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蛰伏与涌动
梁崇光阴着一张脸从长春宫出来,刚刚太皇太后虽然答应了自己的求情,却也教训得他颜面无存。自他少年时代起,这个老太婆就高高在上地训斥着每一个跪在她面前的人,哪怕那是九五至尊。
天人?哼!简直就是一个妖怪,榨取、耗干每个坐上皇位之人的生命。
“陛下!等等!等等!”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喊声,他的脚步为之一顿,等看清了来人,又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皇后还有何事?”梁崇光冷淡地问道。
“陛下为什么……为什么要替郁元机辩白?他做错了事,却连累陛下在太皇太后面前被训斥,这样的臣子要他何用?”皇后语露疼惜之意,她出身高贵,在后宫一直趾高气扬,唯独在梁崇光面前放低姿态。
“这是朝堂上的事,你一个妇道人家,不需要过问。”梁崇光随意敷衍几句,继续朝前走,许皇后却几步紧跟上去。
“臣妾当然不敢干政,但是……龙姬是臣妾的孩子,郁元机几次三番在她的事上指手画脚,他存的是什么心!”
一番话说得梁崇光忽然站住,定定地看着皇后,直到她紧张地绞动起袖摆,才忽然冷笑道:“如果朕说郁元机所做的事都是朕吩咐的,你打算怎样?你是不是还想问朕存的又是什么心?”
皇后兀地抬头,几丝的失神,又有几丝不信,“为什么?无论如何……孩子并没有错……龙姬她好歹也是陛下你的亲生女儿。”
“那又怎么样?”梁崇光厉声打断皇后,“朕可以有很多孩子,为什么就一定要喜欢她?如果不满,你大可以告诉太皇太后!你去告状啊!”
“我……”皇后急急抓住梁崇光的手,明知再说下去也只会听到更多的奚落,却终是不能甘心,“我何曾想要告状,陛下!只有我才是真心的对你!真心的为了你好啊!”
“放手!”梁崇光烦躁地甩开妻子的手,匆匆而去,只留给身后人一个不愿多待一刻的背影。
皇后怔怔地站在原地,紧捏住被梁崇光挣开的那只手,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在光天化日之下失态。
她不会怨恨他的,她对他只有爱,他是受了别人的挑拨,是听信了别人的谗言才疏远自己。对啊,该恨的、该死的都是那些奸佞!只要那些人没有了,他就会明白的,他……终有一天一定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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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元机的罪名是“妄自揣摩圣意,言行不慎,动摇人心”。这个罪名可大可小,既能算是好心办坏事,被口头警告一下;也可说是居心不轨,被追究法律责任。郁元机既然都被御使台逮捕了,看情况无疑是属于后者的。
所以童焱初听这消息时,太过震惊,都没深思熟虑,就冲到孙夫人跟前,张口来了一句:“听说郁元机被下狱了,这是真的吗?”
孙夫人摆着一张又冷又青的脸,只是淡淡说道:“姜姑娘怎能直呼大人名讳?”
名讳?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我怎么喊他?虽然这么腹诽,但童焱也谨记毛主席戒骄戒躁之说,迅速收敛起幸灾乐祸的表情,看似忧心似的又问了一遍,“郁大人真的被御使台弹劾了?”
原本她已经三天都没见着郁元机了,还以为他忙得没空回白鹭观,没想到是出了这么大一件事。
“大人现在确实被御使台拘禁了,不过朝堂之事常常风云变幻,等过段日子事情解释清楚了,自然就没事了。”孙夫人说得云淡风轻,童焱故作哀悼的哦哦两声,心里则乐开了花。
其实,对郁元机到底是不是这次天禄门示威事件的幕后主使人,她压根没费心思考虑。童焱历来熟知一句古话——“御加之罪何患无辞”,而且郁元机也不是完全没有动机没有能力的。更重要的是,知道有人要收拾他,这对童焱来说绝对是个大好消息,反倒有点可惜怎么不编个意图谋反的罪名,直接把他咔嚓掉了事!
