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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订婚事
中秋过后,云南陆宅来访两位客人,陆昊天闭门会客一上午,临近中午,三人才从书房言笑着出来,“两位大人若不嫌弃,留在家中用午饭吧。”
两位客人笑着应诺。
经过花园时,曲稼先注意到石榴树下执书的美丽女子,问道,“陆兄,那是何人?”
“是小女宁儿。”陆昊天捻须而道。
曲稼先脚步未停,心有所想,又回头向石榴树那里望了一眼。
午饭后,曲稼先和吕忠德准备动身返回大理府衙,“陆兄,我和忠德就此告辞,静候陆兄佳音!”拱手向陆昊天道别。
陆昊天揖手回礼,“二位兄长好走,待我将家里事情安排妥当后,会尽快赶去府衙与两位兄长汇合。”
二人离开陆宅后,陆夫人向满脸笑容的陆昊天问道,“老爷是有什么喜事吗?”
“确实是大喜事!式耜和腾蛟在桂林全面溃退清军,又取得了麻河、全州的胜利。满人多次圈占我汉人田地,致使流离失所、民怨沸腾,反清之势日盛。江西提督金声桓、广东提督李成栋、广西巡抚耿献忠、大同总兵姜镶先后反清回归明廷,现在云南、贵州、广东、广西、湖南、江西、四川、山西、陕西、甘肃都回归大明掌控之下,真是振奋人心啊!”陆昊天双眸明亮,侃侃而道。
陆夫人脸上未见喜色,“这么说老爷是答应那两位大人了吧?”
陆昊天见她情绪低落,询问道,“怎么了夫人?”
陆夫人拉着陆昊天去桌前坐下,“为妻有几句心里话想问老爷。”
陆昊天点了点头,“你问吧。”
“为妻记得崇祯皇帝自缢后不久,也是曲大人来家里请的老爷,是吗?”
“是。”陆昊天点头应道。
“那时曲大人为的谁?”
陆昊天一怔,显然未明其意,回道,“大明天子啊。”
“为大明哪个天子?”陆夫人引他人题。
“福王。”
“现在呢?”
“桂王。”
“短短的三年时间,大明经历了福王、唐王、桂王三朝政权,帝都从南京辗转到福州,再到肇庆,先不提为国事如何殚精竭虑,就是这般的疲于奔波,老爷的身体也会受不了的。”
“啊!”陆昊天露出明了的笑容,“夫人原来是担心我的身体。”轻拉上她的柔荑,劝慰道,“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陆夫人诧异,“你会照顾好自己的?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过两天你和宁儿回汉中老家,我独自去肇庆即可。”
“不行!”陆夫人断然回绝道,“老爷以身许国,是老爷心中的大义,我劝不得无话可说,但是老爷不能在这个时候把我推开,照顾老爷是我的大义,希望老爷也能成全为妻!”
“时局不稳,我不想让你和宁儿牵扯进来,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带着宁儿回汉中吧。”
“老爷明知时局不稳,还要置身于这趟浑水之中?”泪水顺着脸颊淌下。
陆昊天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我苟延性命于世上,多希望有生之年能够看到汉室江山重新收复。”
“为什么一定要收复汉室江山?”门外传过宁儿的声音。
屋里的两人齐齐看向风风火火走进屋的宁儿。
“爹!娘!你们刚才说的话宁儿都听到了!”
“听见也好,你准备准备和你娘回汉中吧。”
“爹,恢复明室到底哪里好?”
陆昊天脸上骤然变的不悦,“满清鞑虏毁我家园,占我田地,岂容他们在我们汉人的头上耀武扬威,胡作非为?”
“胡作非为?那前朝皇帝岂不是更加胡作为非?您落了这一身的病,是谁造成的?他用人不专,刚愎多疑,刻薄寡恩,残害忠良;他不悯恤黎民疾苦,搜刮民膏,苛税繁重,民心涣散;他不整吏治,贪官横行,媚上欺下,民不聊生;大明的覆灭不是满人推倒的,是他自己昏庸无能造成!”
陆昊天猛的站起身,手哆嗦着指向宁儿,“混账!你怎么可以对圣上如此不敬!”
陆夫人急拉住陆昊天的袖子。
陆昊天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扯紧,闭上了双眼,缓了一下心神,沉声道,“桂王不一样!他是…好皇帝!”
“好皇帝会弃百姓于不顾?只顾着自己逃难?咱们这位好皇帝他现在在哪呢?爹您知道吗?肇庆?梧州?桂林?全州?柳州?如此疲于奔波是为社稷还是畏死?怕是曲大人离开朝堂的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他此刻逃去哪里了吧?”
