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橘子味暗恋

　　许长歌走出校门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看着是本地的他才接起来，就听到夏明月清脆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许长歌，我奶奶让我问你午饭想吃什么菜？”

　　许长歌：“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班级群文件里翻到的啊，”夏明月的语气里满是你傻啊这还要问，“你回来的时候带瓶酱油回来，不然我不给你开门！”

　　许长歌正想说他不回去了，突然想到他的书包还放在夏家，默了默，点头；“嗯，我知道了。”

　　他从超市带了瓶酱油回到小区楼下，楼下有道门禁，他如果没钥匙一般是进不去的，但刚好他碰上有人也要进小区。

　　他跟在男人的身后，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手里拿着瓶酱油，就不再理会他，倒是许长歌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点眼熟，应该是他认识的人，但刚刚没细看，想不起来是谁。

　　直到他们站在三楼夏家门前，许长歌拿着酱油，男人拿着行李箱，互相望着对方。

　　男人有一瞬间的疑惑，抬头看看门牌：“这是三楼对吧？”

　　“嗯。”许长歌沉默了会，打量男人，越看越觉得眼熟。

　　夏明月在客厅听到声音就去开门，“许长歌我刚想打电话让你再买……爸？！你回来了？”夏明月看着男人，格外兴奋。

　　进了屋，站在光线明亮的室内，许长歌明白为什么他刚刚看男人那么眼熟，这个人是夏启光！

　　他看了眼夏明月，如果他刚刚没听错，夏明月是叫夏启光爸，而且现在细看，才发现夏明月与夏启光有几分相似，“叔叔您好，我是夏明月的同学，因为有点事暂时借住在这里。”

　　他看了眼许长歌，笑了笑：“没事，住这就当自己家，别拘谨。”

　　“月月，你奶奶呢？”

　　“奶奶去开家长会了，应该快回来了，”夏明月凑上去，“爸，你回来怎么不事先告诉我？”

　　夏启光摸摸他的头，“导演临时给我放了假，时间太赶，没来得及。”
　　“长高了。”

　　夏启光的外表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两人站到一块，更像兄妹而不是父女。

　　但他们真的是父女，亲得不能再亲的父女。

　　夏明月一脸自豪：“当然，我现在有一米六了，比以前长高了两厘米。”

　　她虽在首都长大，但是个纯正的南方妹子，南方姑娘的特点就是：长得精致。换句话说，就算长得不高，在平均身高一米六的南方，一米六五算得上高挑了。

　　目测夏明月这两年的身量还能再拔高几厘米。

　　“爸我这次月考考了班里第四，年级第十五名，爸，我厉害吧。”夏明月跑到房间里把成绩单拿出来递给夏启光，神色像个希望被家长表扬的小学生。

　　夏启光的神色里隐隐带着自豪，笑道：“是是是，你最厉害！”

　　许长歌看着这对父女的互动，笑了笑。

　　夏奶奶开完家长会回来，见到夏启光时也是惊讶外加高兴，不过表面上没看出来，她在嘴里念叨着：“去看你爸也不急着在这一两天，什么时候不能去看？你看看你，从国外赶回来，没住两天又要飞回去拍戏，都没有好好休息，身体怎么受得了？”

　　“你在国外待得怎么样？怎么跟以前比起来又黑又瘦了不少？是不是又拍戏拍到忘记吃饭了？这怎么行？我跟你说，拍戏是拍戏，但饭怎么也要吃，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明月好的身体怎么能认真工作？”

　　夏启光被夏奶奶念叨了十几分钟，刚开始还想辩解两句，到后来只能求救地看着夏明月。

　　夏明月一摆手，回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转身翻起夏启光从国外带回来的零食礼物之类的东西。

　　夏启光：……没良心的小丫头！果然别人家的女儿都是暖心的军大衣，到了他这就只是一件破汗衫，全都是补丁的那种。

　　夏明月不来解救他，夏启光只好自己岔开话题。

　　“妈，我在国外给你带了一件按摩仪，能缓解腰酸腿痛，我试过了，特别好用！”