当然,这也只是童焱自己的美妙想法,朝廷是没有理由跟着她的想法来的。只不过舒舒服服地过了几天悠哉日子,童焱放鸭子似的舒心生活就宣告结束了。
“小焱焱,很高兴嘛。”正在童焱边哼歌边晒太阳的时候,她背后忽然冒出个细滑的声音,吓得她心里猛跳一下,回头怒瞪来人。真是的!这里的人怎么都有喜欢从人背后忽然蹦出来的坏毛病。
“张大人啊,值此多事之秋,你还有闲功夫来这里晃悠?”童焱挑挑眉毛,言下之意你的老板都被双规了,你还在这闲晃,不怕他出事了你跟着遭殃?或者他出来后觉得你不够忠心炒你鱿鱼?
“唉……郁大人遭人诬陷,确实令小臣忧心,不过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大人他不日即可平安归朝。”
“哼!”童焱冲张枭羽做戏成分浓厚的嘴脸轻嗤一声,“遭人诬陷?就算有人诬陷,我看也是他自己作孽遭的报应,要知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哦,原来如此……”张枭羽狡黠地笑笑,扬头对着门口高声传道:“大人,姜姑娘说你是个有缝的蛋。”
What?!童焱目瞪口呆地看着郁元机从院门外走进来,想站起来却脚下不稳,一下子带翻了蹬子摔在地上。
“郁、郁……郁大人,我……我……”她结结巴巴地从地上爬起来,不知道该如何掩饰自己的惊惶失色——而且现在想掩饰也没什么用了。可是郁元机似乎并不打算搭理她,他看起来有点疲惫,脸色也不太好,只是无声地从童焱身边走过,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孙夫人跟着郁元机进了房间,张枭羽也紧随其后,不过进门前还不忘冲仍在地上发傻的童焱挤眉弄眼一番,看她的笑话。
待三人从眼前消失,童焱才算惊魂稍定。她不是没想过郁元机能活着出来,只是没想到他能出来的这么快,还这么完好无损。电视里的大牢不都是阴森恐怖最容易下暗手搞逼供的吗?为什么不先去掉他半条命再把他放出来啊!饭桶!
童焱觉得自己现在的心理真有点像猥琐流大反派,可这也无助于改变现实,她只能快速窜进自己屋里躲避风头。刚才人家没睬她,谁知道待回缓过劲来又会怎样?
果然,没过一会就听到了敲门声,童焱忧心忡忡地打开一条门缝,结果来的是孙夫人,这让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尽管老处女——童焱起的外号——的脸很烦人,但此刻在她眼里也比郁元机要亲切得多。
“大人要沐浴,你去烧水。”孙夫人一手撑开门缝,将一叠脏了的衣衫塞到童焱手里,继续吩咐道:“我去尚药局取些东西,你把衣服洗了,烧好水后去喊大人,大人在休息,你给我动静轻点。”
童焱此刻识时务的很,点头如捣蒜,然后目送孙夫人离开,恨不得说一句“您老慢走,晚点回来。”
水在一边突突地冒起了热气,虽然童焱痛恨自己就这么听话这么勤快,可如果孙夫人回来时她还没把事办好,同样不好交待。她仿佛对付阶级敌人一般地搓着那堆衣服,还特地看了看,衣服上都没有血迹,靠!居然都没受皮肉之苦吗?
