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师

作者:饮清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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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二章


      行走的路途是枯燥且无味的,布鲁从来没有出过雪原,哪怕就是单调到都能让人眼酸的景象,他也每天坐在牛车上看得津津有味,雪原没有人类世界这么繁华,也没有人类世界这样多彩的颜色,他们精灵一族自诞生起,见过的最艳丽的颜色也不过是百花仙子身上的羽织,但那些颜色都是有限的,单调的几种,便是整个世界最艳丽的色彩了。

      但人类世界不一样,人类世界有很多绚烂的到让人目接不暇的颜色,白的、红的、蓝的、绿的、每一种都有独特的风采,甚至是在美丽的鲜花上,一种颜色也有不一样的层次,鳞次栉比,真真让人眼花缭乱,布鲁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也看不完这些颜色,如此美丽,如此耀眼,如果能将这些绚丽的东西带回精灵的世界里,那它们的世界将会变得怎样的绚丽?!

      “哎哟,这一天天的,你也看不厌啊?”苏沐炎也不知道布鲁每天睁着个亮晶晶的眼睛在那里瞅啥,所以百无聊赖的瘫在牛车上用脚踢布鲁的屁股。

      这些景色他早就看厌了,这些天一路走来尽是这种景象,连一点新意都没有,虽然起初的时候他还会换着眼睛去瞅瞅,但见瞅来瞅去也没瞅出个新花样,便开始有些后悔放弃兽车买这慢如乌龟的牛车了:“哎呀,这还得多久才能到啊?!”

      陈牧倒是老牛翁一样的坐在前边赶牛,他的头上戴着一顶破烂的斗笠,身上也是一件普通的粗布衣服,所有跟修者有关联的东西全部都被他给收了起来,好似在伪装去做一件啥大事一样,搞得布鲁和苏沐炎也默默跟着他的做了此等改变。

      “不急,约摸着在路上再走个十天半月,也就差不多了”吊着一根草杆,陈牧动作熟练的甩手上鞭子,他的眼睛隐藏在斗笠的阴影下,光听声音还真有点悠闲牛翁的范。

      “哎哟,还要十天半月啊?这都走到要发霉了,敢情才走了一半不到啊?”路途之遥远让苏沐炎崩溃得像只被剃了毛的猫,他焉了吧唧的瘫在车板上,整个人都是丧的。

      倒是布鲁听了这个赶路天数很高兴,他兴奋的回头看陈牧,满脸都是再慢一点,再慢一点的兴奋:“这个好!这样我就可以在路上多看一会儿花了!!”

      “好个屁!花哪里不能看,干嘛非得浪费在这小道上?”苏沐炎一翻白眼,被布鲁这声叫好给气得够呛,他虫子一样的蠕到陈牧身边,用手揪着陈牧的衣角,撒娇道:“陈牧哥哥,你就可怜可怜小弟我,加紧点速度赶路吧...”

      陈牧已经对苏沐炎不脱衣服的美人计免疫,见苏沐炎撒娇得可爱,反倒揪起人的领子占了点便宜:“不成,延门最近在那里有大动作,咱得避其锋芒”

      “诶~小哥哥你真是好不要脸,占了人家便宜还不答应人家,人家生气了!”被陈牧的强硬拒绝大拍回去,苏沐炎嘴巴一撅,继续躺在牛车上面挺尸。

      延门最近在伢城有大动作,这个消息还是苏沐炎放出去的傀儡得来的,本来苏沐炎是打算趁着延门在伢城办要事的时候去趟个浑水,但陈牧不赞成这么做,他觉得现在苏沐炎正是计划大事的关键时刻,不能随意打草惊蛇,哪怕苏沐炎告诉他就是打草惊了蛇也没关系,陈牧还是觉得稳妥为上,所以买了头速度其慢的老牛,这才有了他俩现在的龟速往前赶。

