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今天女主掉马了吗

　　「你留在本相府中，又想向本相索求什么呢？」

　　决明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并不觉得惊慌。

　　外人皆道权势滔天的左相大人七窍玲珑，决明在因为“某些目的”决定接下圣旨前往左相府的时候，就做好了被左相看透的准备。

　　他对左相本人并无敌意。
　　更不提他知道了左相身体虚弱的“真相”，并着手改善和医治。

　　直到现在，被楚秋以这样的姿态逼问的时候，决明依旧带着些许游刃有余。

　　“左相大人足智多谋，又何须再问草民呢？”

　　他一时没有摆脱这个姿势，而是保持了脸上的淡然，不动声色地将问题又抛了回去。

　　“决明姑娘，”楚秋听他这么说，不免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并未放开自己的手，“问题向来不会因另一个问题而解答。诚然本相心中自有猜测，但本相要的是姑娘口中的答案，而非这些似是而非的推测。”

　　“若是草民不愿说，左相大人又能如何？”决明撇过视线，微微敛目，“再者，便是草民说了，大人又会信吗？”

　　“信。”楚秋毫不犹豫地回道。
　　于此同时，她直起身，也松开了手，以方便自己看清他的表情，“决明姑娘若是不说，又怎知本相不信呢？”

　　决明再次对上了她的视线，像某种无声的较量。

　　不过片刻，他开口了，“草民在找某样东西。”

　　“哦？”楚秋并不惊讶，她留着监视药房的属下早就告诉过她，决明曾在药房翻找过什么，但最终一无所获。

　　“草民找的是海萃人参。”

　　“海萃人参？”
　　因为人参算得上“万能”的药材，所以楚秋对自家库存有多少种类的人参都略有了解，是以她只是稍微回忆了一下，便记起了他说的东西去了哪里。
　　“本相刚入朝时得了圣上赏赐，因这体质被圣上挂念，赏赐中便有这海萃人参。只是不巧，同年皇甫将军奉命击破突厥，虽是功成却也深受重伤，本相想着为圣上解忧，便率先托人将这枚三两重的海萃人参送给了皇甫将军……因本相果断，将军得以摆脱重伤。也因此，本相与将军结了善缘。”

　　决明听她回忆，却是突然明白了当年一些难以叫人理解的事情。
　　比如……在李适之一党被李林甫陷害入狱，又得以被楚秋相救时，这位皇甫将军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率先支持楚秋，直到她代替李适之坐上左相的位置。

　　“虽说府中并无存货，但决明姑娘若是想要，本相也不是不能为姑娘寻来。”

　　人参虽然珍贵，但并不是虚无缥缈的仙草。
　　不说皇帝的私库还剩多少，便是楚秋的系统，都能给她换不少出来。

　　不过……

　　楚秋敛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味，注视着决明听到她的话，却并不怎么失望的表情。

　　“倒是不必麻烦左相大人了。”决明轻描淡写地拒绝了楚秋的建议，“无功不受禄，况且草民与左相大人非亲非故，不能平白让左相大人费心。”

　　“姑娘是本相请来的医师，不提姑娘师从药圣身份不凡，便是本相这一身顽疾，也得靠姑娘救治——又哪算非亲非故？”

　　“既然是大人的好意……”

　　决明没再多费口舌地拒绝。

　　他确实需要海萃人参，但不至于为了一味草药亲自踏入这权力中心。

　　既然楚秋坚持，他接受也无妨。

　　“就当是姑娘为本相医治的报酬之一，这海萃人参，本相会为姑娘寻来。”