水不一会就烧好了,童焱百般不情愿地挪到郁元机房外,准备伺候他沐浴更衣。
站在门口,童焱认真地想了想:以往都是孙夫人贴身服侍郁元机,除了喜欢给人冷脸外,童焱对他的习惯一无所知。这家伙会不会有低血压起床气?会不会梦游然后对人动手动脚?又会不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嗜好?想了很久,中心思想就是给自己找足够的理由不进去,结果大概站了十分钟左右,她愣是没敢敲那扇门,而是改绕到了窗户下面。
为了透风,窗户本来就是开着缝,童焱小心谨慎地把眼睛对准那个空隙,准备先看看风声再说,没成想刚一看清,一股热血直冲脑顶,让她一屁股又坐回了地上。
如果她有某种特别的喜好,她这个时候一定会惊声尖叫;如果她喜欢脑补,她也一定会惊声尖叫,不过童焱既不是太有特别爱好,也不是太喜欢脑补,所以她只是紧紧捂着嘴,慢慢消化刚才看到的景象——何况这个时候不顾一切的喊一嗓子发泄自己的激动,也不是有脑子的人干的事。
她看见张枭羽正俯首在郁元机的床前,两人面孔间的直线距离极近,张枭羽离子烫般的直发披泄下来,遮住了他和躺着的郁元机的脸。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画面,尽管姿势和气氛暧昧了些,你要硬说是在讲悄悄话……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关于郁元机是皇帝内宠的流言蜚语童焱早就听出老茧来了,要叫她不要想歪,确实也很困难,
平复了好一会呼吸,童焱才敢再次往窗内张望,这时张枭羽已经站了起来,背对着她,漆黑的少监官服使他在光线不足的屋内显得十分虚幻。可正当童焱仔细对着那背影打量的时候,他却忽然回过头来,冲着童焱的方向悠然一笑,同时竖起一指贴在唇边,示意她稍安勿躁。
“小焱焱瞧见什么了?这么一脸兴奋的样子。”张枭羽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好像他真的什么惹人遐想的事情都没做过似的。
“没啊!”童焱想说大小姐我早过了看□□的年龄,还会对你们大惊小怪?不过真人表演效果毕竟不同,她自觉的脸在发烧,只好改口道:“其实……看见了一点点,不过也等于没看见啊!你……总不会为这种事就杀我灭口吧?”
“哪里的话,为了什么事我也不敢杀小焱焱灭口啊。”张枭羽怪笑着,忽然转了一个话题,“小焱焱可有什么理想?”
“理想?”这么伟大的词从张枭羽这邪气的人嘴里蹦出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
“就是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
“我特别想离开这里。”童焱实话实说,反正这差不多是所有人都能猜到的事情。
“呵,这恐怕算不得你的理想,这只不过是个愿望罢了,比理想要低级的多。”张枭羽摇了摇食指,一副理论专家的嘴脸,“理想啊……至少得是你会为此抛弃自尊、生命或者一切重要东西的程度。”
“那我要它干吗?”童焱不屑地反问道,她活着就是为了自尊,生命等等等等,都抛弃了那她还去干什么?
这次张枭羽看了她很长时间,末了意义不明地点了点头,“你这倒也算个新观点。”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童焱决定不再被这莫名其妙的邪恶家伙牵着鼻子走,哪知张枭羽只是揉了揉脖子,不知所云地感叹了一声。
“没什么,只是忽然有感而发,有理想的人还真麻烦啊。”他这么说着,就径自出了白鹭观,扬长而去。
什么跟什么?不好好诠释你的反派角色却跟我扯这些个人生命题。童焱对着张枭羽的背影暗自唾弃,这才又往郁元机的房内打量。
原来这家伙是睡着了。
童焱此刻正站在刚刚张枭羽站着的那个位置上,细细打量着郁元机。天知道她为什么要擅自进来,可是在窗口偷看了半天,童焱就在一股莫明的冲动怂恿之下溜了进来。或许是长时间被欺负,她觉得有必要近距离地观察一下敌人,只是……这次着实太近了点。
看来就算没受什么皮肉之苦,监牢里的日子也不好过,郁元机显然很累,睡得也沉,细密的睫毛时不时抖动一下,即使在无意识中也紧紧皱着眉头。
是谁说不管什么样的人,睡着后都看着跟天使似的?童焱觉的这话还有几分道理,眼下的郁元机虽然离天使的境界还差得远,却也难得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他的脖子纤细而洁白,甚至连粉红色的动脉血管都能看清,让童焱简直有种立马去厨房拿菜刀来砍的冲动。不过童焱也清楚,自己是绝没有那胆子的,不是因为圣母,而是她连只鸡都没杀过,如何一上手就能顺利的杀人?——哪怕这人在梦里已被自己宰了上千次。
所以童焱暗自叹了口气,很快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丢出了脑外,再看看郁元机的睡脸,纵然是赏心悦目,可一想到他对自己干的那些事,也就毫无兴致了。老天爷的兴趣果然还是难以揣摩的,拥有如此外貌和头脑的人,本该能轻易拥有各种令人羡慕的生活,可却做着很没前途又保障的反派职业,真不知是该让人惋惜,还是让人心理平衡了。这么无边无际地想着,童焱就准备抬脚走人,不再留在这气氛诡秘的房间里,和一个睡着了的黑暗帅哥面面相觑。
“……师……”
转身的一瞬间,忽然有细若蚊蝇的声音从她身后飘了过来,童焱好奇地回头望去,郁元机的嘴微动了几下,好像是在说话。
这家伙有在睡觉时吐露真言的毛病吗?童焱一下子来了兴致。她很想知道郁元机会不会在意识不清的时候暴露一下自己的把柄或尾巴,那样可就中了□□了!
