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幻灭

　　Chapter4：

　　“灵芝，山药，金银花……对，都齐全了。记得，每日喝三次，如果还有别的症状再来找我。”淡淡的药香混合着清新的气息飘散在房中，久久地弥漫着……房间被白色的纱幔装饰着，很淡静，很雅致。

　　晨曦透过雕花的窗栏恬静地洒在青竹做成的桌子之上，雪灵纤细雪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药材，然后交给了面前的妇人。

　　“谢谢，谢谢，雪姑娘真是个好人。”

　　“别那么说。好好照顾孩子吧。”淡淡地微笑着，不必有任何的装饰，都是射人心魂的美……她的美，与夕舞的美很像……真的，很像……不费吹灰之力，足以倾国倾城的美……

　　雪灵长发简单地在脑后半披半束，飘垂至腰下，还有几绺随意覆着饱满的额。细眉如画，目若点漆，小巧的鼻尖，红润的嘴唇。

　　难怪，她会有这般清丽脱俗的名字，与外貌正好相符合么！

　　“姑娘的心肠那么好，还那么漂亮，要是哪家的公子娶了你，真是福气呀！”

　　“婆婆，您别那么说，这雪城里的每个人都是我的亲人，当然要帮忙了。”雪灵说着，把包装好的药，交给了面前衣着简陋的妇人，却见妇人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久久没有把药接过来。几次想伸手，却都犹豫住了，“没有关系，今天不算钱。”看出她的难处，雪灵很平静地说着，并把药递到了妇人手上。

　　“谢谢雪姑娘，你一定会有好报的，我们麻烦了你那么多次，到现在连一个铜板都没有收到……我们实在过意不去呀！”

　　“没关系的，婆婆，这些药材花不了多少钱的，给孙子治病比较重要啊！快回去吧！”

　　“雪姑娘，这块‘雪玉’是我的传家之宝，一直都没有拿出来，现在……”那妇人看起来真的很过意不去，从怀中掏出了一件东西。灰尘与污龇掩盖不了它的晶莹透亮。

　　雪灵几乎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块‘雪玉’，但是……“婆婆，这我不能要，你的传家之宝要放好呀！”

　　“雪姑娘，这你今天一定要收下，否则这药我一定不拿走。”妇人着急了，慌忙地想将玉塞进了雪灵的手心之中。

　　轻轻地叹气，看婆婆抱着药跑出了‘竹轩’，雪灵也不好追去了。罢了，等改日再把‘雪玉’还给她吧！

　　走出了‘竹轩’，雪灵才发现已经下起雨来了……连绵的雨丝一下就是七日，但明日应该就是晴天了吧！师傅一定等急了，该回去做饭了……

　　打开伞，边走边跑……轻巧灵动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雨丝之中……不见踪迹。

　　*

　　“师傅，我回来了。今天我买了你最爱吃的菜哦！”走进一间装饰地简单，却十分幽雅的屋子，雪灵立刻开始动手做饭了。

　　“雪儿，后天就起程了吧！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从房间里面，摸摸索索地走了出来。可以看出，他的眼睛看不见，但呈现的是一副慈祥的面孔。

　　“师傅，雪儿会尽快回来的。”雪灵端着一盘看似平常，却香味扑鼻的菜，小心地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扶着师傅，坐到了桌子旁边。看着师傅的样子，她又有了那么一丝的担忧，“师傅，其实雪儿真的不想离开。贺礼，找一个可靠的人，送去便是了。”

　　“雪儿，你何必为了一座雪城而葬送自己的青春呢？哎，那么多年了，也该出到外面的世界闯一闯才对呀！”老人露出慈祥而欣慰的笑容，很淡，却给予人深刻的舒心感觉……

　　“师傅，雪儿不会后悔。雪儿会尽快回来，一直照顾师傅。还有能治疗你的眼睛的‘冰蝉’，雪儿也会尽快帮你找到。”怎么像是在说什么誓言一样呢？雪灵说得那么认真，那么决绝，丝毫没有犹豫。或许，没有让她犹豫的理由。