      “别闹,再有几天人就走了,伢城换新,你便可以去实施你的计划”摸了摸苏沐炎的狗头,让这半死不活的人可以开心点,陈牧一甩鞭子,老牛哞的一声放弃了路边的草继续不死不活的往前走。

      之后苏沐炎虽然时不时的要撩拨陈牧两下,但也没有继续再嚷嚷着让陈牧加快速度了,他只是死鱼一样的瘫在车板上坐傀儡,每每做出一只活灵活现的虫子或者小动物,都引来布鲁惊奇的眼神,然后他便找着了一个乐趣,开始拿布鲁试验各种邪门歪道之术。

      陈牧见苏沐炎不厚道的把布鲁当做小白鼠,什么都不说,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只管赶好自己的牛车,不理会露天车板子上布鲁那或惊奇或鬼哭狼嚎的声音,然后他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赶了将近有小半月,却是在临近伢城的时候,亲眼见证了苏沐炎怎样让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撒白甜二货,学会了怎样对人心生一点戒备。

      “好了,别闹了,收拾一下,咱准备进城了”在距离伢城还有好几里远路的地方,就从牛车上跳了下来,陈牧拍了拍苏沐炎后脑,制止了他对布鲁的一波捉弄,理了理他和布鲁的头发之后,便将人带着往伢城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伢城在大陆上是一个十分奇怪的地界,干着倒手人口的买卖,却被整个大陆所忍耐,只因为这个大陆需要这么一块藏污纳垢的地界,来容纳一些大家世族无法放诸于人前的阴暗,就像那些隐蔽处的跳蚤村,也像那些繁华之下的地下拍卖场。

      所以伢城的平衡是不容许有人打破的,不管是谁,一旦想要涉及到伢城明面上的势力平衡,便自会有数不清的旁门左道前来挑战,他们摊着坏人的名声,背后靠山是谁一无所知,他们会以各种各样下作的方式将你追杀至死,直到你的头挂上了伢城的城门,这才尘归尘土归土。

      “我去,这买卖人口的地方都俢得这么气派,敢情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做的缺德生意”苏沐炎在陈牧身边徒步走,手上牵着的是那头一走一听的老牛,他头发乱糟糟的,不像是来买人倒像是来进城逃难。

      “各处都有资助,自然是气派了”陈牧拉着苏沐炎的手,走得不紧不慢,他的眼神变深,看上去有些生人勿进的煞气,但低头跟苏沐炎咬耳朵的声音倒四平八稳,温柔得都能滴出水。

      “那你说我如果想要打破这里的平衡,该怎样才能得手?”苏沐炎抓着陈牧胳膊,似是有些瑟缩,他的眼睛一直在观察着前方那气派到都有些晃眼睛的城门,企图从那些珠光宝气里看到一些突破口。

      布鲁不知道苏沐炎和陈牧凑在一起在咬些什么耳朵,也不知道面前这巍峨的高大城门之后是个怎样的地界,他只是有些被苏沐炎捉弄怕了,所以一见苏沐炎背着他说悄悄话,眉眼之间就有些警惕:“喂,你们在干什么啊?别不是又背着我耍什么阴谋诡计吧?”

      “哎呀小祖宗,我这哪敢啊?这不是看前边那城门太过巍峨了,怕付不起入城费么?”腆着张笑脸跟布鲁告罪,苏沐炎笑得有些讨好,说话的声音虽有降低,但却没有收敛。

      布鲁不知道苏沐炎这是又要闹哪一出,鸡皮疙瘩一冒,就有点想要跟苏沐炎闹,但他们在谈话之间已经靠近城门口了,大门边上有好些人在排队,见他们过来都有些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导致布鲁想要闹的话没法闹出口,只能强撑着骄傲的一转头,默默靠到了陈牧身边。

      苏沐炎见布鲁难得老实,无奈冲陈牧递了个眼神,便向前方排队的人讨好笑了笑,他撇下眉毛摆出了张讨好的脸,就算是向排在前面的那些人告过罪了,却不想前面那几人一直打量着他们,似是在他身上看出了朵花,半晌才向苏沐炎回了一个憨厚的笑。

