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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姑娘,这天寒地冻的,您要去哪儿啊?不如等来年开春再走,可好?”店小二搓着手,瘪嘴看向那正在整理马鞍的红衣女子。
平日里魏璎珞总是挑客人少的时候来大厅吃饭,他也得个空能找对方胡侃,打发这无聊的时间,如今人一走,怕是再没人愿意听他说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了。若真如此,还不如将嘴给缝起来呢。
“早走晚走,总还是得走的。”魏璎珞翻身上马,从钱袋里摸出锭银子抛给店小二,“这半年来多谢哥哥照顾了,告辞。”她抱紧怀里的白狐狸,随即一夹马肚,策马离去。
魏璎珞此番下界来寻容音,无非是想护她不受委屈,既知对方是地位尊贵的王妃,不会受人欺辱,按理来说应当安心回长云殿等着,可她却还是拖延了半年才下决心离开。这半年虽一次都未能正面瞧上容音一眼,但她已是非常满足。
“夫人,您怎将帘子掀开了?当心受风着凉。”绣儿将容音身上的狐裘整理妥帖,随即伸手欲拉下帘子。
“在马车里待久了有些闷,想透透气罢了。”
“您身体本就不好,不该受风的。”
“就一小会儿,不碍事的。”容音转过头朝街上看去,却不见那抱着白狐狸的红衣姑娘。
许是换了个地方罢。
她在心里这般安慰自己,可直至出城,都未见到那人。
莫不是听了绣儿的花言巧语,人都傻了三分?容音无奈一笑,将帘子缓缓放下,露出的指节已被冻得有些发红。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何况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的路人。
她虽晓得这道理,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
察觉到主子心情不佳的绣儿未再多说,只低头将暖炉里的炭火拨旺。
马车里一时安静的很,只听得见外面呼啸的风声,偶有几片雪被寒风吹进帘里。
“老板,给我们温两壶酒!”
“好嘞!”
魏璎珞闻言抬头瞟了眼那两位军官,而后又将目光移向囚车。坐在囚车里的人披散着发,衣着单薄,露在外头的手虽布满冻伤,但依旧白皙滑腻,此人显然在被抓之前都养尊处优。
“大哥,我看这国舅爷怕是不行了。”那军官喝了口酒,随即略显担忧地看向囚车里面色苍白的男人,“要不咱给他找个大夫瞧瞧。”
“你小子是傻了吧。”年纪稍长些的军官将酒杯用力放回桌上,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这国舅爷犯了谋逆之罪,皇上定是要将他处死,何须在他身上浪费功夫。”
“唉,那皇后娘娘她……”
“既是同谋,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年纪稍长的军官夹了颗花生米放进嘴里,细细嚼了许久才继续道:“若不是贵妃步步紧逼,皇后何至如此,想当初,她可是皇上最疼爱的女人,谁晓得现在却……”
“大哥。”
“呸,我这张臭嘴又在胡说八道了。”那军官抬手打了自己一耳巴子,随后指着对面的人道:“刚才同你说的话,你莫放在心上,更不要说与其他人听,晓得了么?”
“自然。”。
直到怀中的白狐狸舔了舔自己的手,魏璎珞才回过神来,她摸摸那小家伙的脑袋,而后将剩下的肉干撕给它吃。
就算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也会受人欺负,更何况一个小小的王妃。我怎会这般天真呢?
临近傍晚,那辆华贵的马车终于回到城里,尽管下着雪,路两边依旧等有许多人。
“姑娘,待会儿真要打啊?”店小二拿着木棍,为难地瞟了眼站在前面的魏璎珞。
“打啊,怎么不打。你们不仅要打,还要狠狠地打,若是不见血,我回来找你们麻烦!”魏璎珞伸长脖子往巷外看去,待马车近些,便朝几人使眼色,示意他们可以动手了,“别打脸。”言罢,她便佯装逃跑,快步蹿到路中间去。
“兄弟们快追,别让这小贼跑了!”众人追过去,拉着魏璎珞就是一顿打,惊得棕色高马都嘶鸣起来,那车夫花了好半天才将受惊的马安抚好,然而还未等他开口,帘里就探出一个脑袋,正是伺候景王妃的绣儿。
“敢惊了王妃的马,都不想要命了么!”
