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长安道

作者:陈皮二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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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事



      沧浪的效率很快。
      次日,云染就被安排到全山庄最好的院子里。
      她非常有幸的和庄主同享一个屋檐,更值得一提的是,云染的隔壁邻居正是预谋打断她小相好的行舟哥哥。

      沧浪并不知道云染是如何定义“好房子”的这个“好”,为避免多次纠缠,干脆就让她住进来。沧浪自以为,与庄主本人住的差不多,这人应该没什么异议了。

      然而,没想的是,命贱的云染住在这墙没有缝、顶没有洞的豪宅里,竟觉得浑身不舒服。
      晚上,这云染在床上滚了两百个来回,哀嚎了三百多句,竟迟迟睡不着——“又闷又热,要热死了啊~”

      最后,只得滚到地上睡了。
      躺在冰冷的地面,竟觉得浑身舒坦,迷迷糊糊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她又梦见了祈风和那个红衣姑娘。

      祈风似是受了伤,胳膊上还缠着纱布,那红衣姑娘正俯身给他换药。这时,一位老婆婆端着药汤进来了,走至跟前,问那红衣姑娘:“小娘子怎么称呼啊?”
      红衣姑娘睨着那半躺在床的祈风,忽地眨了眨眼,狡黠笑道:“老人家,我叫祈风。”
      “呦,竟是姓齐的呀,咱们国姓呀。”老婆婆将那碗药汤递与那红衣姑娘,又侧身问祈风:“小相公又怎么称呼啊?”
      祈风薄唇刚微微一动,就被红衣姑娘瞪了一眼,祈风无奈一笑:“那我就叫行舟吧。”

      “……”
      那我就叫行舟吧?
      云染蓦地吓醒了,半坐起身,感觉这心突突狂跳,瞧着月色清寒,便推开窗户,吸了好几口冷风,拍了好几下拍胸脯,不断安慰自己这是梦、是梦……这才将心神平复了下来,

      发了小半宿地呆,终于是挨不过困意,又倒头睡了。
      却没想到,这梦竟然还能接着做。

      这会子,那老婆婆已经不在了,屋子里就红衣姑娘和祈风两人。
      红衣姑娘似在哄那祈风喝药。她先舀了一勺药汤吹了吹,红唇微微碰了碰药汤,应是凉了差不多,便递与祈风唇前,只见那祈风蹙着眉头,将脸偏至一边,似是不想喝。
      红衣姑娘温言好语地哄了几句,但祈风还不肯喝,于是这红衣姑娘就恼了,当即将碗搁在一旁,厉色道:“你今天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我打不过魔尊,我还治不了你!”说着说着,还卷起衣袖,抬手将祈风的脸掰了过来,继而打开手掌,捏住祈风脸颊两侧,祈风那勾人的薄唇就倏地嘟了起来……

      “……”
      龟龟。
      同是女子,瞧瞧人家这红衣姑娘的气势,跪服啊跪服!
      但这祈风嘟嘴的模样还真是有那几分可爱呢。

      红衣姑娘一手将祈风的嘴掰开,一手持碗,直接灌药,甚是霸道。没过一会儿,就瞧着祈风那可怜见的,脸都呛红了。
      祈风一阵猛咳后,似也恼了:“你这丫头,想改嫁也不至于要谋害亲夫吧!”
      “谁让你不乖乖喝药?”红衣姑娘翻了个白眼。
      “你知道这药有多苦吗?”祈风拧着眉,“这是人喝的吗?”
      红衣姑娘似乎没喝过药,便好奇地尝了一尝,舌尖舔舐了那褐色药汁后,眉头也跟着一蹙。
      祈风见状,忽地笑了:“小傻子,你还真喝啊?”
      红衣姑娘偏过头,恨恨地剜了他一眼,而后捧起碗便灌了一大口,却未吞下。鼓着腮帮子来到祈风跟前,而后缓缓倾下身子,这姑娘的红唇就轻轻覆在祈风的嘴边,一口药就这么灌了进去,一碗药竟也就这样喝完了。但药喝完了,那两人还没完,祈风捧着姑娘的脸不肯撒手,不知何时,又将那红衣姑娘困于身下……

      “……”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做梦做的心还怪酸的。

      .一晚上没睡好,云染精神恍惚,睨了眼又冷又硬的地面,眸光很是哀怨:“早知道就不换了,这地比那破床还硬呢。”

      在厨房里接连打碎了三个碗后,胡婆婆实在忍不了,便叫她去外面择菜。
      云染便寻了一处榕树坐下,在树荫下择着一篮子菜。
      山风吹过,脑子似是清醒了一些。