      这都是一些笑得或憨厚或淳朴的人,他们和苏沐炎一样,都穿着破旧的衣服,一张脸也满是沟壑,一看就是经历了风霜雨雪的洗礼,沾染了一脸的虚假纯良与老实,但这些人却是真真正正心黑的,布满了老茧的手边跟的是或衣衫褴褛或美艳异常的人,漆黑的指甲盖里藏的也是血泪。

      但这就是散伢,所谓散伢,就是行走在大陆之上,专门拐卖人口的普通人或低阶修者,这些人没有强大的实力,所以也就没有一般贵族或者修者的傲气,他们为了一些人世间的财富争得头破血流,用着下作的法子将同族拐到手,用一种从伢城流出来的蛊,将这些人控制着。

      所以这些人在见到布鲁居然还能懵懂着跟苏沐炎说话的时候,都有些诧异,他们奇怪的打量着苏沐炎和陈牧,见这两人普普通通没啥特别,便抬眼去瞅边上布鲁,又见布鲁美得脱俗,神思几经周转,眼里就都流露出了算计的光芒。

      这是哪个乡下来的土狍子,居然连蛊都不知道用,白瞎了身边这漂亮的孩子,如果这孩子能够用蛊调教一下,保准会比现在更加明艳,只是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从哪地儿被这俩土狍子弄来的,脸上有大陆上不常见的异族特色之外,性格还这么的活泼单纯,一看就是之前被细皮嫩肉好生养着的,这要是放到拍卖场去卖了,遇到个好这口的,只怕价格都得喊破天。

      “兄弟怎么称呼啊?这延门的选人都过了,怎的才到啊?”脑内几番翻转,站在苏沐炎和陈牧前边的一个汉子就腆着脸过来了,他先是跟苏沐炎和陈牧打了个招呼,然后抬眼瞅了下一边的布鲁,眼里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苏沐炎一见这人人面兽心的样子,就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腆着脸回了个礼,笑着摆手道:“哎呀,别提了,要不是我们家这位小祖宗愣要买这老牛,也不会现在才到这里”

      “诶!怎么说是我要买的,明明就是他买的!”布鲁在边上瞪着眼睛,听苏沐炎张嘴就来抹黑他,立马不服气的跳起脚将手指向了陈牧。

      陈牧淡定的在一边站着,默默垂眼瞅了布鲁一眼,他掀起眼皮沉默的看着面前男人,不过一个平淡的眼神,愣是让面前的男人吓出了一身冷汗:“见笑了,调教不周,让兄台笑话了”

      男人被陈牧毫无波澜的一眼瞟得整个后背都是湿的,惊吓之下就不可抑制的往后退了一步,他诚惶诚恐的抬手回了个礼,一边在嘴里说着哪会哪会,一边在心下直庆幸。

      就说这俩土包子怎么会拐来这样的极品,原来有个不好惹的在这里镇着,不然就这种细皮嫩肉养着的,不是权贵之后就是跟大门大户沾亲带故的,一般的人伢子是不敢惹,敢惹的都是有些本事不怕追究的,反正所有的奴隶进了伢城都得打上伢籍,不管之前是个什么身份,只要不是高门大户的正统,打上了伢籍就别想出去,只要能够捱过路途艰难一路到了伢城,之后拿了钱随便往哪里一躲,便是谁也没法找到他们了。

      “前方还需入城盘查,那便不打扰了..”心思几转之间,便收了想要坑上苏沐炎一把的心思,大汉满头大汗的跟陈牧告了个罪,火急火燎的便回了队伍,之后便再也没人敢往这边凑过来,苏沐炎和陈牧凑在一起絮叨的排队到了城门口,接受了守城之人的盘查之后,痛心的交了将近一个紫金币的入城费,便带着布鲁进城了。

