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了我投降

　　迟意是被一阵缠绕在梦中的英语吵醒的。
　　她仔细地辨认了下，还是从刻意压低的音调和有些模糊的音色中，认出了这是唐思琪的声音。

　　黑色的床帘遮住了外面的天光，迟意猜想应该还早，果不其然，她拿过枕边的手机一看。
　　六点整。这起得够早的。

　　周围陆续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几声哈欠，“思琪，你这么早就起来背英语了?”
　　“嗯，昨天听写就没几个会的，刚好又睡不着，就起来背英语了。”她解释了下，“我吵醒你们了？不好意思啊，我怕开门声会影响你们，所以就待在宿舍，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没事啊，”陈韵倒头又睡了下去，声音迷迷糊糊的，“一次两次还好，一直下去可受不住啊。”
　　迟意昨天睡得晚，实在困得受不了，枕着枕头不一会又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听到了几句有些耳熟的句子。好像是英语周测的范文。

　　因这个小插曲，迟意睡得不是很踏实，比平时早了快十分钟下床洗漱。
　　唐思琪睡在她对床，桌上又开着灯，迟意一下床，视线不经意地就扫过了她的桌子，看到了红色的一角。
　　像是英语答题卡，右下角皱皱的。距离原因，迟意看得不是很清晰，只粗粗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走进卫生间的时候，陈韵正在外面的洗手台上刷牙，一看到她，咧着一嘴的泡沫，含糊不清地开口打趣，“昨晚忘记问了，和我们学校有名的帅比同桌的感觉怎么样？”
　　迟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无奈，“说实话并不怎么样。”

　　陈韵被她毫不遮掩的嫌弃逗笑了，“你这话说出去绝对要遭骂。”

　　“你都不知道，肖止寒稳定占据我们班第一的位置，”她漱了口，拿起挂在一旁的毛巾洗脸，补充道，“哦，是倒数第一，让好几个妹子想和他同桌又偏偏没办法，成绩上斗不过啊，肖止寒真的是轻轻松松拿了个倒一。”

　　不知怎么的，陈韵的一段话戳到了迟意的笑点，她有些不受控制的笑出声。
　　太好笑了，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这样的话，还是贬低肖止寒的。迟意觉得自己的文静人设在陈韵面前根本毫无用处，她总有办法逗她没形象地大笑出声。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许希尔也凑了过来，一脸好奇地问。
　　“说迟意的同桌啦。”
　　“迟意的同桌，那不就是肖止寒吗？”

　　一直坐在椅子上没参与的唐思琪翻书的动作顿了下，转头高喊道，“你们在里面嘀嘀咕咕什么？要赶不及吃早饭了哦。”
　　“没事，我们差不多快好了。”

　　学校食堂的早饭比不如外面简单的豆浆油条，偏偏迟意她们又赶着上早自习，只能在食堂随便地吃了点。
　　出乎迟意意料的是，等她走进班级的时候，就发现肖止寒已经在座位上坐的好好的。
　　他趴在桌上，头上还罩着一本英语书，不像是会起来给她让位的样子。
　　偏偏身后空余的一小截，他将他的椅子往后拉，长腿往前放，前后路都给堵死了。

　　“寒哥起床气很重。”
　　前桌的方禹城早于迟意一步开腔，指了指睡着的肖止寒，迟意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一米八的大男生怎么做到说话细如蚊的。
　　不过话好歹听了个一清二楚。

　　迟意将书包暂时放在方禹城那里，而后和方禹城，还有骆嘉善商量移动一下他们的课桌椅。
　　“你不会要踩着我的椅子吧？”方禹城紧张地问。
　　“不会。”迟意摇头，走到方禹城特意空出来的地方，往后退几步，双手撑着课桌，而后整个人一跳，跃过课桌，平稳地落到了椅子后空出的一小截平地上。

　　移动桌椅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这一幕自然也落进了他们的眼底。
　　这个动作极其危险，稍有不注意直接就会撞上身后的墙壁，迟意却是连课桌都没撼动半分，拍了拍衣服，淡定地接过方禹城递来的书包。

　　肖止寒却是被周围的吸气声给吵醒的。
　　一睁眼，余光就见身旁站着个人，肖止寒皱着眉，下意识地歪头看去。
　　朝阳初升，铺满窗门，她正对着他，仿佛逆光，身后的画面是极具暖色调的，将她的脸庞都熏染得有些微醺。
　　半开的窗户，有风吹了进来，掀开迟意本就扎得不甚牢固的头发。

