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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１８章
天渐渐黑了下来，那宛若墨兰色的幕布遮掩了这一方苍穹。
这夜的天空似乎有些阴霾，大片大片的云交错重叠着压在空中，使得四周没有一点光亮。风，狠狠地横扫而来，吹起了一地的枯叶，也带走了一股腥咸。
此刻，苍晓正坐在一棵花叶早已殆尽的树上冷冷地看着奈雅。他的胸口仍隐隐作痛，周身的血液好似粘稠一般不再流动，心里仍然是说不出的烦躁。四周的空气里仍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即使被风吹散了也是喷喷扑鼻的咸腥。微微合上双眼，末了，他用余光瞟了眼一动不动的奈雅。
此时她双手环膝，将头深深地埋在了臂弯里——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而她的左侧，那具冰冷的尸体仍然静静地卧在那潭粘稠的血泊之中。
“你要坐到什么时候？”终于无法抑制心里的躁动，苍晓思忖了几秒开口说道，“天就要黑了。”
语毕，奈雅缓缓抬起了脸，目不转睛地看着从树上一跃而下的苍晓，道：“吸血鬼也会怕黑吗？”
一阵沉默的对持，相互交错的视线，似乎有什么在星星点点的燃烧。
潮湿的风阵阵掠过，苍晓忽然合上猩红的眼，轻轻叹了口气。他微微蹙折眉望了眼远方，视线变得异常凝重。
“他们就要来了。”他低声说道，顷刻间出现在奈雅面前，“想变成僵尸吗，女人？那样的话，不如让我吃掉算了。”
“我可没有那种癖好，只是有些累了。”奈雅说着站了起来，狠狠拔出了地上的佩剑，“现在似乎是时候赶路了。”
“为什么不杀了那两个人？我看得出你似乎很讨厌那个男人……再说这样偏僻的地方，我敢打赌他们不会活着回到属于人类的地界。”
“即便真是这样，也并不意味着完全没有可能。我没有理由在这里杀掉他们。”
“那为什么不保护他们到人类的地界？古兰镇不也是人类居住的地方么？”
“我对他们没有义务。作为吸血鬼猎人而言，斩杀血族才是一切。”
“呵呵，你比我认为的还要冷血。”苍晓扫了眼脚边发臭的尸体说道，脸上浮现出邪恶的笑，“不过，这没什么不好。我对‘冷血’并不反感。”
“你是在表扬我吗？”奈雅说着斜过脸看向苍晓，嘴角微扬，“不过我的心再狠，也比不过吸食人血的你们。只有你们的血才是冷的，你们的心和你们的血一样都是冷的！”
冷血么——苍晓在心底默念道，视线描摹过她那金色的发。曾经听过的话语在耳边又一次掠过，那些暗含冰冷的言语令他的眼底闪过邪恶。
“就像你说的，我们的血确实是冷的，我们的心也因为崇尚杀戮和血腥也是冷的。但是作为一个吸食过血族血液的人类，你认为自己还和常人无异吗？单从活下来这点看，或许就不能再称为‘人’了。”
语落，奈雅的身子轻颤了下，神情里含混着一抹悲戚——但那情绪却翛然即逝，转瞬之间便无迹可寻。
只见她缓缓伸出手整理一下还算平整的帽子，然后抿了抿淡红的唇，看着太阳的方向，道：“我不在乎。只要我还活着，就够了。”
说罢，她那单薄的身影便隐入树林——向着与阳光相悖的方向——慢慢步入了黑暗，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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