　　夏奶奶看了眼那台按摩仪，“上次你不是给我买了按摩仪了吗？怎么又买？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

　　“妈，这台按摩仪跟上次那台不一样，那个是按肩颈的，这个按摩腰椎的，不一样的功能当然要不一样的按摩仪。”

　　“妈，我还给你买了件衣服，当时我在国外逛街看到这件衣服觉得特别适合你，就买下来，要不试试？”

　　与此同时，夏明月从一堆礼物里挑出那些胡里花哨的小玩意，那些明显不是夏奶奶这个年龄层的老人用的东西，一件件地数：薯片，果干，巧克力……

　　许长歌斜眼望过去，看到夏明月抱着一堆零食，笑得像个二傻子。

　　许长歌：……

　　夏明月挑了半天，最后从里面掏出一盒手工巧克力，看向许长歌，笑了笑：“许长歌，这个给你吃。”

　　“不用了，我不喜欢……”吃甜食。
　　许长歌话还没说完，夏明月已经把巧克力塞进他手里，“客气什么？！拿着！我跟你说，这个牌子的巧克力，一般人我还不舍得让给他！”

　　许长歌看着手里巧克力，盒子上是一串英文名称，大意是克鲁镇安鲁斯百年手工巧克力店，他嘴角弯了弯。

　　吃过中午饭，许长歌跟夏家人道谢之后收拾好自己地东西，就离开了。

　　等门关上，夏奶奶叹口气：“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怎么摊上那么一个妈？”

　　不等夏明月问出声，夏奶奶便将今天在学校见到的那一幕添油加醋满是愤懑地说出来。

　　夏明月震惊：“怎么会有这种人？后妈吧这是？”

　　夏奶奶看了眼夏启光，充分发挥大众的八卦特性：“不是，不过他爸是后爸，常言道有了后妈就有后爸，现在有了后爸也有了后妈。”

　　夏启光看到夏奶奶突然朝他望过来，愣了会才反应过来，哑然失笑，他妈这是借许长歌的事情告诉他如果要给夏明月找后妈一定要擦亮眼睛找对他女儿好的呢。这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夏明月的老家在锦城边界不算富裕的农村，那里还保留着传统的土葬习俗。

　　夏明月的爷爷就是土葬的，老一辈的人讲究落叶归根，他的遗骨葬在夏家祖坟里。

　　夏家从她爷爷这一脉开始就搬到市里，一脉相承，在老家也没有多少相熟的亲人。

　　她，夏启光，夏奶奶从市里赶回去，当晚借宿在夏启光叔叔家。

　　夏启光虽然是演员，不过老家的长辈顶多知道他是个演戏的，具体多有名就不清楚了，更多的人都不知道村里还有夏启光这个人，以为是他叔家的某个远方亲戚。

　　夏启光到了村子也尽量待在屋里不出去走动，免得有小辈认出他额外生出许多麻烦事。

　　而夏明月就没有这样的顾虑，她昂首阔步走在乡下并不宽阔的路上，身后跟着她堂爷爷家里第四代的上到八岁下到两岁的小萝卜头若干，看起来像带小鸡仔出门遛弯的母鸡。

　　“月月姑姑，吃糖糖……”一岁多两岁的小屁孩咬字还不是很清晰，抱着夏明月大腿要糖吃的模样萌到不行。

　　夏明月把他抱起来亲了一口，然后把一颗牛奶软糖塞进他嘴里，“这是最后一颗，吃太多你的小牙齿会长虫虫的知道吗？”

　　小萝卜头捂着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远处夏明月并不认识的村民好奇地打量夏明月，问孩子中最大的那个：“天天，那个是谁？”

　　“三爷爷，那个是月月姑姑。”

　　“哦！”三爷爷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六叔家从城里回来的亲戚啊，小姑娘吃饭了吗？要不要到我家吃饭？”

