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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量宫剑湖（四）
“与你无关。”莲青城耸肩，直起身走到宋闻天面前。我这时候才发现莲青城居然这么高，甚至比宋闻天还要高出半个头。在莲青城的反衬下，宋闻天就像个赌气的毛头小姑娘。
“我失言了，前辈，”宋闻天避开莲青城的视线，双手捧上笛剑道：“请宽恕我……”
莲青城并没有说话，只是接过笛剑，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闻天转过身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还是住了口，沉默地目送莲青城离开。
我紧张地咽着口水：宋闻天这是生气了吗？她接下来不会要拿我撒气吧……
宋闻天再次看向我，没有指责，没有愤怒，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甚至还带着浅浅的悲伤。我直直望着她，早已想好的开脱之词到了嘴边，却连半句也吐不出来。
她蹲下身平视我，开口道：“你知道么，我找了你好久。”
“我……”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摇头。
“这个，给你，”宋闻天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纸包，打开它，里面是一颗颗淡黄色的麦芽糖。她拿起一颗递给我道：“听青玄前辈说药汤很苦，你不爱喝。你要是觉得苦，就吃一颗……”
我呆呆地接过宋闻天手中的麦芽糖，望着它出神。
宋闻天见我未发一语，有些紧张道：“你不喜欢么？果脯的话……喜欢么？”
我将麦芽糖塞进嘴里，咧嘴一笑道：“不不不，我很喜欢，特别喜欢！”
麦芽糖的表层在口腔中渐渐融化，粗糙的甘甜一寸寸浸染跳动的心房。
“谢谢师父！”我本想抱一抱宋闻天的，可还是没有这么做。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宋闻天先站了起来，又伸出手牵我，边走边说：“我们再在无量宫上待三天，如果你的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的话，就下山回并州。”
“我已经没事了，随时都可以下山啊！”
“不全是为了你，”宋闻天看我一眼，“还有关于‘鬼面道士’的事。”
“对了，那些干尸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我疑惑道。
“很难解释，”宋闻天摇头，“‘干尸’通常只可以活一个晚上，最多一天，都是被正常人被其他干尸咬后尸变所致。但是‘鬼面道士’却不同，我们在它身上没有发现一丝伤痕。”
“伤痕？是咬痕吧？怎么可能一点伤痕都没有……”
“不，就是没有伤痕，”宋闻天继续道：“它们的恢复速度极快，以至于很难在他们身上留下疤痕。”
“不是说捉到的那个‘鬼面道士’又活了吗？那它现在怎么样了？”我追问道。
“不是活，”宋闻天皱起眉，“是彻底死了。”
“什么？！”
“我赶到的时候，鬼面道士已经变作一团粉末了，好像它们可以操控自己的生死一般。听在场之人的描述，鬼面道士的死状极其惨烈，肌体自内而外一寸寸被蚕食殆尽，只留下一具白骨，一敲就碎了。”
“死都死了，那还有什么好查的？”
“左掌门正在占星，人力所不能及，也许天道会给我们答案，”宋闻天长叹一口气，说：“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劫镖，没想到却牵扯出这么多事端，毫无头绪，根本无从下手……”
宋闻天的表情十分气馁，我忙出声安慰道：“谁也没有遇见过这种事，现在能做的只有尽人事，顺天命了。”
到了这里，流民村尸变一事的线索彻底断了，流民村也在沧州官府放的一场大火下化为灰烬。这么经典的套路，这么支离破碎的线索，这么扑朔迷离的剧情……我明明穿的是一本打脸爽文，怎么现在却变成了灵异悬疑文了？我作悲苦状扶额，叹息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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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过后，我早早就回房准备休息。
宋闻天晚我一步到了房间，长长的头发还沾着湿润的水汽，变作一缕一缕地散落在胸前。她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药，弯腰坐在床边，递给我道：“趁热喝了吧。”
怎么又要喝药啊！！我不想我不要不愿意！
虽如此说，我还是硬着头皮接了过来，看着眼前荡漾的褐色茶汤，一鼓作气将它全灌了进去。
简直苦到头皮发麻！
一个冰凉的物什塞到我嘴边，“咕噜”一声被我吞了进去。
嗯……圆圆的，舔一舔……甜甜的。
熟悉的甜味在舌尖逐寸散开，冲散了先前的苦涩。我这才舒缓下来，心满意足地“嗦”着嘴里的麦芽糖。
宋闻天微笑着看着我，不忘嘱咐道：“去漱个口再来睡觉。”
“好嘞。”
待我漱完口归来，宋闻天已经坐在椅子上看书了。昏黄的烛光打在她脸上，低敛的眉眼随着烛火的跳动时明时灭。
我沿着床沿坐了下来，犹豫了一会，没有躺下，而是盯着宋闻天的背影发呆。
“怎么了？”宋闻天见我迟迟没有动静，侧过身道：“不睡么？”
“师父……”我攥紧手指，说：“你天天睡在椅子上，不觉得难受吗？”
“没有天天，”宋闻天翻一页书，“你昏迷的时候，我是睡床的。”
我的脸有些红：“师父……”
“嗯？”宋闻天垂下手，看向我的表情好像在说：你今晚话怎么这么多。
“今晚，你要不要睡床？”终于说出来了！我紧张地盯着宋闻天，不停吞咽着口腔中疯狂分泌的口水。
“不用，”宋闻天愣了愣，将书搁下道：“你现在需要静养，怎么能睡椅子。”
……我的意思不是我睡椅子啊喂！？
“好吧……”我放弃了。我转过身，将自己塞进被子里，头也用被子盖住。
我再也不做这么丢人的事了！！
头上的被子忽然被揭开，宋闻天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师父……？”我的两只手抱在胸口，眨巴着眼望着头顶的宋闻天。
“是我疏忽了。”宋闻天露出神秘一笑，居然挨着我躺了下来。她将上半身靠在床头，手中仍握着那卷蓝色封皮的书，将烛光遮了大半。
不是，你疏忽了什么啊？！
“别害怕，”宋闻天又翻过一页书，语气十分轻柔，“我会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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