　　这还是肖止寒第一次认真主动地打量起他这个便宜同桌。
　　被学生戏称的“孤儿”校服，还硬是被她穿出了一身的女神气质。
　　肤色白，杏仁眼，翘睫毛，唇色极艳，也不知道是涂了什么东西还是天生的。

　　迟意一有动作，肖止寒就回过神来。
　　他刚刚没注意，这才发现他这个同桌正以极其诡异的姿势站着，两只脚被中间一把椅子隔开。
　　加上她的上半身，还真是有点三足鼎立了。

　　“你一大早耍杂技?”
　　没多想，心里的话直接脱口而出。

　　见肖止寒醒了，迟意的动作也不再畏畏缩缩的，将椅子一拖，“看官看杂技给钱了么。”
　　肖止寒的长腿及时地撑着地板，才没被她带着往前。
　　“辣眼睛的表演还有脸收钱?”

　　迟意没再搭理肖止寒。
　　这么几次她也看出来，肖止寒这人就是给他一根藤蔓就能顺着往上爬，一般不涉及根本性原则的事情，迟意都在心里劝自己别和他一般见识。

　　见迟意不说话，肖止寒自讨没趣地闭了嘴。
　　他打开手机刚打算看一场球赛，一张答题卡就被人传着传到了他的桌上。

　　“脑子有病吗……”
　　他是不是最近为人太善良了，把他这当做垃圾收容所了？肖止寒垂着眼，天生带笑的薄唇此刻紧抿着，眉宇比平常的冷了些。
　　不经意地扫到答题卡上的字迹，原本要将答题卡揉成团砸回去的动作一顿。

　　迟意的答题卡。
　　所有的字母拼成一个个单词，规规矩矩地待在横线上，整齐好看得像是印刷的字体，十分赏心悦目。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右下方的卷角有些皱巴巴的，还有印在上面的两三个鞋印。

　　他记得，昨天Miss林拿过来的时候，整张答题卡的四角还是平的，卷面也是很干净。
　　这倒不像是被人拿去接受传阅，像是受虐待一样。

　　见陈发枝夹着教案走了进来，肖止寒随手将答题卡递给迟意。
　　对于答题卡上明显的鞋印和折痕，迟意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塞进了课桌。

　　“看来有人不是很喜欢你啊。”
　　耳旁传来带笑的声音，低沉悦耳，只是说的话却不是那么的好听了。
　　“我又不是人民币，哪来这么多人喜欢，”迟意翻到陈发枝今天要讲的课文，“所以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轻描淡写的，“至少和你相比，不被喜欢的程度，我还是只能甘居第二的。”

　　陈发枝没注意到角落的风起云涌，仍是一脸笑眯眯的温润，“本来我是没打算讲这篇课文的，不过今年高考刚好考了其中两个文言虚词。”
　　“《孔雀东南飞》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篇长篇叙事诗……”

　　陈发枝是不用PPT的，全程板书讲解，大概介绍了课文的基础知识后，他话音一转，“课文有点长，里面的人物也有点多，找几个同学来给全班以朗读的形式演绎一遍。”

　　这话一出，原本还有些细小声音的教室瞬间安静了。
　　这么长的文言文，读完都该下课了吧。
　　班上不少人都低下了头，生怕陈发枝一不留神看上了自己。

　　“有没有同学踊跃举手的?”
　　低着的脑袋埋得更下了，几乎就差没塞进课桌里。
　　“没人举手的话，我就点名了。”

　　陈发枝清了清嗓子，目光在整个教室逡巡了遍，“焦仲卿是个男生，那就找个男生来吧。”
　　女生们稍微放松了下，男生个个瞬间面如土色。倒是肖止寒，撑头耷拉着眼皮，一副很困的样子。

　　众目睽睽下，陈发枝却是不按常理出牌，“迟意你来。”
　　尼玛，迟意是男的?
　　不少人惊呆了，转过头看了一眼迟意，是女的没错啊。
　　发哥是不是口误啊。

　　“迟意，你来读刘兰芝的部分。”
　　在不少人狠松了一口气之余，陈发枝一句话又将他们搞得心惊胆战，“至于焦仲卿……”
　　陈发枝顿了下，被他视线扫过的男生恨不得往地上刨个坑把自己埋了，同时在心里祈祷可千万别是自己。
　　“那就肖止寒吧。”

　　陈发枝当旁白，又分配好了课文里所需要的角色，才看向已经站起来的几个人。
　　“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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