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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明珠妹妹。”
秦川匆匆从校场跑来,一身的胄甲都没来得及换。麦色的脸颈上全是汗水,一滴滴汇集成水流朝衣袍深处流下。
宝儿极有眼色的摸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姑娘,宝儿知道,姑娘是打算将面前这位军爷收做夫婿的。
“秦大哥。”明珠接过宝儿的手帕,递给秦川。
秦川连忙摆手婉拒,“我一头一脸的灰,别弄脏了帕子。”说着,他扯起袖子,胡乱地抹了抹脸。
“秦大哥,我今天清早就去了陆府。”
“如何?”秦川问。
明珠摇摇头,难掩失望之色,“陆夫人接见的我,我就将去意与她说了。只是,陆夫人说他们府上是有这么一位从西域来的医士,只是这位医士早年吃了中原人的亏,曾发了誓不医中原人,之所以现在在陆府,也只是因为陆老将军救了他的性命,他自愿在陆府待三年,作为报答。所以他只是客居陆府,陆家人是使唤不动他的。”
“京城里多少人家听说他们家来了位医士之后,前去求医,陆家人都是这般说,如是想单独见那位医士,医士也是不肯见的。”
秦川拧起了眉头,这样的结果他着实没想到。
一时间,两人沉默下来。背后的练兵之声,时时传来,哨楼上的兵士余光控制不住地往门口两人扫来。
“我猜想,”秦川思忖片刻开口,“既然陆老将军救了他性命,这个医士就愿意卖身三年,想来是个重义之人,若是陆家人肯开口求他,他未必不会答应去为夫人看诊。”
明珠摇摇头,她也想过这个。但一来,陆府与谢府没有多少交情,他们必然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去强迫那个医士做他不想做的事,二来,与陆府交情深得多的,陆府都没有开口请求医士去医治,陆府一旦肯帮她这个忙,前面那些人家算是都得罪了。所以,陆夫人才会在她上门表明来意后,十分客气又坚决地回拒了。
秦川也知道这个道理,想来也无计可施,只能望洋兴叹。
“明珠妹妹,没事的,这个不行,就换一个,天下这么多名医,总有会医治夫人的病的大夫在。”秦川嘴拙,看着明珠黯然的脸,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明珠知道秦川这不过是在安慰她,勉强笑了笑。天下是有很多名医,一则不一定能医治她娘,二则,兴许她娘撑不了许久了。
秦川挠了挠头,“或许,我们可以试一下。”
“试什么?”明珠问。
“我想,陆家就算能请动这位医士,也只有三个人可以请动。一个是陆老将军,这个不必说。但是陆老将军人在西北,绝无可能。二个是陆老夫人,医士一定会卖她的脸面,但陆老夫人如你所说不会帮忙。三个,是陆校尉,可以一试。他在西北待了这么些年,与这个医士肯定是有交情在的。陆校尉今天沐休回家去了,等他回来,我去找他,请他帮忙。只是,成与不成,只能看天意了。”
那张冷峻的脸从明珠心中闪过。可她似乎已经开罪了他,求他?能成吗?
“不,”明珠认真地看着秦川,这求人的事,她自己做便是,不能让秦川去替她求人。“陆校尉什么时候回来呢,我亲去求他。”
明珠不怎么敢见他,但是为了娘的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秦川知她的意思,“我去吧,我和陆校尉还算有些交情。”
不过点头之交,但是一个大营的,总好说话一些。
明珠摇头,“秦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亲自去求他,更有诚意一些。”
秦川想想也对,他去的话,他和侯府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兴许陆校尉会觉得无关紧要。遂不再多言。
........
出大营往城方向走约三里的大道旁有一间茶棚。歪歪斜斜的竹架上盖着一张缝缝补补的破布权做遮阳。破布底下支着两张矮桌,几张破凳。
桌子想来用了多年,已经发黑,看不出原来的漆色,还算干净,桌面上摆着一把粗瓷茶壶,两只粗瓷茶碗,碗上都是缺了几个小缺口的。
一匹皮毛带花的马栓在茶棚外的一颗歪脖子樟树下,不时甩着马尾驱赶蚊虫。
明珠坐在棚内一张桌旁,抬头看了看天色。
烈日当空,正是午时。
她从早上等到了现在。腹内饥饿,口中干渴。
今天是陆长风沐休结束的日子,她不知陆长风什么时候会动身从家里出发,一早就过来等上了。她不耐烦乘坐马车,撇下两个丫头自己骑马出城来等。
可现在,她后悔了。
她虽不像别的侯门家的女儿那样娇养,但是毕竟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长大的,像这样路边的茶棚里的粗茶淡水,她怎么样都是喝不下去的。
所以她现在又饿又渴。
明珠伸长了脖子朝上京方向张望着。
茶棚的主人是个年逾花甲的老伯,明珠也不白坐,给了二两银子。老伯左袖空空荡荡,显是断了一臂。
“老伯,这路上平日也没什么行人,你开茶棚,好歹开到人多的热闹地去呀!”等得无趣,明珠主动找老伯攀谈。
老伯黑红的脸庞上满是沟壑,他坐在茶棚靠后些的一张小凳上。
“也不指望能挣多少钱,糊口罢了。平日这路上有些去大营看望亲人的,要找个地方说说话,给他们行个方便,我也图个清闲。”
出城往西河方向一马平川,路上连树都没几颗,路两旁全是农田,想小憩一下都不能,这茶棚虽破,却是歇脚最好之处了。
明珠扯了袖角擦了擦汗,看看外面的日头,想来陆长风不会挑着这么大的日头出门,看来她得等到下午去了。
此刻她是进退不得。要是回城去吃饭,说不定陆长风刚好就这个点回来,错过了就得去兵营寻他,那样太过刻意,不太好。明珠只得按捺着,耐着性子等。
正这般想着,远远地好像有马蹄声传来。
明珠霍地站起身来,踮脚朝来路望去。
少倾,马蹄声越来来分明了,确实是有人打马而来。
远方一垄小丘上爬上一骑。那马马身高大,毛皮在阳光的照耀下,黑光油亮,奔驰如迅雷。
那马上之人着一身月白长袍,面容尚且看不清,但她认得那马。
那一骑在十几个呼吸之间已进了一箭之距,眼看着再几个呼吸就要啸然而过。明珠连忙奔出茶棚。她等了大半日,好不容易才等来了人。就这样一个照面都没打就放了人过去,她就白忙活了。情急之下,明珠顾不得许多,蹦到路中间,双手一展,拦住去路。
陆长风没料到路边会突然有个人蹦将出来,好在距离还长,他一勒缰绳,追影刹住脚步。
这个场景何其熟悉。
陆长风不动声色地看着马前的姑娘。她着一身草绿长裙,一根丝线编成的带子不松不紧地扎在腰间,将她的纤腰衬得正好。阳光照耀下,她肤白胜雪。
只见她裂嘴笑得殷勤,“陆大人,日头正盛,歇个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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