　　“也是，自从十几年前，得知了你娘的死讯，你就变得缄默了很多。专心学习医术，现在已经更胜于我……师傅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份痛苦，不愿意说出来……”

　　“师傅就是我的父母啊！所以才舍不得离开。”雪灵很轻巧地躲过了这样的话题，师傅自然了解她是不想提起娘亲，可以理解吧！

　　她真的是一个乖得过分的孩子，5岁就懂得背本草纲目，9岁就知道怎样望闻问切。一颗心生有七窍玲珑，细如尘……可是，懂得体贴任何人，对任何人微笑的人，往往是最不能把心打开来对待他人的人吧！雪灵，对任何人，仿佛都隔着一层膜……

　　“好吧！你这趟去银庄，要好好为老庄主把脉。他与我是故交了，那么多年不见，想必比我是风光百倍了吧……人生难料啊！”

　　是啊！人生本就无人能够料定吧！平凡与不平凡，幸福与不幸福，一切都没有任定论……生命终结的那一刻，也不会下定的……因为，意义不同……

　　清晨，雪灵骑着马儿出了雪城，一人而已。和夕舞一样，她是头一次出门，不免心中有那么些许的期待与害怕吧！况且，雪灵不懂武功，唯一防身的武器，只有毒。她是“医毒双绝”的唯一弟子，如今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很快，到达了银庄的地带，明日便是庄主——银自清的六十大寿了，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纷纷到场。谁人不知，银庄是武林四大家族之首呢？

　　雪城，枫庄，冷庄，银庄，四个家族的英雄，在百年前，曾经联手为武林除去了一个最大的公敌，为武林的和平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而银庄的现今庄主，已经传到了第五代，他的志愿是铲除千绝宫，让武林永享太平。然而……似乎并没有太大的进展呢！

　　“疑？你们听说了吗？这一次的寿宴，不但只是为银庄庄主贺寿，而且是联络各个武林帮派去铲除千绝宫呢！”

　　“不会吧！怪不得，前几日我在京城里，听说千绝宫的未来宫主也到了，出现过的！”

　　“那就可以肯定了，御前第一带刀侍卫：影烈。他也要来呢！千绝宫的人前些日子在京城里为非作歹吗？一定是来捉拿那个宫主的！”

　　……

　　一个小小的茶馆里，几个江湖人士，大声地议论着，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夕舞和逝水戴着斗笠，穿着男装，一直在低头仔细倾听那些人的对话，

　　消息传得还真的快，京城离这里有万里之遥，竟然不出两日，便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了？

　　“染月，怎么办？”

　　“我想，如果那个人有心想陷害我们，这一次也肯定会来的，并且捣乱这一次的寿宴。”夕舞较为冷静地分析着。

　　“可是，我们动手会更麻烦的。那个时候，一定聚集了很多武林高手吧！”逝水不敢大声，始终保持了那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

　　“只看那个庄主的武功高不高了。”夕舞说着，放下茶杯，压低了斗笠，与逝水向茶馆外走去……她们的穿着尽量模仿这些江湖中的门派衣饰，不会惹人注意。

　　“公子！前面的两位公子！”

　　是在叫她们吗？险些忘记了，她们现在可是男装的打扮呀！夕舞和逝水连忙转身，只见雪灵面带笑容，缓缓地走了过来，手中拿着的，是一只耳环，水晶的样式，只有千绝宫有的。

　　“这是从你们的包袱里掉出来的。”她友好地笑笑，把耳环顺手递了过去。

　　夕舞略有犹豫，还是上前把耳环接过了。疑惑她没有问起她们的身份吗？大男人的包袱里有女人的耳环，即使认不出那耳环是千绝宫的，也会让人起疑吧！

　　“谢谢。”还是开口了，见雪灵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微微地相视一笑，向两个方向去了……

