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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四公主回到宫里，宫人们一拥而上。
清风明月一起上来为她更衣，这毫无纹饰的青衫不适合在宫里穿：“公主见着白狼少主了？听说他特别白？”“他长成什么样？听人说他的眼睛像狼，腰带上挂着一条白狼的尾巴。”
吕修贤淡淡道：“眼睛的确像狼。腰上没挂尾巴，只是人黑了些，其余的都和常人一样。”
她见过狼。京城中的西苑中养着孔雀白鹤、狼虫虎豹、重重珍禽异兽和各种进贡的小动物，国中的祥瑞动物。得了白化病的牛被称为白牛，就是一种祥瑞。还有通身雪白的驴子。
她见过狼，见过内侍用活的鸡鸭丢进老虎和狼的笼子里，它们咬死鸡时，眼睛就那么亮，像拓跋厉今天看着自己笑时，那么亮。
她心里头有些紧张，恐惧掺杂着兴奋，激荡在心中。
书中说他们是蛮夷，野蛮，无礼，不在乎伦常，真叫人期待，那些优雅内敛三纲五常的东西叫人厌烦。
明月看公主的脸色有些异样，轻声问：“公主？您不舒服？”
吕修贤淡淡道：“我累了。”说完之后，她面朝床内墙壁躺下，静静的闭上眼睛。
宫女们轻轻的出屋去了，坐在房檐下做着针线活，窃窃私语：“公主好像不高兴啊。”
白云点点头：“这话本不该我说，公主穿的太素了，照五公主说的，将来那是……第一次见应该穿的艳丽些。”
清风却不赞同：“公主不是那样的人，男人什么的，那都是身外之物。”
几个小姑娘挤在一起叽叽咯咯的笑了起来，笑了一阵子，清风：“公主准是累着了。今儿一上午给各宫的娘娘们道谢去，下午出宫去，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站了多久。还要在皇上面前答话，可不容易。”
“说得对。”“是啊，皇上的威严真吓人。”
屋里头神游天外，屋外头窃窃私语。
凤栖台上，皇帝正拉着自己最喜欢的两个女人，皇后和皇贵妃一起赏花，顺便开会：“殿内省为修贤准备了嫁妆，但这还不够，朝堂上议论纷纷……本朝头一次嫁女儿去和亲，要考量的事极多。”
病弱而美貌的皇后穿了白衣白裙，半遮半露一件红肚兜，头上只戴了一把宽而弧度优美的金插梳，装扮如观音，她掩口微笑：“我听说，不在京城中举行婚礼？”
皇贵妃的容貌普通，穿了一件深蓝色的纱衫：“是啊姐姐，新郎官没来，没法子举行婚礼。”
“喔。我给忘了。”皇后抿了一口清水，她一直在服药，不能喝茶：“皇上打算给修贤多准备些嫁妆？”
皇帝笑呵呵的点头：“结亲嘛，结两姓之好，当然要热热闹闹，宾主尽欢。”
这政治联姻哪能扣扣搜搜呢？她的嫁妆要是少了，说起话来就没有底气，将来会被人欺负。看拓跋厉那样子，他还是个小孩，简单粗暴，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多给些嫁妆，若是过得好呢，白狼部会成为我的边疆守卫，替朕抵挡外敌，如果她过得不好呢，我有借口出兵攻打白狼部，再把她嫁给别人，再次结盟。
皇后看了一会花，听了一会旁边乐工吹奏的美妙笛声，慢悠悠的问：“皇上，我一直都想问，蔡城到底在哪儿啊？”
“呵呵。”皇帝得意的笑了起来，捋了捋胡子：“就在边境上。”
“哎呦，那多危险呀。”
“是啊皇上。”
皇帝只是暗暗的得意，没有说出口，他不想让女人们觉得自己冷酷无情。蔡城就在边境上，而且位于白狼部和神犬部的交界处，是三家互市的地方，也是最容易挑起矛盾和战争的地方。修贤嫁过去之后，假如她受爱重，那么大庆和白狼部会团结一致的的针对神犬部，假如她不受爱重……那么她会为了自己的食邑而努力，毕竟和平的交易可以保证她抽取大额赋税。谁说利益只能驱动小人呢？要让看起来清心寡欲古井无波的小公主为胜利与和平努力，不给点东西可不行。
他笑呵呵的说：“有我这个父亲在，蔡城很安全。”
皇后和皇贵妃表面上信了，实际上谁都不信。谁都不是傻子，朝堂上的事儿我们不清楚，仅就后宫而言……你可真够‘看重’她呀。若将修贤和侍女们混在一起，你一定分辨不出。过年的时候，公主们若不是按年龄排序，你也一定认不出她。
皇帝抿了一口酒：“梓童，爱妃，在修贤出嫁之前，你们有空的时候教一教她夫妻之道。”
皇后苍白的面颊上微微染起血色，眼波流转，颇为动人：“自从生了病要禁欲之后，我再也不懂什么叫夫妻之道了。”
皇帝被酒呛住：“咳咳咳咳咳哈哈哈哈哈哈”
皇贵妃娇羞的捂着脸：“哎呀，臣妾也不懂，皇上最懂了。”
两个女人咯咯笑了起来，互相扔小手帕以示激动。
皇帝搁下酒杯，忍俊不禁：“别闹了，朕要你们给她讲一讲如何与夫君相处，新媳妇该如何说话做事。吕修贤不善言辞，不招人待见。”
他看着皇后：“梓童，你给她讲讲女人如何将孩子们视若己出，如何厚待妃妾，如何做好贤内助。”
又看向皇贵妃：“爱妃，你教教她为人妾室的本分，如何与正妻相处。”
俩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皇后不怎么想对其他孩子视若己出，也不想厚待妃妾，只是她干不出坏事，就这么勉勉强强自己郁闷着过了许多年，皇子公主们都对她很恭敬，皇贵妃也谨守礼仪，她也慢慢习惯了。
皇贵妃也不愿意被人提起自己是妾室，平常人家的小妾可不分三六九等，皇帝的小妾那能一样么！尊敬皇后是一回事，待着没事提醒自己是小妾那是另一回事。
但俩人还是答应了。
正巧这时候有急报送来，皇帝飞一样走了。
皇贵妃抿了抿嘴，笑着伸手：“姐姐，我送您回去歇着？”
皇后点点头，搭着她的手慢慢起身，忽然用手帕捂住脸，大大的打了个喷嚏：“哎呦，这可真不好意思。”
皇贵妃连忙招呼：“快把娘娘的披风拿来。姐姐，我刚腌了些仔姜，酸甜的还有酱香的，非常好吃，给您送一些过去？”
“好啊。我这身体可太弱了，本想着今天天气热，穿少一些，没想到高台上的风这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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