“姐姐说的哪里话,我们怎敢在王妃面前放肆,要怪就怪这不长眼的小贼。”店小二看着绣儿那张满是怒意的俏脸,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惊扰达官贵人的车驾可不是什么小罪,若不是晓得这景王妃善良平和,宽宏大度,他才不敢帮魏璎珞这忙。
“绣儿。”马车内的人低唤一声,而后伸手撩开帘子,目光在跪着的几人身上转了一圈,见被打的女子满身血污,不由生出几分怜悯,“你们为何要这般欺负一个姑娘?”
“夫人您有所不知,这小贼偷了东西,着实该打。”
容音在绣儿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缓步走到魏璎珞面前,温言问道:“姑娘,他说的可是真的?”
魏璎珞刚想开口,只觉一股腥甜涌上喉头,随即便咳出些血来,那血沫落在雪上,刺目至极。容音见状忙伸手将对方扶起,魏璎珞却脚下一软,跌跪回地上,她抱在怀里的小狐狸也因此掉出来,像个白团子般骨碌碌滚到容音脚边,可怜兮兮地哼唧了两声。
“失礼了,还请夫人恕罪。”魏璎珞盯着对方系在腰间的铜铃,双眼不由酸涩起来。
自己怎能用那种态度,去对待这如此温柔的人,伤她的心。
“绣儿,去取锭银子来还给这位公子。”容音淡棕色的双眸中浮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她瞧了魏璎珞许久,直至绣儿开口提醒,才回过神来,“姑娘先同我回府里医治罢。”
“谢夫人。”魏璎珞忍着痛将肉丸子从地上抱起,而后退至马车一侧低头等候。
“你上来。”
“多谢夫人好意,奴婢满身血污,不敢脏了夫人的马车。”
绣儿原以为容音会再开口劝女子上车,却没想到自己这主子竟什么也没说,任由对方跟在马车后头,在雪地里拉出一条长长的红痕。她虽好奇容音的态度为何变得如此冷淡,但却不敢多问。
入夜,寒风愈发刺骨,王公公刚出大殿,便觉双颊像被刮了层皮般疼痛,然而他面前这位身着华服的年轻男人已经在风雪中跪了近一个时辰,念及此,他忙伸手去扶对方,触碰之处无一不冷若寒冰,“太子殿下,您先起来吧,这般跪着太伤身子。”
“王公公,父皇他还是不肯见我,是么?”那年轻男人并未起身,只抬头看着面露难色的王公公。
“皇上说了,就算太子您跪到老跪到死,他都不会再听您说半句。”犹豫再三,王公公还是将皇帝的原话转告给了太子,并温言劝道:“您在禁足期间私自出来,已惹得皇上很不高兴,若是再为皇后求情,只怕……”
“现在是母后和舅舅,再过不久,便是我了罢……”
“太子殿下莫要多想。”王公公看着对方没有一丝神采的墨色双眸,不由心头一紧。曾经的他,备受宠爱,当是这世上最最幸福的孩子,然而现在却连与自己父亲说句话的资格都被夺去,母亲与舅舅,不久便会被处死,太子之位也岌岌可危。
“母后是他的结发妻子,怎可能会背叛他。”那年轻男人抬手抹去眼角溢出的一滴泪,满目怨毒,“二十多年的情义,竟还抵不上一句枕边风,当真可笑至极!”言罢,他仰天长笑,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怒吼。雪越下越大,总有种要埋没一切的感觉。
容音遣走绣儿和府里的大夫后,缓步走到床边,“姑娘可否回答我几个问题?”
“夫人只管问便好,奴婢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魏璎珞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病弱,听来着实让人心生怜惜。
“来洛都多久了?”
“两年。”
“为何落魄到偷人东西?”
“早先被亲人卖到商贾家做家奴,奈何管事处处欺辱,奴婢忍受不了便逃了出来,可一时又找不到其它谋生之法,这才行偷盗之事。”
“你与那为首的人可相识?”容音问这问题时,语气冷冰冰的,看向魏璎珞的双眸已泛起些许不悦。
魏璎珞顿了顿,随即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奴婢与那人,自然不认识。”
“你好大的胆!”容音皱起眉头,满脸怒意地指着魏璎珞道:“这半年来,我每次出城祈福都能瞧见你和那人站在一处,他还同你说话,你怎能说不相识?你说你是家奴,可为何手上连个茧子都没有?”
“夫人真是细心聪慧。”魏璎珞坐起身,笑嘻嘻地看向容音,脸上无半点慌张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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