      苏沐炎和陈牧进到城内之后,立马便被城内的繁华晃了眼,伢城虽然是个倒卖人口的城镇,但因为倒人所带来的惊天利益,居民个个都很富庶,大街上大陆各处的特色货物都有,南来北往的也聚集了很多不一样的人,有深眼窝高鼻子的,也有眼睛是蓝色的,更加有带有兽族特色的人,乍一看,就像整个大陆的人种都汇集到了这里,看上去好不新奇。

      布鲁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繁华的地方,刚一进城就被吸引去了所有注意力,他亮着双眼睛左扭右看,整个人都沉浸在了街边的货物里,好几次都差点被这街上顺手摸鱼的人牙子给拐走,要不是苏沐炎眼疾手快将人给拉住了,布鲁只怕都不需要苏沐炎去卖,自己就得把自己给玩丢了。

      “臭小子诶,你消停点吧,这里可不比雪原,一个不小心就得被人抓去给炖了!”苏沐炎实在不想将太多的心思放在布鲁身上,于是在艰难的跟着陈牧去将老牛给卖了之后,便把布鲁揪到一边进行恐怖教育。

      他本来的意思是想让布鲁长点心思,后面见布鲁仍旧不听劝,于是眼珠子一转,干脆不再对布鲁进行教育,于是,坏焉坏焉的苏沐炎故意在布鲁撞上人牙子的时候没有出手帮忙,随手在布鲁身上丢了个傀儡,便这么让布鲁被人牙子给拐跑了。

      “这样不打紧么”陈牧淡然的围观了布鲁被拐全过程,见布鲁转眼间便不见了人影,靠到苏沐炎身边将人搂进了怀里:“到时候人找回来了,只怕又得跟你闹了”

      “自找的!这小子老是这么不长心思,非得给他点教训才知道厉害”苏沐炎才不管布鲁会怎么跟他闹,现在少了布鲁这么个大麻烦,就想跟陈牧去这城里最糜烂的地方去泡上一泡:“哎呀,别管他了,咱去寻间胭脂楼,找几个漂亮的姑娘泡上一泡”

      “胭脂楼??那是什么地方?”陈牧没想到苏沐炎话题一转,就从布鲁的行踪转到了一听就不是啥好去处的地方,茫然了片刻,便有些无奈:“你咋老喜欢去一些这样的地方?”

      苏沐炎一时得意忘形,顺口说了不该说的事情,反应过来想要蒙混过去的时候,却见陈牧根本没有太放在心上,于是挑逗的眨了眨眼睛,用手肘捅了捅陈牧的腰:“什么叫做这样的地方?这可是温柔乡,这可是解千愁!你不觉得漂亮的女孩子很能让人宽心吗?都不需要多靠近,瞧上一瞧心里便舒坦”

      “好好,但话可说在前头,你只能看,可不能让人家动手动脚”陈牧知道苏沐炎这浪荡的性子是没法改了,虽然有那么一咪咪的吃味,但也不像之前那样没法耿耿于怀了,他伸手捏了下苏沐炎的脸,也不管是不是在繁华的大街上,抓着人的下巴就亲了一口,然后陈牧便被苏沐炎带去胭脂楼了。

      胭脂楼里千骨香,一首清曲解千愁,陈牧跟着进到胭脂楼之后,立马便被熟门熟路的苏沐炎拉去一个雅间了,都不需要门口的妈妈桑引领,熟门熟路的就掏钱币一撒,将楼里唱曲最为清新婉约的美人给点了过来,妈妈桑见苏沐炎是个熟路的,笑吟吟的收下钱币之后,便放心留下苏沐炎二人下楼去招呼客人去了。

      “来了,你可听好了,待会要唱的可是胭脂楼里最有名的曲”吃着果盘里的葡萄,凑到陈牧面前跟人咬耳朵,苏沐炎笑眯眯的看着莲步轻移的美人抱着琵琶过来,在美人坐下的时候,从怀里随手掏出了一个玉佩丢了过去:“美玉配美人,这块暖玉就送与姑娘当报酬了,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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