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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阳酒家
客栈、食馆金家做的最好,金阳酒家则是富贵中的富贵。金湖水灾的时候,朝廷用城西准备重整修建的一条街坊鼓励商家捐资救灾,并将此街封名为仁善街,京城的大户商家都在此落下店铺。金阳酒家就在仁善街的中心,占地不下百亩,临街的是酒楼,后院则是两个大园子,西园被有钱有势的人家长期买着,东园做客栈用。
苏水落前不久也在金阳西园挑了个住处,虽然不大,但也雅致安静。想到江原后来在这里找到她就有些不爽快,都说京城年轻的一辈中,在朝廷出类拔萃的是西门风月,在商场便是江原了。以前她总以为这都是巴结讨好丞相、江府的客套话,现在不承认也不成。她裹着厚厚的棉被在床上滚了圈,红豆几次叫她起床,她都没应,她也有泛懒的时候。
红豆端来热水伺候小姐起床,不禁笑道:“小姐,您起来也该吃午饭了,屋子里已经暖成这样了,看还把您冷的。”
“人老了就这样。”
“小姐您要是嫌自己老,还不快点想办法把自己嫁了,不然可真成老姑娘了。”
“你这小丫头也嫌弃我不是?”水落头伸出床帷。
“红豆可不敢,小姐您都快二十了,您看看京城里的小姐们哪个不是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嫁了,就您一推再推。”
“哎,没人看上我啊,我也很无奈。”
红豆干笑两声,表示无奈,只道:“小姐快起来吧,江公子还在等呢。”
“哪个江公子?”她又躺了回去。
“还能有哪个?”
“如果是江原,就不用理他,如果是江陆,就把他踢走。”水落又在温软的被窝里磨了半天,怪不得男人都喜欢温香软玉,这么舒服她也喜欢啊,就江原大清早就爬起来在天寒地冻里忙来忙去,他的喜好不正常了?
苏水落走了下来,先叹了口气,晴儿的忌日要到了。“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想想都觉得外面有多冷,那家伙不在自己府上呆着,还四处乱窜,乱窜也要折腾我。”
“水落既然怕我冷到,不如请我进去如何?”门外穿来带着笑意的声音。
水落低头看着脸盆想直接将水泼出去,“女孩子的闺房自然没有外面的雪景好看,高雅廉洁的江家公子还是专心赏雪为好。”
门开了,红豆端着脸盆毛巾走了出去,江原直接走进来。水落正在梳头发,从镜子里看见了他,咬牙骂道:“你在姑娘闺房外守着也就罢了,还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你不要身份我还要清白呢。”
江原坐在她旁边,拿起水落拍在上面的木梳把玩着,“没人知道,不是么?”
“你被晴儿影响了不少。”她冷哼着顺便斜他一眼将梳子抢了过来。
手僵了一下,江原依然用臃懒的声音道:“水落,我们不提这个。”
“那你来找我见文生做什么?”
“我只是给你送年礼来,你若不想回家,我自己去拜访苏府。”
“快中午了才去,不是没诚心就是想去混饭吃。”
江原苦笑:“还不是因为你赖在床上不起?”
“那你为什么不先去苏府再来这儿?你不来也没人逼着你来。”水落叉着腰一副要吵架的模样,浪费了一张温柔娇弱的脸蛋。
“我担心你,所以先来看看。”
原本凶煞的脸又恢复了平缓,神情多了些落寞,“你会想晴儿吗?”
江原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是因为她的问话,还是因为挂满伤神的脸,“会。”他低低的说。
“因为她不在了么,所以自己的感情可以放肆的存在。”
“你不想文生么?”
“不想。”她趴在梳妆台上,闷闷的说,“我得压制着自己不去想他。”
江原搂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文生,江原要结婚了呢,你知道新娘子是谁吗?就是晴儿那个爱哭鬼。”
“是吗?”
“你说奇不奇怪,晴儿年纪比我小,长的也没我好看,天天只知道哭和撒娇,她怎么比我先嫁了人?”
“女孩子原本就要娇弱些。”
“我也是啊。”
“是是是,想娶你的人能从苏府排对到江府,可以了么?”
“这个形容还挺不错了,排到江府,让江家的小子看看我有多受欢迎……文生,要是我真嫁不出去,你会不会娶我?”
“江家不是还有个二少爷?”
“哼,就知道你会敷衍,嫁人有什么好,还不是倒贴给人家,就说江原,一天忙到晚,晴儿哭得死去活来的都没人管,我看呐哪你也别在江府住了我也少来江府,不然天天听哭声多扫兴。”
……
红豆走进来看见水落安静的靠在江原的怀里,又悄悄退了回去。
“喂,你给我梳头发吧。”
“我不会。”
“胡说,小的时候你还给我梳过。”
“后来你不是疼得去向我娘告状么。”
“你轻点不成了?快梳。”
江原只得接过梳子,“我们这样有些亲近。”
“你进我房间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却说这屁话。”
“水落,女孩子不该说脏话。你不说话的时候用国色天香来形容也不为过,只要一说话就形象全无。”
水落甜甜一笑,“那也要看对谁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妈起来?”