      但没过一会儿,却又听见厨房里传来哭闹声,似是有人要上吊?吵的她的头又有些发昏。
      云染只好先放下手里的活计,跑过去看看情况。

      只见那方婆婆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絮叨:“唉,我的二十两银子啊!这些日子的活都白干了哟!我的那些银子哟……”
      “吃一堑长一智,下次把钱放好,别大意了。”胡婆婆劝慰道。
      “掉了就掉了吧,这么哭把身体哭坏了可不值当。”李婆婆也劝。
      “……”
      但众人越劝,方婆婆哭的越凶,最后还斥起人来:“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丢钱的又不是你们。”
      几个婆子也没办法,二十两银子对她们来说的确不是小数目,搁谁谁都受不了。

      这时,方阿牛也送柴火过来了。
      他也巴巴地来劝慰:“不、不哭、哭了,我、我那里还、还有…银子,拿、拿给、给您。”
      阿牛火上浇油的本领是一绝。听闻此话,方婆婆的眼泪宛如那奔流不息的黄河之水,又是哭又是打滚地:“老婆子要你的钱干什么!老婆子有手游有脚的!老婆子就要自己的二十两银子……”

      云染挠了挠头,她也不知该怎么办。自己不仅身无分文还欠着一屁股债呢,又想着这里这么多人,她与那婆子关系也着实一般的很,怎么着也轮不到她多管闲事,于是便又折回那树下择菜去了。

      但没想到,她这菜都择完了,婆子竟还在哭。
      她将择好的菜与篮子一道拎了进去,舀了一葫芦瓢儿的水冲了冲手,又在衣服上揩了揩,这才向方婆婆走了,路上也想了想两句话准备安慰一下,于是清了清嗓子,缓道:“你这二十两银子一掉,讲不准你的子孙就免了一灾,不是都说‘花钱消灾’么。”

      不料话一出口,众人的脸色都变了,胡婆婆把她拽到一旁,低声道:“你这倒霉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两个儿子都死了,哪里来的子孙,你赶紧一边待着去吧。”

      胡婆婆边说边把云染往门外推。

      云染很是后悔自己明明是猫,为何要做那狗拿耗子之事,变悻悻地夹着尾巴准备远离这是非之地,却又被倚在门框上的行舟抬手拦了下来。

      这人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笑的不怀好意:“别走啊,接着劝,劝的挺好,善始善终嘛。”

      “……”云染确信这人是来看自己出丑的。

      这时,那方婆婆一拍大腿,大喊一声:“我还有一个小儿子,闹饥荒那年走丢了!”
      众人惊讶:“……”

      但!这可是挽回颜面的大好机会!云染忙接过话:“对,您这钱就是给那孩子消灾避祸的!”
      方婆婆泪迹未干,将信将疑道:“是、是吗?”
      云染故作高深道:“这银子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吧?”
      方婆婆点了点头。
      云染接着道:“连个影儿都没找到吧?”
      方婆婆揩了揩鼻涕,“你这不废话么,要是有影,我还哭什么哭。”
      众人:“……”
      行舟笑出了声。

      云染叹了口气,环顾了一下四周:“你们知道方婆婆的钱为什么不见了吗?”
      “……”一片安静,没人理她。
      片刻后,还是行舟给了几分薄面,憋笑道:“不知,还请仙子姑娘指点一二。”

      云染虚咳一声,缓缓道:“这钱呐,掉到地上就会被那些穷神仙给捡走的,他们平时没人供奉,只能靠捡捡钱才能勉强维持生活啊。”
      方婆婆愣了片刻,半信半疑道:“神仙还缺钱?”
      云染叹道:“本来是不缺的,但是你们这些凡人啊,总是厚此薄彼,供奉这个却不供那个,同时位列仙班的,众仙一比较不就有穷富之分了,你看那福禄寿三星就是富得流油,灶王却穷的叮当响,他们神仙也是要见见面的么,这衣服好坏一下子不就看出来了?”

