。”
　　明檀和明棋没说话，纪氏笑着点点头，那边俞婉便道：
　　“那妹妹赶紧回去吧，别真的着了凉伤风了可就不好了。”
　　明桐瞪了一眼俞婉，转头对着明樱道：
　　“你跟我一块回去吗？”
　　明樱抬首看了看大家，然后低下头小声道：
　　“那我也和二姐姐回去吧。”

　　两人自来是一体的，既然都要回去，谁也不会拦着的。

　　两人走出了月亮门，离后园子有些远了，明桐忍不住呸了一声：
　　“真不知道咱们老祖宗是怎么想的，就这样将纪氏没名没分的留在家里，一留就留这么多天。要我说大哥和四哥已经去了宋家说合了，咱们家该尽的义务都尽完了，这差不多也就得了。老祖宗却一点不算完，还让四哥将这事给传出去，好嘛，现在外头人都知道宋家人做事不地道，宋老太太刻薄寡恩，这下好了，将宋家得罪个底朝天，弄的人家现在连搭理都不搭理纪氏了。你说，这样下去，这纪氏是不是就赖到咱们家不走了？”
　　明樱低头不语，这些话明桐说得，她这个庶女可说不得。
　　明桐大约也没想着让明樱说点什么，就是自己发发牢骚。便又继续念叨道：
　　“你瞧着吧，最要紧的还在后头呢，万一纪家那边来人，还想让纪氏好好和宋玉过日子，到时候国公府这样做，不但得不来感恩，少不得要得来一通抱怨也说不定呢！”

　　话糙理不糙，明桐这话说的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毕竟是别人家的事，便是那纪氏再是可怜，令人同情，说到底，国公府插手了一回就没有再插手第二回的道理。
　　不是人家的正经的娘家人，就是个隔着的姻亲，能这样管上一管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明檀几人在园子里走了一会儿，纪氏便道：
　　“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外面的确有些冷。”
　　她知道几个姑娘愿意留下来陪着她，都是怜惜她，想陪着她散散心，可是这样冷的天让姐妹们在外头冻着，她心里着实不落忍。
　　一旁的俞婉看着这样的纪氏心里却有些着急，别人不清楚，这些日子和她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她心里却是清楚的，纪氏早没了从前那样的性子活泼，大约是心里有事的缘故，这些时日里她的话简直少之又少，就是你问她什么她倒是也答，不过简短的有时候就那么一两个字，你若是不问，她就干脆闭紧了嘴巴，跟个蚌壳似的。
　　俞婉知道这样下去铁定是不行的，可她也没办法，这消息也散出去了，外头大家都知道了宋家的事情，不管是怎样的指指点点，宋家这个当事人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别说连个人都没来，就是干脆不想要纪氏这个媳妇儿了，直接和离或是送来休书这也算是个痛快的决定了。
　　可惜。。。宋家那头忽然就销声匿迹了，干脆将人给晾了起来。

　　“妹妹们冷吗？要不，咱们再陪珍姐姐逛一会儿吧？”
　　俞婉真不想就这么带着人回去，回去就剩下她和纪氏两个了，说实话，她整天对着这样一个跟木头人似的人，真心无聊死了。明檀和明棋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们出来的时候穿的就很厚，这样外头冻一会儿也不打紧，一旁的邢嫣看看众人都没有要回转的意思，自然也是随大流的。
　　纪氏没奈何，只能点点头道：
　　“要不，咱们去那边的暖亭里先坐坐？”
　　这个倒是可以的。

　　俞婉带头，身后跟着一众姐妹，大家慢慢往暖亭那边走了过去。

　　刚坐下没多久，纪氏忽然捂着胸口急喘起来，坐在旁边的明檀最先看见，忍不住站起身就走了过去，伸手就搭在了纪氏的脉搏上。
　　她这动作完全是从前的习惯成自然，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众人一时间没有被纪氏的样子吓到，倒是被明檀的反应给变愣了。

　　之前明凤泉在家里的时候就专门叮嘱过明檀，国公府里的规矩多，老太爷又是最不喜欢姑娘家在外头抛头露面的行事，所以让她一定要将从前在外头学医的事情藏着点，不要随便乱说出去，明檀答应的好好的，谁想到，被这个习惯给弄的露了馅儿。

　　一时间立刻便将手收了回来，明棋赶忙站起身帮姐姐打圆场：
　　“瞧你，这两日看了点医书，就想着学人家上面说的给人把起脉来，也不看看，你那不过是三脚猫，学学样子而已，把我的手也就算了，你还敢把珍姐姐了。。。”
　　说着不禁捂嘴笑了起来。

　　她这样一插科打诨，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明檀是看了书的缘故，才会这样的反应，一时也就都不放在了心上。
　　俞婉端起了一旁的茶水给纪氏，让她顺顺气。纪氏喝完之后，果然好了一些。不过脸色却苍白了起来。

　　大家看她这样，哪还敢让她再在外头逛园子，催着俞婉赶紧扶着她回去歇着，众人这才三三两两的各回各院了。
　　有一句话叫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说的其实是精神压力带给人的感觉就是即便是轻轻的一根稻草也能将骆驼这样的庞然大物给压死。
　　纪氏这些日子以来承受着各方的压力，她又是个闷性子，等闲不爱说话，怕是心里郁结于心，这样下去最是容易生病的。
　　明棋跟着姐姐回了屋，一进去就忍不住数落她道：
　　“爹爹早就跟你说过了，让你没事别把学医的事情抖落出来，你倒好，人家不问自己先露馅了，你说。。。让我说你点什么好？”
　　明檀刚刚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不过后头被明棋打岔过去，其实也没事了，只要自己下次注意就好了。
　　不过瞧见妹妹这样的着紧自己，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拉着小丫头的手保证道：
　　“好妹妹，我下次一定注意，你别生气了。”
　　明棋嘟嘟嘴。
　　“谁为你生气了，我是怕你因此会连累到我。”
　　好吧，嘴硬心软的小丫头，她这个当姐姐的就大度一下，不跟她计较这个口是心非的问题了。

　　“不过。。。”
　　明檀犹豫了一下，还地忍不住想和妹妹说说。
　　“我刚刚摸到了珍姐姐的脉象，感觉她的身子很虚弱，而且那脉象也似乎有些奇怪。”
　　明棋转头问道：
　　“怎么奇怪了？”
　　明檀想了想道：
　　“我觉得，珍姐姐好像。。。怀孕了。”
　　。。。。。。

　　啊？？？
　　明棋张大了嘴巴，一副惊讶的不得了的样子。
　　“你说的，可是真的？”
　　明檀这次摇摇头。
　　“我也不敢太确定，不过我从前跟着师父学习的时候，曾经摸过孕妇的脉象，但凡是脉如滚珠，十之八九是怀孕了。”
　　这下明棋也不言语了。
　　明檀的医术她是知道的，学了好几年了，不说精通，但是一般的小病小灾的她还是可以的，从前明凤泉有一阵子在外头办差受了风寒，就是明檀把脉开的药方子，结果爹爹吃了两副就彻彻底底的好了，那会儿爹爹还夸奖她，果然在外头跟着师父没有白学。
　　如今，明檀说，纪氏可能有孕了。虽然就是那么浅浅的一搭，不一定能非常的确诊，可是万一呢？万一纪氏真的怀了身孕，那可就真的成大事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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