　　见面就问吃了没，要不要一起吃，估计是所有农村的问候方式。

　　夏明月爽朗地应声，无比熟稔道：“行嘞！”

　　当然这只是口头上的客套，不会真的去别人家里蹭饭。

　　带着小豆丁们遛弯结束，也到了晚饭时间，为了欢迎这位事业有成的亲戚，老夏家特意杀了一头猪。

　　老夏家现在还健在的长辈是夏明月爷爷的亲哥，膝下枝繁叶茂，光是第四代子孙就有十几人，四代同堂，挤满了堂屋。

　　算起来夏明月虽然年纪小，但辈分大，有几个跟夏明月差不多大的孩子，辈分却是夏明月的侄子侄女。

　　一头猪，看起来多，但留下一些做明天的祭祀，晚上又吃了些，剩下的肉被每家分一分，就什么也不剩了。

　　夏明月虽然辈分大，但年纪摆在那，跟一群同龄的侄子侄女也玩得来。

　　但比起夏明月，夏启光这个大明星明显更受小辈的欢迎，年年如此。

　　聊了会天，夏明月觉得困了就回房睡了，她不认床，在陌生的环境也睡得十分安稳，不过清晨天微微亮的时候被一阵尿意憋醒。

　　农村的自建房每层楼都有一个厕所，不过是在房间外面，夏明月睡在二楼，她从厕所里出来，准备回房睡觉时，听到楼下有人低声说话的声音。

　　她轻手轻脚下了半截楼梯，看到她奶奶举着三根清香朝祖宗位拜了拜：“老头子，我又回来看你了。”

　　三根清香升起袅袅青烟，夏奶奶拿出夏爷爷的照片轻轻擦拭后，摆好。

　　照片上的爷爷正值壮年，嘴角微扬，神色温和，似乎是在和夏奶奶温柔对视。

　　“时间过得很快，你也走了二十多年了，启光也有孩子了，我也算不负你临终前的嘱托，把启光平安拉扯大了。”

　　“月月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如果你还在，肯定比我还宠她。”

　　“希望你在天之灵，保佑启光，保佑月月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夏奶奶把三根清香插|进香炉，静静地看着夏爷爷的照片，笑了：“二十多年了，你一点也没老，反而是我，变成一个老太婆咯……”

　　夏明月站在楼梯上听了一会，然后转身轻轻走回房间，把空间留给夏奶奶。

　　再次醒来也没过多久，楼下已经热热闹闹地准备祭祀的东西。一楼的客厅弥漫着一股檀香，吃过早餐，夏启光捧着昨晚煮熟的猪头走在前方，夏六爷与夏奶奶跟在其后，身后是一群小辈杂乱无章跟着，一行三十几人浩浩荡荡往夏家祖坟走去。

　　夏家人丁兴旺，祖坟地里埋着两百多年来逝去的祖先，背山靠水，两步一坟，三步一碑，新的旧的，错落有序，壮观却又萧瑟。

　　夏是村子里的大姓，不姓夏的也只有少数几户后来搬过来的人家，那几家的祖坟在夏家祖坟的旁边，立有石碑，坟包上的杂草看起来这两天才被人打理过，泥土也被翻新了一遍。

　　夏明月路过的时候瞥了眼墓碑，是户姓薛的人家。

　　夏爷爷的墓在里面一些，扫墓的事都是大人完成，小孩子负责上香。

　　扫墓的氛围并不沉重，人死了那么多年，早就看开了，夏爷爷在世时与他相识的人偶尔对着墓碑自言自语说上几句话。

　　小孩被大人拘着不许乱跑，不过绕着几颗坟前老树追逐打闹也能玩上许久，平时人迹罕至的坟地此时多了几分人气。

　　夏家祖坟的另一边，一个短发黑衣的女人捧着鲜花站在一座墓前，她神情肃穆，背影消瘦，透着一股与世隔离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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