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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晓行夜宿，到晚上在管驿住了下来。
管驿中本来住了一家官员，那是从剑南道的提举法曹，因为做了几件漂亮差事，被刑部传唤入京，可能要升迁。他们一家四口，夫妻两个外加一儿一女，住在管驿中绰绰有余，一家四口人正在吃晚饭，明早上还要上路呢。
驿丞却面带无奈的走了进来：“万法曹，您得挪动挪动了，您可知道屋外来了什么人？”
这还用说么，能让他搬屋子的人，必然比他尊贵，比他的官职高。
万法曹问：“是什么样的贵客？”
“太尊贵了，贵不可言。”驿丞往上方一指：“当今圣上的四公主銮驾到此。”
万法曹的脸当时就黑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摔，气的饭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
万夫人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官人，事已至此，你恼也没有用。”她知道，自家官人最恨和亲这件事，不论是最早去和亲的彤鹤公主，还是齐朝派去和亲结果还是打仗的嘉孝公主，亦或是前朝那位嫁了父子兄弟三人的艳城公主，总归算是皇帝废物。派去和亲时给了大批嫁妆，配送的许多工匠和书籍，到最后依然是两国交战。为了江山社稷，兄弟阋墙的事儿比比皆是，何况只是和亲。
“有什么话，你进京面圣时对皇上说去，现在在这儿发什么脾气？吓得孩子都不敢吃饭了。”万夫人三言两语把官人打发了，自己也带着孩子起身。
驿卒连忙进来收拾了桌上的残羹剩饭，折箩在一块儿，心中暗暗欢喜，剩下这点菜和豆腐拿去喂猪，剩下的肉嘛，哥儿几个一分，能吃的挺美。
万法曹一家被塞在丁号房里，算是整个驿站最差的一间客房。
车辆都进了院中。
上房屋给四公主住了，六名身材婀娜打扮的清雅俏丽的侍女指挥着兵卒把公主的几个箱子抬进屋里，那是被褥和妆奁，还有一些贵重物品。
重新铺了被褥，知道公主不爱烧香，只用艾草熏了熏屋子，去一去饭菜的味儿。
上方隔壁是甲号房，便是拓跋厉的住所。他没什么讲究，只是问：“什么时候吃饭？”刀红缨等从人都在他屋里打地铺。
乙和丙两间房分别是苗一诺和白凌波的居所，他们各自的亲随和下属军官也可以在屋里打地铺，其他的士兵只能在房檐下、柴房、马厩、院子里睡觉。
吕修贤独自用饭，一碗烧鸭子，一条鱼，一碗海米豆腐汤，一盘煎豆腐炒青菜，一盘青椒炒鸡蛋，一碗粳米饭。做得有些粗糙，比宫里头的膳食咸一些，也没有宫里那样软烂，有嚼头的鸭肉略带酒香，海米的鲜味不算什么，但炒的脆脆的蔬菜可不多见。
她正默默的吃着，细嚼慢咽，拐角处忽然出现一张脸。
拓跋厉笑嘻嘻的走过来：“我看看你吃的什么？咦，跟我吃的一样。那人把一只鸭子炖了分成两份啊。”他有点尴尬的站在桌子旁边，想要坐下来跟她一起吃，又觉得不合适，只好焦躁的搓手。
更尴尬的是，四公主端着饭碗，以十几个米粒一口的速度吃着米饭，以一块鱼肉两口吃掉的速度吃着菜，他就在这看着，越看越觉得这个状态像是去见‘骨朵’。他忍不住：“一个人吃饭是不是挺无聊的？我”
清风明月在旁边各自活动起来：“水开了，你去洗杯子，我去倒茶。”
“好的！”
怎么能说一个人吃饭呢！这才离开京城一天，就要同桌共食，那过两天是不是要同床？咳咳咳咳！
拓跋厉这才注意到她们。
小松也走了出来：“床铺好了。”
拓跋厉的脸上腾的红了：“呃，我回去吃饭……你要是觉得闷，派人去找我。”忽然又觉得这边刚说完‘床’，自己就说可以找我，好像暧昧不清。
他急切大声解释：“我可以讲讲关外的风土人情，还有很多故事。”