　　楚秋当然也知道，海萃人参绝不是决明甘愿待在左相府的原因。

　　但那又如何？
　　就如决明说的，他要是不想说，她也不可能真的得罪他让他开口。

　　只要他还在左相府，他的目的迟早暴露在楚秋的眼皮子底下。

　　既然他敢这么正大光明地出现，那他的目的与身为左相的她定然是没有利害关系的。基于此，楚秋也不介意他故意隐瞒——谁还没有几个不能说的秘密呢。

　　不过除了药房，她还得派个擅长隐匿的属下盯着决明——苏泽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但他还要替她盯着狄飞霜，时间并不充裕。况且决明是个女孩子，要是让苏泽盯着，楚秋还怕他情缘心里不舒服，不好不好。

　　唯一让她庆幸的，是决明的武功不及江城子。

　　这么一来，人选倒是充裕了不少。

　　楚秋陷入思绪，决明默默观察，他们都没有动弹。

　　一时间，他们依旧保持着过于亲密的姿势。

　　直到——他人的到来。

　　“大人，决明姑娘。”
　　沉静到难以听出喜怒的声音响起，让楚秋和决明同时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决明自然是惊讶江城子的存在，但楚秋却是惊讶江城子会特意过来。

　　作为整个左相府的武力天花板，楚秋自然察觉到江城子的路过。
　　只是按照她感觉到的气息，江城子明明该是直接略过这个拐角，径自走向远处的会客室的——这不奇怪，他今天本就和吏部的人约好，要商讨晋升的事儿。

　　早朝的时候，身处吏部的下属也和她说了遍流程。
　　也是有了她的准许，这些人才敢定在左相府商量。

　　这也是她曾松了口气的原因。
　　如果江城子再往上升一品，便有资格阅读部分折子，分担她的工作量了。

　　“小橙子？”

　　楚秋见他已经走到他们面前，终于记起她和决明之间过于暧昧的姿势，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但并非因为她心虚，而是她想维护决明这个姑娘家的声誉。

　　“只是和决明姑娘商量一些事。”

　　江城子没问为什么商量事情会用这种姿势，但他的视线扫过低着头不说话的决明，眼里带着他并未发觉的排斥。
　　而后他将目光落到楚秋身上，袖中的手微微握紧，“只是不知道能有什么事，需要大人特意避开旁人呢？”

　　楚秋本人倒是不介意江城子知道这些事情，但想到决明的隐瞒，还有左相并非先天身体不好，而是有人下毒陷害这两件事，实在不宜让太多人知道，她还是转口。

　　“事关府中私密，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吗？”
　　他抿唇，似乎想说什么，但见楚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心里负气，又夹杂着某些他似懂非懂的酸涩，最终却是忍不住冷笑一声。
　　“在大人心里，决明姑娘倒是比江某更得大人信赖了。”
　　“看样子反倒是江某打扰到二位了。”
　　“既如此，江某也不想在这惹人嫌！”

　　江城子说罢，也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就这么甩袖离开。

　　决明在江城子出现后便没再说话。
　　直到现在，他才收回了观察江城子的目光，转而看向楚秋。

　　“大人不去追吗？”

　　他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这么提醒了楚秋一句。

　　“追？”
　　楚秋才是三人中最感到莫名其妙的，但她也没细想，只当江城子不满决明一个外人都与她有了旁人不知的秘密，心里不平衡，却并未想到正确的点上去，“本相为何要追？”

　　“江公子他……”决明似乎也没想到楚秋会这么说，一时有些迟疑。

　　“随他去吧。”

　　楚秋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江城子这样行事毫无章法的人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越是聪明的人，做事越是让人难以捉摸。楚秋觉得江城子就是个聪明人，所以懒得去想他在想什么。

　　只要别打乱她的计划，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去吧。

　　不就是闹别扭么，她掌管红衣教，安排那么多女人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像他现在这样几句话就负气而走的人。

　　结果怎么着？

　　现在还不是统统“秋瑶大人”喊得一个比一个“真香”。

　　楚秋根本没在怕的。

　　和楚秋淡然的模样相反，决明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他的武功不如江城子，是以直到江城子出声，决明才惊觉附近还有旁人。也是那时候，决明突然发现这位传闻的男宠，实际有着不属于普通乐师的武功。