　　其实，很少涉足江湖的雪灵，身为“医毒双绝”的弟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千绝宫呢？这水晶耳环如此特别，别致，很容易就可以发现那是千绝宫的东西呀！

　　但是，她并不像普通的江湖中人，把流言当成铁一般的事实去相信，千绝宫，未必全的坏人。这世界上，好人总要比坏人多的。

　　“小二，一间客房。”雪灵踏进了这间装饰得十分雅致的客栈。

　　“不好意思，本店都客满了。”掌柜凑着笑容，迎上前，不好意思地开口，却想不出别的方法。

　　该理解的，雪灵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这几天本就很难找到可以投宿的客栈呢！罢了，她转身正想离开，却见一个衣着华丽，满身珠光宝气，看起来却不太正派的几个少年走了进来。“谁说没有房间的呀！”

　　“有有有！金少爷，这天字第一号房早就为您准备好了。请。”一副虚伪的脸孔，真让人觉得恶心。但权贵面前又有谁敢不低头呢？雪灵继续向客栈外走去。

　　“等一下！”不怀好意的声音，馋涎欲滴的嘴脸。那人凑到了雪灵面前，上下打量着，目光显得贪婪，让人感觉到无比的厌恶。“美人，姿色不错啊！”

　　“对不起，请你放尊重一点。”

　　“尊重？哈哈！”旁边的几个打手都笑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用害怕，那就好好教训他。雪灵抽出一根金针，上面涂着的可是她的得意之作：笑傲江湖。

　　“住手！”一个冰冷却有十分威慑力的声音响起。

　　“小子！敢管大爷的闲事，活得不耐烦啦！”

　　“朗朗乾坤，竟公然调戏么。”不带温度的质问，让听者生寒。那人有些畏惧了，怎么会有人的眼神中有这样的杀气呢？直到看见他腰间挂着的，皇宫大内的金牌，才醒悟过来……太迟了……

　　“影……影烈？”

　　“滚。”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客栈外，再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巷子……

　　“谢谢。”本来就不需要他出手嘛！但这样也正好省了雪灵的“笑傲江湖”了，用在那些无耻之徒的身上，实在浪费！想到这里，雪灵给了面前的男子，一个很舒心，简单的微笑。不做作，却给予人最深刻的印象……

　　“不必。”大步走上了木楼梯，傲然决绝的背影，平静到可怕的声音……

　　******

　　“意绵绵，心有相思弦，指纤纤，衷曲复牵连……”一袭白衣在月光照耀下，熠熠生辉。脸上是恬淡的神色，平静如水，若有似无地微笑着。

　　“这是‘风’，当年圣姬所传授的吧！那么感伤的曲子……”逝水缓缓地走过来。在这么美丽的林子里抚琴，真是件醉人的事情……粉色的花瓣随风飘落而下，琴上，脸庞上，衣襟上……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悲伤……

　　“是啊，不知为何，每次一弹这首曲子，悲伤之情就涌了上来。”清风徐缓，最后一个音符落定，一曲终结……

　　“圣姬有什么感伤呢？以前就有这样的感觉了。”

　　“每个人都有感伤吧！逝水，你没有吗？”

　　“我……”有什么感伤呢？正如夕舞所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感伤，相较他人，她有什么资格说感伤？垂下眼眸，看不清她心里的情愫。

　　“算了，我们练剑好吗？”夕舞放下琴，拿起了放在身旁的剑，想缓和一下逝水的情绪。逝水怎么会不知道夕舞的用意呢？她拿起了随身的剑，两人对视着，拔出了自己锋利的剑……

　　“记得吧！小时候，我们都在花丛中，练习踏雪无痕，还有……”