吕修贤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失态，但她知道这‘进退失据’意味着什么，他的心乱了，心痒难耐。她心里头忽然有些得意，矜持的点点头，柔声细语：“白天说说话倒没什么，入夜之后别来找我。瓜田李下，传扬出去非但对我的名声不好，就连你在你父汗面前也不好交待。”
她一直没有抬头，拓跋厉却一直盯着她的脸。
烛光挑动，光影摇曳，橘黄色的烛光显得她的肤色不似平日的苍白，似乎染上了温暖的红，精致的美艳和气定神闲的态度似乎在烛光下凝结了。
拓跋厉单身这么久，远超过白狼部少年们失身的平均年纪，就因为他挑剔。比起和没兴趣的女孩子在一起，他更愿意飞快的解决问题，然后去练武。现在他忽然不想去练武了，只想坐在这里看着她。
可惜四公主没有请他坐下来，拓跋厉一步一回头，慢慢挪走了。
回去吃饭，面前也放着一支蜡烛，他看着烛光跳动，眼前就浮现出四公主平静的低头吃饭的场景，那筷子尖儿的几粒大米真可爱，她小口吃饭的样子很奇怪也很好看。
他前脚出门，万夫人后脚到了门口，门虚掩着，她轻轻叩门：“臣妇万徐氏前来请安。”
吕修贤道：“请进来。”
侍女请她进来，接下来也没什么，只是说说闲话，叙一叙出门在外的辛苦。
拓跋厉脱鞋上床贴在墙壁上听着隔壁的声音，说话的声音虽弱，这墙壁之间的隔音更差，一切都听的清清楚楚。听了半天，没听出什么要紧的话。他忽然问：“我平时打呼噜吗？”
众人纷纷说：“有时候打呼噜。”
“那谁知道。”
“好像没有。”
拓跋厉警告这些人：“你们都不许打呼噜！尤其是你，黑齿，别让公主听见了以为我打呼噜！”
黑齿嘎嘎笑：“听见了又能怎么样？哪个男人不打呼噜？”
拓跋厉心说我骨朵跟我说，每次大汗打呼噜的时候踹一脚就好了，显然女人很讨厌打呼噜的男人。“谁敢打呼噜，我就把他踢出去。”
显然他想多了，夜里他睡的极香甜，还做了一个美梦，地上和桌上的呼噜声一点都不影响他的睡眠。
吕修贤却是彻夜难眠，隔壁的呼噜声此起彼伏，窗外的呼噜声更是一声更比一声高，她困得要命，也只好用手捂着耳朵，半睡半醒的度过一夜。手稍微松一松，就被吵醒了。
第二天，她带着黑眼圈，穿了一身素色衣裳，上了凤辇，在哒哒的马蹄声中倒头就睡。
拓跋厉叼着油条追出来时，只是惊鸿一瞥，看到她容貌憔悴，身上又恢复了浅淡的颜色，不由得心疼。
越发的迟疑，难以抉择。这美人呢，自己越看越爱，恨不得和她约定终身。但是对父亲……咋办呐！
跑到车旁边想和她说说话，叫了两声却无人搭理，拓跋厉自己脑补了一番小公主饮泪啜泣的样子，把自己虐的够呛。
侍女掀开车帘探出头来：“少主，公主昨夜不得安睡，正补眠呢，您别吵她。”
吕修贤已经被吵醒了，想起他用震族语言说的话，又想起他昨晚上热辣辣的眼神，不由得翘起嘴角。又高兴又担心，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心里头盼着老可汗赶紧驾崩，那样就好了。也明白，如果他篡权夺位，能提早老可汗驾崩的时间，历史上那些有名的妖妃能唆使情人去做这样的事，可我即便有心，也无力，不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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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9.7日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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