于是童焱重新蹑手蹑脚地靠近床边,一边揽住自己的头发,一边弯下腰,向郁元机的床头靠去。周围仿佛为了配合这氛围一般,连声音的流动都停了下来,空无一人的院落里只剩下了初夏的缓缓风声和阳光下的斑驳树影……照此下去,后续剧情似乎能够衍生出无数种可能。
但是……
“有没有人啊?郁大人,你在吗?”
在一声毫无预兆的询问传进屋内的同时,童焱像踩上地雷般猛地跳了开来,身子往后一斜,紧跟着响起一阵大物件的摇晃声,最后是“咔嚓”一声,花架上的青釉瓷瓶摔在地上支离破碎,替万籁肃静谢了幕。
这……这尼玛都是谁安排的剧情啊?!
童焱简直欲哭无泪了,她疲软地靠在花架边,眼睁睁地看着郁元机在这阵动静中醒了过来,并且毫无悬念地看到了自己。绝对零度的冰冷光彩在他眼中划过,而后便是他低沉但十足尖锐的质问声,“你在这干吗?”
“我……我是……”来喊你去沐浴的,就算这是实情,也假的好像随口编的。童焱张着嘴,半天也蹦不出第三个字,倒是刚刚制造出响动的罪魁祸首此时解救了她。
“呦,郁大人你在啊,我刚刚瞧观里一点人气都没有,还以为都死光了呢。”连穹不请自进地迈入屋内,话外有音似的取笑了一句,“听说御史台已查明了大人的清白,让大人回来了,太皇太后便命妾身前来探望。”
连穹一边说,一边将带来的象征性慰问品搁在桌上,她站的位置比童焱靠前,似乎无意地阻在了郁元机看童焱的视线中间。
郁元机此时已经整理好了表情,不再紧盯着童焱,而是抚了抚衣服,从床上坐了起来,“只是一点小误会,还让太皇太后关心,微臣真是受宠若惊。”
“哪里哪里,郁大人可是圣上的宏股之臣,太皇太后怎能轻视。”连穹笑着与郁元机打起了官腔,两人不说重点只是东扯西扯的画面一时让气氛缓和了下来。童焱慢慢恢复了正常心神,一看自己的危险期貌似过去了,便准备寻找适当的时机开溜,恰巧连穹从赏赐中拿出一盒茶叶,说是上好的君山银针,顺手就递给了童焱,指使着她去泡茶。
童焱不知道连穹是不是有意的,可仍怀着颗感激涕零的心接过了茶叶,她再卑微地等着郁元机发话,只见他脸色不善,但沉默了半晌后终是一句“还傻站着干吗,泡茶去!”让她逃出升天。
“连尚宫,刚才真是太谢谢你了!”等连穹从屋内出来,童焱将她送到观门口,很狗腿地道了谢。
“奇怪,姜姑娘谢妾身做什么?”连穹好笑道。
是啊,差点忘了,要不是她忽然来那么一嗓子,自己也不会被郁元机抓了个现行!想到这一层,童焱真诚的道谢之心减了几分,但仍然要做做表面功夫,便话锋一转道:“感谢尚宫还特意跑一趟白鹭观,我也替郁大人谢谢你了。”
“……没想到姜姑娘对郁大人还是很上心的嘛。”
“啊?”童焱有点不知所措,心想这话你也说得出来?谁不知道,我就算对他上心,那也就是上心他什么时候能放了我。
“呵呵,妾身随便说说,姜姑娘不用在意,只是妾身听说郁大人非要拆散你与元君,还以为你在这一定受了天大的委屈呢,现在看来,姑娘过的也还好。”
不不!你看到的都是假象,虽然我依然皮娇肉嫩,但精神上却无时无刻不在遭受摧残啊!连穹的话激发了童焱本能的反驳,她很想这么说,可尚留有一点心眼,觉得不宜对连穹透底,所以只好嘿嘿傻笑几声,啥也不说,算是打了个马虎眼。
连穹倒也不寻根究底,同童焱道了别后便回长春宫去复命,只是她走出了一截后又回头遥望了番白鹭观,嘴角扬起抹顽劣的笑容。
傻丫头,即使窝在白鹭观里,你也还是身在金墉城中,哪有你躲的份?还是让我来推你一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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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是我亲眼看见的,郁元机对那个姜焱可不像对待一个用来牵制元君的棋子。”连穹塞了一颗果子进嘴里,口齿不清地汇报道。
