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攻略之长相见

　　冬日中太阳停留的白日越发短，两人腻腻歪歪的时日却越来越长。
　　青谙一直盯着宫中和喜塔腊府的动静，傅恒时不时来书房中小坐片刻，待到晚膳时分才回富察府，因着上一次青谙的警告他倒也没有再做出格之事。

　　青谙早晨跟着怀玉先生上完了课，下午与傅恒待着，看看话本或者是跟着他看一会兵法，后来发现看兵法容易打瞌睡，便也渐渐不看了，还是话本子好玩。
　　期间布萨夫人也留在京中，请了她去几次筵席，还有幸见到了未来的舒妃和庆妃，两人一动一静颇是一番风景。
　　青谙除了对交好几家来得热情一些以外，并没有太多搭理其他前来搭讪的贵女们，惹得乌雅青黛又在背后议论了许久。

　　元旦宴前夕，尔晴已经被和亲王求情回了皇后身边。
　　一时议论纷纷，更加坐稳了尔晴勾搭上弘昼的谣言，可谣言中的主人公却不理会，每日议政结束了依旧出宫风流潇洒。
　　吴扎库氏自那之后倒是没了动静，一直安生待在王府里教养孩子，丝毫也找不出差错了。

　　青谙不急，傅恒不急，皇帝更是不急。
　　都想看着这场戏最后谁是赢家。

　　弘昼着实被她哄得团团转，美人乡，英雄冢。
　　他饶是提防兄长装疯卖傻极尽癫狂之事，可最基本的利益关系还是懂的。
　　他喜欢吴扎库氏吗，没感觉，但是她是嫡福晋，还是五什图的嫡女，京城中大家闺秀中的佼佼者。
　　吴扎库氏个性刁蛮，性格强硬，而他更喜欢醉卧美人膝，可是为了府中平衡，宠尽了她，让她诞下了子嗣。

　　至于尔晴呢？
　　尔晴着实漂亮，糅合了江南女子的柔婉，或许是跟着皇后的关系，说话也十分温和，和吴扎库氏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试问弘昼喜欢吗？喜欢的，而她身后的来保也能未来保他这个皇弟不死。

　　所以弘昼知道是来保在推动谣言，可他也乐得轻松，顺道向皇兄请了命，想要迎娶尔晴为妾室。
　　可皇兄应允了没几日，崔佳氏突然没了。

　　他这下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崔佳氏是受到雍正的点名入的王府，从小与弘昼是青梅竹马，只不过身子太弱，比起说是男女之情，不如说是一个需要自己照顾的妹妹。
　　正因如此，吴扎库氏才会容下她。

　　可这个妹妹没了，便是对喜塔腊氏最得益。
　　就算再荒唐，他也不会引狼入室！

　　算尽一切的喜塔腊·尔晴，万万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弘昼给识破。
　　就算有皇后庇护，还是被遭了算计。

　　那是一个冬日的夜晚，雪下得十分大，虽说有宫人在清扫雪地，但如今也落没了脚踝。

　　明玉正在奇怪，尔晴下午说着有事便出了长春宫，如今深夜了却还未回来。
　　皇后一身素白寝衣，正烘烤着湿发，见着明玉一脸担忧地为她擦试着头发，不免问道：
　　“尔晴哪儿去了？”
　　“不知道。”明玉摇头，问道：“我心慌了一晚上了……”
　　“尔晴……唉，可真是越发不知礼数了。”皇后叹气，又好脾气地说道，“派人去找找罢。”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皇后的紧张举动还是让侍卫处守夜人也感受到了。
　　待傅恒派公公去询问回来，才知道出了事。
　　“说不定已经出事了。”傅恒摇头，心知不好，若是宫中对尔晴动手，必是裕太妃最方便。
　　“六宫这么大，派人沿路一路往寿康宫去找找。”
　　海兰察应下后才反应过来，问道：“怎么往这边找？从长春宫找才是吧？”

　　“听我的，没错。”傅恒抓起刀拿起了入六宫的牌子，便领人往深宫里走去。
　　寿康宫一路上尽是积雪，傅恒带着人也急着踏雪在寻找尔晴的踪迹。
　　一种强烈的不安抚在心头，使得人们动作也越发加快。
　　一路寻到了御花园之中，御花园中树木茂盛，在昏暗的路灯之下更难寻找了，傅恒绕过了假山，海兰察跟在身后，时不时用剑柄翻找一会脚边的植被。