　　“雪飘人间。”逝水接过了她的话……

　　白皙的手腕紧握剑柄，剑尖上，飘起几朵雪白的梨花，华丽地转身，剑在身外画成圈，剑气急速散开。几朵梨花一瞬间化成万千白雪般，从半空随两人定格在半空之中。衣，猎猎生风；雪，无声落下；寒，寒彻心扉。

　　两人的动作竟然是一模一样的，相对平静地悬挂在半空，然后微微的一笑……雪肆意飞舞在半空……绝美的两个身影轻巧地落下……

　　“没有想到，除了千绝宫的花丛，还能有这么适合练‘雪飘人间’的地方呢！”夕舞高兴地笑了。镜花水月的感觉在这里，发挥得淋漓尽致……

　　“是啊！宫主的武艺有精进了。好象看见了圣姬的身影。”逝水禁不住感叹着。

　　“圣姬很久没有练雪飘人间了，她练的才真正的完美呢！”

　　“谁！”突然听见树林中，除了‘刷刷’的风声与落花声，还有一阵蹑手蹑脚走近的脚步声……逝水立即拔剑，却被夕舞拦住了。只见她轻轻甩动衣袖，两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刺入了两个偷窥者的额头。两人飞快地逃跑了……

　　“放心，被我击中了‘玉枕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为什么要跟踪我们呢？又没有做错什么……”

　　***

　　“好精准的‘击穴’法，他们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我们怎么办？不如向皇上请命，多调动一些御林军来。”旁边的手下出了一个最馊的主意。

　　“不必，朝廷没有必要与武林大动干戈。现在的问题是那个冷庄的庄主，恐怕会阻碍我们。你们盯着他，有什么情况向我汇报。”影烈说着，将窗子打开来，淡淡的月光撒入了房间……

　　“银庄庄主的寿宴，她们一定会来搅局。那天去捉拿最好不过。记得，除了夕舞，其他人格杀勿论。”

　　手下都纷纷退下了，偌大的房间，只剩影烈一人在静静地喝着苦酒。他从5岁起，就进了皇宫大内，成了最年轻的大内第一带刀侍卫。而5岁，正是传来他爹死去消息的日子……

　　永远忘不掉，忘不掉千绝宫的仇恨！他发誓，一定会让她们付出代价……十七年都，终于有了这样的资格，有了这样的权利，武功……皇上却说，不能杀掉夕舞？未来的千绝宫宫主？只因为她是当年，“天下无双明秋夕”的女儿？埋葬了父亲的性命，现在还不能报杀父之仇？

　　“请问……”门外传来很好听的女声，打开门，雪灵正端着一杯热腾腾的茶，脸上尽是犹豫的神色……

　　“有事吗？”一般来说，这样的人都是有事相求的。

　　“这凝神茶有助于睡眠。”雪灵更加犹豫了，鼓起勇气说的尽是词不达意的话语。但见影烈没有说话，是想听她说下去吧，“我是想问，您是大内侍卫，是否听过‘冰蝉’？”

　　冰蝉？谁人不知呢？那是一件神奇的宝物，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波斯国进贡给当今皇上，却在十几年前在皇宫中不翼而飞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我师傅他的眼睛需要冰蝉吸出毒素……所以……我……”雪灵结结巴巴地说着，而且声音越来越小……心虚？有什么好心虚，只不过想借用一下而已嘛！

　　“它被神秘人盗走，不知道在哪里。”

　　这个女孩还真是有趣呢！影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看见她，觉得有种从未有过的舒心的感觉；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清香，混合着药材的味道，只那般醉人……

　　“谢谢。”把凝神茶放下，然后很老实地准备走出房间。

　　“谢谢你的凝神茶。”本来，从不需要的。

　　“还是感谢你早上替我解围。”雪灵转身，轻松地一笑，然后关上了房门……怎么会有人，笑得那么干净呢？影烈迷惑了。随手端起桌上不温不火的凝神茶……

　　这样的感觉……刻骨铭心……可是有资格拥有吗？贪恋一次，至少可以想想她的笑容，想想这碗凝神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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