　　楚秋的惊讶虽然不是因为没察觉到江城子的存在，但决明却不这么认为。

　　人的思维着实奇妙。
　　哪怕是决明这样思维不同寻常的人，也默认了楚秋不会武功的事实。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想到，楚秋和他一样是惊讶江城子的出现。

　　基于此，决明心里难得有些懊恼。

　　当然不是懊恼自己试探楚秋，而是懊恼他不应该叫江城子撞见。

　　——虽说一直在暗处观察，但他到底是不想参与楚秋和江城子之间的纠葛的。

　　“左相大人你……”
　　决明出声想挽救一下他的置身事外，只是话说到一半，他也看清了楚秋现在的表情——完全不似他预想的慌乱，甚至可以说再冷静不过。

　　当然，这也绝不是喜欢谁、害怕他人误会的表情。

　　决明微微皱眉，心想这怎么可能。
　　据他所观察到的推测，楚秋对江城子不可能毫无感情。

　　还是说……是楚秋隐藏得太好，以至于他没发现？

　　以楚秋稳坐左相的手段，这也并非不可能。
　　这么想着，决明在犹豫了几秒后，还是决定试探一下江城子在楚秋心里的地位。

　　“若喜欢一个不能为外人道的人，大人会将这份感情藏在心中吗？”

　　决明想问的是，“如果大人你喜欢江公子，又碍于他人眼光、顾及对方颜面，会任由他误会，隐瞒这份心意吗”？
　　只是这种话并不适合明面说出来，他只好如此拐弯抹角。

　　想着之前发生的事，决明想，以楚秋的智谋，定是知道他真实意思的。

　　楚秋确实听出了他有言下之意，只是和决明所想堪称南辕北辙。

　　她听到决明的话，想到的是——决明会对她说这句话，到底是喜欢上了她，还是喜欢上了江城子？
　　虽然楚秋没有在决明身上看出他喜欢谁，但既然这么问了，心里恐怕还是这么想了。

　　只是他口中喜欢的、不能为外人道的人，指的到底是“喜欢男色不近女色”的她，还是“左相府受宠的男宠”呢？
　　楚秋难得有些好奇，但这并不影响她顺着决明的意思，用同样模糊的话回答。

　　“若是喜欢谁，本相又怎会藏着掖着。”

　　“倘若此人出身卑微，左相大人也不会在意吗？”

　　楚秋悟了。
　　决明所说的喜欢的人，估摸着是江城子没跑了。

　　——没想到啊。
　　她完全看不出来决明喜欢江城子，甚至藏得这么深，直到江城子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才忍不住透露了一点。

　　楚秋觉得自己的猜想有理有据，令她信服。

　　本着不要拆人姻缘、最好是工具人一个变两的想法，楚秋忍不住露出微笑。

　　“不会！”

　　她斩钉截铁，碍于某些聪明人都存在的小毛病，她并没有直接拆穿决明的爱慕，只是试图以自己的回答暗示决明，爱他就大胆追求他——不要在意江城子男宠的身份，那都是假的，是特技！

　　“出身卑微又如何？倘若真的喜欢，便是千万人反对，亦往矣！”

　　——她完全不会在意，妹子你勇敢追求江城子吧！

　　楚秋看到决明眼中闪过恍然，似乎整个人都松了口气，越发觉得自己想得不错。

　　——不愧是她。

　　楚秋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然而事实却是……

　　决明：所以左相放任自己喜好男色、独宠琴师的流言，不仅是为了试探江公子对断袖的看法，更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表达她对江公子是真心喜爱的吧？只是到底不容世俗，左相无法开口对江公子表明心意，只敢借酒诉情。甚至酒醒后不敢面对江公子，怕他厌恶自己，只能将人主动推开——虐啊。

　　上一刻还决定置身事外的决明，反悔了。

《[剑三]她靠话本成为江湖第一》
让开！老祖宗亲自下场写话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