　　“傅恒！”
　　“怎么了？”
　　傅恒回头，顺着海兰察指的方向看去，呼吸也是跟着一窒。
　　一位少女躺在角落冰冷的石砖上，看外表并没有受到什么伤，靠近后却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药味。
　　侍卫把人翻了过来，果然是尔晴。
　　“看看还有没有呼吸。”
　　侍卫手指并起，靠近她的鼻下，还有微弱的呼吸。
　　“快，把人扛去太医处！”

　　侍卫们的动静太大还是惊动了皇帝，皇帝知晓人已救起后，放下批阅中的册子去了长春宫安抚皇后。
　　长春宫宫内烛火通明，皇后一身素净的衣裳，知道皇上要来后才重新梳上发髻，却掩盖不了她的容色苍白。
　　“皇上！”
　　“皇后莫要如此。”皇帝亲手扶起她，冰冷的手让他的心生疼，“怎么回事？”
　　她摇摇头，声音有些迷茫，道：“尔晴下午同下人说有事便出了长春宫，到了深夜一直不见人才让其他人去寻，没料到尔晴竟然被灌了药……”
　　“药？”
　　“人还活着，现在太医院那还未传来消息到底是什么药。”
　　皇后手冰冷，她死死地抓住皇帝的手，却也使不上劲。
　　在眼皮子底下，竟然让自己的大宫女遭了害……
　　“是臣妾的错……”
　　“先不要说这些，你身子要紧，尔晴那自有太医。”
　　皇帝心里沉沉，结果还是把皇后给卷了进来。

　　寒风拂过深宫，最后一批枯叶也随着鹅毛大雪最终落了地。

　　“什么？”
　　绣坊终于传来消息，魏璎宁可以为青谙赶制嫁衣的绣样，她正换了衣服打算入宫对皇后娘娘谢恩，没料到尔晴在昨夜栽了跟头。
　　“生不了孩子了？”
　　“嗯，那碗绝子汤她喝了干净。”
　　青谙取出毛笔，沾了红豆沙一般眼色的口脂仔细描绘，画好后才放下笔问到身后的影卫。
　　“是谁灌的？”
　　“目前为止宫中还没查出来。”
　　“真有趣。”她嗤笑，借着丹南的手站了起来，“狗咬狗一嘴毛。”

　　就算不查，心里有数的人也知道是哪些人最有意图。
　　不伤性命，只让她绝了孩子，也就是绝了后患。
　　那等于这位侧福晋只能做一个宠妾，最多不过是得了闺房之乐的恩宠，也做不了什么兴风大浪。
　　没有子嗣撑腰，就算你是来保的孙女又如何？抬旗又如何？
　　喜塔腊尔晴终究是废了。

　　对谁有利？
　　吴扎库氏？
　　还是裕太妃？
　　还是默默无名的侧福晋章佳氏？

　　“说不定是这几人一起合谋也说不定呢。”

　　-

　　青谙安慰了皇后许久，又去了绣坊亲自同魏璎宁道谢，当着整个绣坊的面赠了许多东西予她，让所有人都知道永安与阿满交好，这般才安心让她过年期间好好为自己绘制绣样。
　　也免得魏璎宁趁着元旦宴上去了御花园遭了弘昼的荼毒。

　　最后才回了长春宫尔晴休养的房内。
　　尔晴面色苍白，像纸一般，浑身因为药的副作用而隐隐作痛。
　　她见到青谙入了屋子，瞬间似乎身子越发疼起来。

　　“你还是这样让人讨厌。”

　　乌雅青谙似乎永远都是这样自傲地扬着下巴，蓝色的衣裳上总是绣着海棠纹样，瘦瘦弱弱的手或是端着汤婆子或是捻着上品绣娘绣着的竹纹团扇。
　　用着黑幽幽如同一潭湖水的眸子打量着自己，似乎连内心深处的灵魂都要被她看穿。