“那也要看对谁了。”
“我又不是你女儿,要你管?”
“我要有这样的女儿,铁定将她关在家不让她出门。”
水落转过头要蹬他,话还没说出来就觉得头皮发疼,她忘了江原还在跟她梳头发。
江原幸灾乐祸道:“你就不知道安稳些。”
“彼此彼此,看见我一个弱女子落难,你值得那么高兴么。”
“你若一直这么有生气,也让人放心。”
水落安静了会,见江原给她梳完头发,两个人一同去吃午饭。
园子里的梅花开了,水落跑去要摘上一枝,却显些滑倒,江原只在旁边安静的看着,那人也奇怪,平日里话不多,却怎么也逃不过他的眼睛。偶尔斗斗嘴吵吵架,等他安静了下来,却觉得不习惯,她面前的江原跟外面的并不太像。
“旁边的院子也住了人。”江原忽然说。
“你什么时候也喜欢打听这种闲事?西园有几十个小院,是不是住了谁你都知道?”西园住的都是些达官贵人,有的在家里住腻了想换个小环境一年也来不了几次,有的是背着老婆偷养了小妾更是不敢张扬。
“是王家的二公子。”
王府也是经商的大户,前些年一直跟江府不相上下,但近几年家里不安分,王家老爷子有操不完的心,大少爷一表人材,自从倾心于红尘女子荷叶后不惜与家族决裂发誓非荷叶不娶,现在已经下落不明;二公子长得是风流倜傥,却是沉迷于酒色之徒;三公子自小体弱多病,生得温情懦弱;四公子才资过人却年纪过小。水落听江原的语气,知道他要自己小心些,这院子本来就安静,出点什么事儿谁也不知道,她长得也算颇有姿色,还是不要惹来些花花肠子的公子哥为好。
“他偷了家里商铺的银两买了醉酒楼的花魁,不知道是谁报了官,官府正查这事儿呢。倘若隔壁有官府搜查抓人,你别凑热闹就好。”
“家里有了钱,养出的耗子胃口都比普通的大。”水落笑笑,从商铺能偷多少银两出来让他这么花消?果真是处尊养优的大少爷,算计着过个日子也不会。“这事儿你听西门说的?他不会在查这个案子吧。”
“不是他,是骄阳公主要查。”
“她倒是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喜乐见主子跟水落走了过来,马上站起来跟她问候。“大姑娘,你可算出来了。”像水落这个年纪的女子少有经商,她也算个头,老板伙计们都喊她大姑娘,既敬重也比苏小姐喊起来亲近些。喜乐有时候也凑热闹这样喊她,水落倒觉得他有些讽刺自己嫁不出去。他将怀里的画卷送了上去,道:“这可是我家公子的亲笔之作,王家的二公子要花五千两银子买给他爹祝寿我家公子都没同意。”
水落打开画卷看了番,道:“的确值这个价,如果你落了款那更好,回头我再五千黄金卖给王家二少爷,巴不准王家老爷子也能消消气。”
喜乐一听,急得要将画再抱到怀里,“大小姐,你也真不领情啊,我家少爷真是浪费了心血。”
“东西都送人了,我没心疼你疼什么?”水落好笑道。
“我家少爷画这画用了就一年多,没想到大小姐你接过来甩手就要卖人。”
“我虽然是外行,也知道画这样的画根本用不了一年,你们两个少唬我。”她让红豆将画收起来,免得喜乐一激动将画折了。
江原已经坐到一边吃饭,笑道:“的确画了一年多,闲暇的时间少,能够清静下来做画的时间更少。”
水落听他这么说,也不再说话,坐在他旁边吃饭。
“一会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你要回去?”
“在这里你不是担心我吗?”柔美的脸蛋,恬静的笑容。
江原叹气,她将自己的心情藏的越来越好。“别委屈了自己。”
“我只怕我娘担心。就算不想见文生,但还是要回苏府的,爱情上我是个外人,但亲情上却不是。自从父亲去世,娘就很孤单,有文生陪她也好。”她轻叹一声,似乎要将这一年的哀怨全都倾尽,只不过文生听不见,她旁边只坐了个不相干的男人。“爱错了人,但生活还是得继续,只能庆幸我对他的喜欢还不及自己的生命。”
江原看了她一眼,以前见她嬉笑打闹惯了,这一年突然安静柔弱,他总想搂着她给她温柔的安慰。仔细一想,他们认识了十多年了吧,从孩提开始,太过于自然而不去在意,然后突然发现自己心中的印象的已经是曾经。
往事,如过眼烟云,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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