太皇太后若有所思的看向别的方向,又问道:“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我哪里有精神管这些闲事……”
连穹随意地抹了抹嘴巴,却被太皇太后温柔止住,用手绢替她把手背上的果汁擦净,“好了好了,别卖关子了,怎么,难道我问的问题阿穹也要收报酬?”
“我怎么敢呢!”连穹笑嘻嘻地攀住太皇太后的胳膀,“太皇太后,你说……郁元机会不会对我们使了障眼法啊?”
“你是说姜夭儿是个假巫觋?”
“这我可不敢肯定。”连穹心里有想法,嘴上却模棱两可,是真是假她不感兴趣,但总这么僵持着,她渐渐开始觉得……无聊了。
她自记事以来就生活在这宫城之中,虽然在这里能做到一切她想做的事,可是不管寻找多少刺激,也填不满自己的心。金墉城太无聊了,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离开这里呢?
“在想什么呢?”太皇太后发现连穹有点发呆的迹象,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连穹短暂地一滞,又立刻变出个笑脸,“在想太皇太后你还有什么高招呢,您老打算怎么办?”
“……距离上次已经快到三个月了吧。”太皇太后沉默了一会,忽然问了句摸不着头脑的话,但连穹的表情却在一瞬间严肃了起来。
“您是想……可是,万一姜焱是真的巫觋的话……”
“那又怎么样?”太皇太后闭上眼,一脸悠闲。
“难得另一半送上门来,难道太皇太后不想得到返魂香吗?依我看或许真能起死回生呢,要不然圣上那边怎么会那么当真?”
“所以呢?”太皇太后继续笑,斜瞟了眼身边的大姑娘,知道她鬼主意一向多,打算听听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连穹眨吧眨吧眼,一个奇思妙想应运而生,如果真能成,她觉得那也不失为一桩趣事,便大着胆子说道:“您不想试试吗?也许可以让先帝……”
“连穹!”太皇太后忽然拍桌而起,面容一下子由阳春三月变成酷暑严寒,“我一向宠你,你就当真可以在我面前胡言乱语了?”
连穹一看气氛不对,立刻跪了下来,整个身子趴在地上,颤颤巍巍道:“太皇太后恕罪!阿穹知道说错话了,以后再也不会胡说!太皇太后恕罪!”
太皇太后喘息了一会,看着跪伏在地的连穹,终是叹息了一声,“……好了好了,明知道我舍不得罚你,还装什么可怜。”她说着又坐回榻上,正色道:“活人解决不了问题了,就去想着打扰死者的安宁,这么荒谬的事,哀家从没想过。”
“那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连穹瞧太皇太后的眼色一向很准,此时又打蛇上杆,撒娇似的凑了过来。
“还是照老规矩办吧,把她送下面去,若这个姜焱是真巫觋,正好也断了崇光的妄想,省得他总在那不安份……你这次去见郁元机,该说的可都说了?”
“我办事,您老放心。”
“哀家一向是给人机会的,但下次若他们再生事,就别怪哀家不留情面了。”太皇太后柔和的脸庞上闪动的是凛冽的目光,仿佛沉眠在冰原下的古剑,却并没有随着时光而腐朽,反而越发锋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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