　　“你这样讨厌我，连戏都不愿继续做下去。”青谙坐在床尾，把汤婆子放在膝上，“或许是你前世欠我的吧。”
　　“现在你高兴了？”尔晴往日清丽的脸因为愤怒扭曲起来，眉头紧锁，眼珠子仿佛都要瞪出来，“我再也不会有孩子！”
　　青谙听了眉毛一扬，颇为无辜：“我高兴什么？”
　　“事到如今还在装傻？是谁引诱我去与和亲王交好？！是谁让我放弃傅恒？！”

　　“你这帽子扣得太大了。”青谙摇头，似笑非笑，“是我让你放弃傅恒没错，因为我爱他，可是是我逼着你去勾引和亲王的吗？汤药是我准备并且让你饮尽的吗？”
　　“若不是你贪图权位，大可以年满出宫获得好姻缘，可你偏要搏一搏。”她的手拂过尔晴的脸颊，“可惜啊，谁都没想到裕太妃如此慈悲的人，能让你变成这样……”
　　“你！”尔晴浑身无力，并没有办法躲开她的手，只能任由温热的指尖划过，引得她浑身颤栗。

　　青谙感受到她的恐惧，堪堪收了手。
　　“就算如此，你还是要嫁？”
　　“……为何不嫁。”
　　“你怀不了子嗣，就算再得宠，终究有一日容颜老去，还是会受到和亲王的冷落。”
　　尔晴已经不管不顾，说：“我入王府，皇上定会愧疚，不止是抬旗，更会想办法补偿祖父，我大可以入了王府再报复她们！”
　　吴扎库氏，裕太妃，一个都逃不了！

　　青谙停住，笑了笑，最是无情帝王家，你指望九五之尊念这样的旧情吗？
　　吴扎库氏能坐稳一个荒唐王爷的后院，定然手段不少，又容得你放肆？

　　“那你，好自为之。”

　　青谙没有再见过尔晴。
　　离过年还有一月有余，来保便匆匆把孙女送入了王府，连婚宴都未办，这一下又引得京中万千的猜测，而只有她们才知道其中原由。
　　因这件事情，裕太妃自知难逃其咎，向皇帝告了信，在寿康宫中专心礼佛不再外出。

　　丹南在整理魏璎宁从宫中传来的绣样，不得不说绣坊第一的绣娘就是不一样，凤衔着海棠栩栩如生，似乎要从画纸中跃出。
　　可还有疑问在她心中盘桓，便转头看向认真批阅账本的青谙。
　　“小姐，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呢？”
　　青谙头也没抬，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裕太妃，宫中只有她有理由方便动手。”丹南把画稿摞成一叠，放在了书桌上，“小姐，这些是喜帕上的，阿满画了好几个花样呢。”

　　青谙接过，最后还是把一幅龙凤祥云挑选了出来。
　　“是皇上。”
　　“什么？”丹南未反应过来，片刻后，她恍然大悟却下意识捂住了嘴，“皇……皇上？”
　　“是谁能让侍卫处都查不到结果？裕太妃有这个能耐么？”
　　“可当时小姐去问了尔晴不也是直指裕太妃吗？”
　　“那如果是皇上授意的裕太妃呢？”

　　朕不动弘昼性命，但是你必须除去隐患。
　　这是个好买卖。

　　裕太妃一向爱子如命，也为了让他安全地长大，费尽心思让他假饰荒唐。
　　结果这满纸荒唐却要用人心来做代价，兄弟有了隔阂，前世要下杀手除去魏璎宁，这一世还要绝了尔晴的后路。
　　可为何不直接杀掉尔晴呢。

　　青谙拨着手中的十八子，指尖上的鲜红很是耀眼。
　　难不成裕太妃还是想要拉拢来保？可是这样喂了绝子汤药也断了喜塔腊氏的情分啊。
　　或许还是皇上要留吧。
　　她停下拨弄玛瑙珠子的动作，反手提起笔对着纸上纹样的凤眼修改，把原本红色的凤眼添了两笔，成了黑色。
　　既想留了来保情分，又不会让自己弟弟伤心？

　　这么想想似乎更合情合理，青谙心中冷笑，若不是她知道前世是皇帝了结了逆反的弘昼，她也不知道多情的皇帝骨子里还是冷血的。
　　丹南吓得不敢说话，只见自家小姐慢条斯理地挑出各个部分的纹样，又重新放回盒中。
　　“最是无情帝王家啊。”她合上盖子，“让人送回绣坊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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