“如今南方已定,兵甲充足,又有很多降将回归明室,足以说明他是一个好皇帝!”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南方是闯王的将士平定的,不是这个永历皇帝!”
“…。”
陆宁儿走近自己的父亲,柔声道,“爹!女儿并不想这么刻薄的批判他,只是女儿离家在外的这两年,看多了百姓疾苦,官道黑暗,女儿知道爹爹忧国忧民,可是这样的朝堂并不允许您这样清廉的人存在,以前是,现在也是。”
陆昊天眼里含着泪水。
“谁来当皇帝真的那么重要吗?汉人也好,满人也好,只要他爱民如子,让百姓安居乐业,吃得饱穿的暖,不用像现在这样,相互攻伐导致妻离子散甚至家破人亡!”
陆昊天长叹口气,仍是难以释怀。
“爹!您的寒腿入了冬就沉了!眼看着冬天就要来了,您这个时候让我和娘亲回汉中,留下您独自一人,我们怎么能放心,您如果一定要回朝堂,我和娘亲必然会跟着您,一家人只要在一起,无论生死都是好的。”
陆昊天沉默了会儿,垂着眼朝屋外走去。
“爹!”陆宁儿在他身后喊道。
陆夫人拽住宁儿,宁儿回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娘?”
“给你爹一点时间!”
宁儿蹙着眉,站在当地,看着父亲渐远的背影…
…………………….
第二天早餐时,宁儿未看见父亲身影,向母亲问道,“爹爹呢?”
“你爹他出去了。”
“爹爹他去哪儿了?”
“大理府衙。”陆母淡淡回道。
宁儿放下碗筷,急着问道,“爹去府衙了!娘您怎么像没事人一样?!”
陆母含笑看着宁儿,“你爹行李、什么都没有带。”
宁儿露出笑容,“爹想通了?”
陆母摇了摇头,“怕是还没过自己心里那关,不然也不会早餐都不吃了。”
“等他回来我再劝劝他。”
“慢慢来。”
……………
大理府衙。
曲稼先得到通传,快步出去迎接陆昊天。
“陆兄!真没想到会这么快!”
陆昊天尴尬的向他回礼,“曲兄!”
曲稼先引他进了屋,仆人将茶水奉上,曲稼先见他面有难色,示意仆人退出,才询问道,“陆兄,可是有什么困难?”
陆昊天起身向曲稼先揖道,“陆某惭愧,实在是无颜面对曲兄。”
“是有变故吗?”曲稼先低声问道。
陆昊天难为情的回道,“陆某今日来…是回绝曲兄的!”
曲稼先并没有追问原因,“也好!其实能做个自由的闲散人也未尝不是件幸事!”见陆昊天面有羞赧,“陆兄别误会,嫁先说的是真心话!”
曲稼先停滞一会儿,“陆兄不愿出仕,稼先有一事相求。”
“曲兄请说!”
曲稼先站起身,令门外的侍从撤走,将门重新关上。
陆昊天暗想该是件紧要事。
曲稼先回到陆昊天身前,跪下行礼道,“兄长!”
陆昊天吃了一惊,忙起身去扶他,“稼先这是做什么?”
曲稼先没有起身,“嫁先所求之事望兄长成全!”
“好!我答应你!你先起来!”
嫁先仍未起身,“嫁先长子明礼受困于梧州,怕是今生难得自由。”
“明礼因何受困?”
曲稼先表情落寞,“是我害了他。”
“曲兄把我说糊涂了,你怎么会害他?”
曲稼先面有难色,吞吐而道,“朝廷困明礼等朝臣家人为质,是为了挟制我们…”
“挟制你们什么?怕你们背叛朝廷吗?”
曲稼先点了点头。
陆昊天怒喝道,“皇上怎么会做出这种冷血无情的事!”
曲稼先叹了口气,“嫁先初衷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见到这般做法,也会心寒。”
“昏庸无能!”陆昊天突然想起陆宁儿昨天说的话。
“嫁先次子明仪现居溧阳,嫁先没有让他入仕,私心想着日后他能抽身出来,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大明一旦覆亡,不但清廷不能饶过他,怕是明廷也不会放过他,嫁先愿意将他从宗祠中除名,入赘给兄长家。”
“这…”
曲稼先见他迟疑,“兄长是担心明仪与令嫒不堪匹配?”
“不是!”陆昊天解释道,“如果明礼不能平安归来,明仪再入赘,曲家祠堂就后继无人了。”
“是嫁先带他来到这个世上,只要保他平安,其他的,嫁先都可以不在乎。”
“只是委屈了明仪这孩子。”
“陆兄您同意了?”
陆昊天把曲稼先扶起,“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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