      “……”众人一听,觉得好像还有点道理。

      云染在屋子里边转边道:“你这钱要是在这厨房丢了,准是给灶王爷捡去吃酒了。”
      方婆婆怨愤道:“他一个神仙怎么还贪我这么点小钱!”
      云染忙道:“唉,这话可万万说不得,神仙拿钱又不是白拿的,所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他拿你的钱肯定会给你办事的,要不你们在背后骂他,他也没颜面呐。”

      “还有这么回事?”众人嘀嘀咕咕。

      云染讲的口干舌燥,倒了一碗粗茶,咕噜灌了下去,又接着道:“神仙要是有钱也会还给你的,讲不准哪天你就捡到钱了,那钱就是神仙还你的。”
      方婆婆一听神仙会还钱,心情又好了一点。

      “还有呢,你们想啊,你们有时候找东西,是不是找的头昏也找不到,但是过一段时间它自己就跟长了腿似地突然出现了呢。”
      众人纷纷点头,“可不是嘛……”
      “这找不到啊也别着急,许是神仙给借走了,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会还回来的,所以你们就又看到了。”云染信誓旦旦地说。
      “神仙怎么尽添乱?”那王婆婆是个人精,听着听着就听出了不对劲。
      “奥,许你们有事求他们,他们有事不能来找你们啊。”云染回顶了一句。但心里却想着,他们那日子也是无聊地狠呐,也就靠这些凡人急的团团转找点乐子了。
      “也是。”众人一时也觉得这话没什么毛病。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方婆婆仰头问。
      “嘿嘿,这不是庄主大人叫我多看书吗,我从书上看的。”她刚看见行舟走了,便将沧浪当做编瞎话的素材。
      “你还认识字?”王婆婆惊奇。
      “认的啊,认字又不难。”云染满不在乎道,仿佛自己认的万八千个字。

      云染将方婆婆哄的兴高采烈。中午,方婆婆知道她爱吃鱼,还特意给她做了一条红烧鲫鱼。

      到此,云染觉得这偶尔帮助下别人的感觉竟还不错。

      .傍晚,云染特意回了趟院子,见行舟正坐在屋中,手上还捧着块木头,似在刻着什么。
      但她觉得自己与那人关系十分恶劣,恰巧昨晚还做了那个鬼梦,一时也不好意思进去找他。

      见云染在门口晃荡了许久,行舟无奈,只得先开口:“有事就说。”
      “嘿嘿,那个,你给我点钱呗。”云染见人主动开口,便也就坡下驴,这样尬着也着实不是事,遂转身讪笑道。
      行舟细细瞧着这讨好的小模样,确是来求人的,于是低笑一声,解下了腰间的锦袋,朝她抛了过去:“自己拿。”
      “好嘞。”云染忙接住钱袋,心里觉着这借钱似也挺容易的。

      打开行舟的钱袋,发现里面竟还有个金元宝?
      那肯定要拿这金元宝的呀!
      云染道了声谢后,便握着这金元宝就飞一般的冲了出去,她“飞”的太快,所以没听到行舟的话——
      “不客气,反正也是要还的。”

      怀里揣着金元宝的云染,鬼鬼祟祟的跟在方婆婆后面,跟了好些路,直到四下无人时,才将这金元宝摸了出来,朝那方婆婆砸了过去。

      “哎呦,什么东西?”方婆婆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只见地上躺着一个金灿灿的大元宝,方婆婆揉了好几下眼珠子,确定不是眼花,这才敢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将这金元宝捧起来,片刻后,一阵手舞足蹈地欢呼声——
      “啊!神仙还钱了!神仙还钱了!连本带利的还呐……”

      云染觉得这助人为乐的滋味真是妙的很,一时也是心情欢愉。

      打道回府时,却见行舟黑了一张脸守在她门口。
      “……”怎么了?这是?
      “仙子姑娘拿了多少银子?”行舟冷道。
      “我就拿了一个。”云染道。
      “一个?那是一个金元宝!敢问仙子姑娘,您拿什么还?”行舟严肃道。
      “……”她压根就没想过要还。
      “这样吧,仙子姑娘就先每晚给我倒洗脚水,我一时还没想到其他法子,想到了再过去找你。”说完,行舟便哼着小曲,大摇大摆的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云染欲哭无泪:“……”
      这借钱却是容易,但这还钱难啊!

      于是。
      这晚上,云染就烧了一桶水,拎与行舟大爷洗脚。半道上,觉得眼下这画面有些熟悉,“……”

      这行舟大爷,似是闲来无事,一边泡脚还一边不忘传授她做人的道理:“这做人呐,不能随便拿别人的钱,还有啊,这借钱是要还的,不还是要进官府的,进了官府啊,是要受那大刑伺候的,譬如说拿那竹夹子夹你这白白嫩嫩的小手啊!拿大板子打你的小屁股啊!疼的你哭天喊地啊!

      云染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的小嫩手:“……”

      “明白了吗?仙子姑娘?”行舟又问。

      “……知道了,”云染没好气道,“绝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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