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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蒋前进单手抱起苏穆，看着蒋晓玲，说：“你好几年没回家，爸很想你。今年后山的荔枝收成很好，爸特地摘了两箩筐最大最甜的，给我买了昨天夜里的长途汽车票，赶着我连夜送来了。”
“爸……还好吗？”蒋晓玲语带哽咽。
蒋晓玲娘家在外省，长途汽车要坐14个小时才能到，跑一趟来回差不多要100块钱。
交通不便，娘家人来往得少，以前黄氏就是吃准了她没有娘家人撑腰，所以对她态度特别差，脏活累活全都使唤她去做！
她也不敢写信跟娘家诉苦。
苏沁已经两岁了，还没见过外公。
“还不错，挺硬朗的，就是想你。”蒋前进拍拍苏穆的屁股，让他自己去拿荔枝吃，“倒是你们这日子怎么过成这样了？国强还伤成那样！他给我开门的时候吓我一跳！”
蒋晓玲叹气：“倒霉呗。医生说他骨折，接下来一个月左手都不能用力。我正发愁呢。你这次来可以待几天？”
“本来只打算待两天，国强伤成这样，地里的农活你们肯定搞不定，我多留几天，帮你们割完禾再走。”蒋前进爽快地说。
蒋前进的到来，对苏溏他们来说是意外之喜，解了燃眉之急。
心里负担减轻了的苏家人午饭吃得特别香，二十分钟不用，就都吃饱放下了筷子。
考虑到蒋前进长途跋涉肯定很累，苏溏让出了自己的床，让他午休半小时。
蒋前进却是个急性子。
“坐车的时候睡了十几个小时，睡到头昏脑涨骨头疼的，这会不睡了。”他摆摆手，“国强说你们没有打禾机，要跟人借，借到了吗？要是借到了我现在就去地里，把你们早上割的禾先打了。”
“邦叔他们的田离我们很近，走路两分钟就到。”苏溏回道，“不过大舅你也不用这么着急，歇半小时不碍事。”
“还是别了！打禾机借的，趁人家现在不用就赶紧把活干完，要不然人家要用，你们就只能干瞪眼看着。”而且他也不能在这里待太多天，他家里也还有一堆活要干，“早点收回来早点晒干，过几天说不定会下雨，到时候更麻烦！”
他执意要去，大家劝不住，干脆都不休息，收拾好戴上草帽，顶着毒辣辣的日头出了门。
到了地里，蒋晓玲和蒋前进拿了扁担去抬打禾机，苏溏和苏穆则埋头苦干，吭哧吭哧地割禾。
炽热的阳光爆晒下，所有东西都冒着热气，抓在手里的水稻是热的，握在手里的镰刀发着烫。
比黄豆大的汗珠滚落，四人身上的衣服无一幸免，全都湿淋淋的好像刚从水里捞起来拧过一样。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说话的兴致。
又花了大半个小时，九升地里水稻全都割完，一大把一大把地躺在地上。
蒋晓玲：“溏溏，你和小穆去那边的树荫下凉快会。”
苏溏摇头拒绝：“我不累，三个人一起打禾，会快一些。”
这年头，给水稻脱粒的打禾机还很原始。
打禾机由脚踏板、连杆、链轮、链条、飞轮、料筒、挡罩等组成。
打禾的时候，人站在打禾机前，一脚踩脚踏板，带动链条让飞轮跑起来以后，再把水稻放上去，谷粒随着滚轮飞滚，从稻穗上掉下来，落到料筒里。
蒋晓玲有些担心：“你行吗？打禾很危险的！”
隔壁村就有个小媳妇在打禾的时候力气不够，抓着水稻被滚轮带了进去，右手手肘以下的地方没了。
这事在十里八乡传开了，苏溏自然也是知道的。
“放心，我力气大着呢！”苏溏弯着手臂，俏皮地戳了戳自己不存在的“小老鼠”。
“那你小心点！”蒋晓玲叮嘱。
家里已经有苏国强一个伤员，可不能再多一个了！
苏穆见状跑来凑热闹，被苏溏赶去捡稻穗。
蒋前进、蒋晓玲、苏溏三人效率很高，打禾机“隆隆隆”地转着，没有一刻停顿。
不一会儿，打禾机桶里的稻谷就满满当当的了。
蒋晓玲见状，赶紧喊苏穆回来撑猪饲料袋，自己则用筲箕把打禾机桶里的稻谷铲出来，装到袋子里。
四人分工合作，又用了大半个小时，把九升地里的水稻全都脱好粒，装好袋。
蒋晓玲看着满满当当的3大袋稻谷，满意地笑了。
往年九升地能装满2个猪饲料袋已经算不错的收成，现在却有3大袋！
装完稻谷，蒋前进和蒋晓玲把打禾机抬回去还了。
苏溏想了想，决定厚着脸皮再跟邦叔他们借平板车一用，要不然这3大袋稻谷弄回家得废老大功夫。
苏穆自告奋勇跑回村去问，苏溏则趁机把脱了粒的稻草扎成一个个小草堆，撑开了竖在地里。
只要天气好不下雨，过四五天这些小草堆就干了，等割完水稻，还得找时间把稻草挑回家储存起来。
这都是晚稻收割以前，家里烧火做饭的燃料，烧完以后的草木灰还能拿来堆肥，洒在地里可以增加土地的肥力。
“哟！几年不见，溏丫头你比以前能干多啦！”蒋前进夸奖道。
苏溏：“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能干的事情多了去咯！大舅你别大惊小怪的~”
蒋晓玲点头附和：“溏溏是真能干，主意也多。早上国强出事那会，还是她骑车跑到圩上请的大夫，我当时都吓傻了！”
现在想想，蒋晓玲觉得脸上发烫，有点臊得慌。
她还不如一个孩子镇定！三十多年简直白活了！
……
苏穆第二天就留在家里晒谷，以防下雨。苏国强手受伤了，帮忙卖卖东西，收收钱还可以，抢水谷什么的，是指望不上的。
不过，也许是老天心疼老实人，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一片乌云都没有。
期间，苏溏抽空带苏国强去卫生所复诊换药，顺便到秦俊飞那付尾款。
秦俊飞人不错，见苏国强受伤了，猜到他们手头紧要用钱，没收。
苏溏也不矫情，只把这个人情记在心里。
走的时候挑了些卖得好的，又比较轻便的零嘴进了一些货。
蒋前进在苏溏家打地铺住了一个星期，和蒋晓玲、苏溏一起早出晚归地奋斗了一个星期，把属于苏溏家的两亩地的水稻全都收割完了，准备功成身退。
蒋晓玲和苏溏、苏国强商量过以后，在他走的前一天晚上，偷偷在他装衣服的包里塞了100块钱。
等送走他以后，苏溏却在自己的小枕头下翻出了150块钱和一张纸。
纸上只有一行字：“好好学习！给你爸妈争口气！”
得！大舅没拿她们给的路费，还倒贴了她50块钱！
这天晚上，收完谷、吃完饭、洗完澡，苏溏搬了个椅子，摊开账本算账。
小卖部的生意其实还不错。
农忙期间，家长为了哄孩子，不管是让小的听话不哭，还是大点的听话干活，都会主动买些零嘴吃食做饵。
一个星期下来，小卖部净挣169块7毛5。
这是一笔不错的收入，但是刨去苏国强的医药费，所剩无几。
还有一个星期，她就要交学费了。
可是她家现在所有钱全部加起来，还不到400块钱！
只有7天了！这7天里，她做什么，才能挣够800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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