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第一牙

　　日子很快来到了第三天，晨曦带着智岚和随行的几个从人一行出发去淄川探亲。
　　春日的阳光带着薄薄的暖意，一路走来，天气愈加温暖，两边草木青郁，水声淙淙，说起来这还是智岚的第一次旅行呢？她欢喜得满脸红霞，脸上一直挂着甜美的笑容，两片薄薄的嘴唇在笑，弯弯的眉毛也在笑。
　　智岚挑开帘子，一池碧蓝的湖水，在蔚蓝的天空掩映下是那样的透澈。水鸟贴着水面飞翔，湖上泛着一片青烟似的薄雾，远望连绵的山脉，只隐约辩出青翠的山影。
　　“来吧，下去走走。”晨曦柔声道。
　　她那甜蜜的微笑，像一股清凉的泉水在晨曦的心中流过。晨曦想：和相爱的人，远离繁华，归于自然，何其有幸。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游山光景，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淄川县。
　　冯伯荪早在那里久候了，他从昨日收到快报，按时间推算晨曦等人差不多午时赶到县里，早晨一办完公事就过来这里一直等到现在。
　　远远地看见过来几辆马车，冯伯荪提起了精神，马车停住，看见帘子挑了起来，下来一个少年，身材颀长，着藏青色长袍，腰间系着紫色腰带，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冯伯荪看见晨曦，神情微怔，又瞬间恢复如常，快步上前恭恭敬敬向晨曦施了一个官礼，“下官冯伯荪，拜见穆学士。”
　　“快快请起，又不是什么官方场合，姐夫可千万别这么多礼。”穆晨曦将冯伯荪扶起。
　　冯伯荪起身，“你我都有功名在身，理应先拜了官礼。”
　　晨曦朝他笑笑，冯伯荪最重礼仪，十年前，与晨沐结为夫妇，当时晨曦还小，婚后省亲之时，与晨曦有过一面之缘。淄川县是个小县城，平时少有贵人往来，要不是通过晨曦乘坐的上等马车辨认，这么多年过去了，怕是也很难认出他来。
　　小厮牵着马迎上前低声询问，冯伯荪道，“请上马吧。”
　　“好。”晨曦接过缰绳，纵身一跳就上去了。
　　冯伯荪和穆晨曦骑着马往回走，街上人熙来攘往，店铺林立，一看就知道冯伯荪这几年在淄川县的政绩斐然。
　　到了冯府，府里的两房姨太太和下人们等在门口迎接。
　　穆晨曦向人群里搜寻了一圈，“你姐姐还未出月子，所以不能亲自出来迎接你。”冯伯荪歉意的向他说道。
　　穆晨曦向他点了点头，下了马，走到马车前，亲自将智岚扶了下来。众人见此，都有些吃惊，却也不敢多言。
　　吃了午饭，浅聊了几句，晨曦等人被安排进厢房暂作休息。
　　日近申时，穆晨曦一切准备妥当，姐姐派来的丫鬟正好也到了。晨曦携着智岚跟着领路的丫鬟，来到了姐姐的厢房，然后丫鬟退了出去。
　　晨曦到时，姐姐正靠在床榻上，头一抬，看见晨曦也是一愣，不说话，只用眼睛上下打量他，最后笑叹道，“都这么高了。”
　　“姐！”晨曦快步上前，仔细端详着晨沐的脸，真想从岁月的痕迹中了解她这么多年过的好不好。
　　晨沐的脸上早没有了少女的鲜活，有的只是为母后的祥和。
　　“姐姐老了是不是？”
　　晨曦摇了摇头，反驳道，“姐姐才不会老。”
　　晨沐温柔的点了点晨曦额头，“你都长大了，姐姐再不老岂不成了妖精？”
　　晨曦嘿嘿一笑，“姐姐如今做了娘亲，笑容里倒有了几分家里阿娘的气韵。”
　　晨沐心里温暖，她不知道是在何时，晨曦将自己的娘亲已经改唤‘阿娘’，晨沐露出欣慰的神色，“好弟弟。”
　　“哎呀，差点忘了正事。”晨曦忙起身把智岚拉向姐姐身前。
　　“这就是你说的正事？”晨沐故意打趣道。
　　晨曦红了脸，“这是内子智岚。”
　　“这倒脸皮薄了。”晨沐不再逗趣他，只见智岚端庄清雅，举止稳重，赞道，“真是个标致的姑娘。”
　　“姐姐万福。”智岚向晨沐福了一福。
　　“让姐姐看看。”晨沐向她伸出手，“你们大婚之时，姐姐有孕在身，未能到场祝贺，姐姐实在是对不住你们。”
　　“姐姐怎么说这么外道的话。”晨曦道。
　　“姐姐这个岁数才有了身孕，实在担心中途有所差池，思来想去…哎，也只能对不住弟弟和弟妹了。”晨沐无限诚恳。
　　“姐姐虽然未能到场，我想心中的祝福定是场上人都比不了的。”智岚安慰道。
　　“岚儿深明大义，我弟弟真是个有福气的人。”
　　晨曦见她二人相谈甚浓，自己闲在旁边许久，也插不上话，道，“姐，我的两个小外甥呢？这么久了，还没看见他们。”
　　晨沐含笑道，“一会在乳娘那里喝饱了，就抱过来了。”
　　不过片刻，只见两个乳娘一人抱着一个襁褓来到房内，晨曦忙走近前，两个圆润的小孩儿，小小的手指，皮肤吹弹可破，萌萌的看着晨曦。
　　晨曦伸手触碰白嫩的小脸蛋，嘴角含着笑意，“快叫舅舅。”
　　小宝宝听见声音，竟然向着晨曦笑了。
　　晨曦顿时大喜，连连笑道，“他笑了，姐，他笑了。”
　　“瞧你，像个孩子一样。”晨沐笑着摇了摇头。
　　晨曦握住小宝宝蜷曲的手指，“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叫锡文，另一个是锡武。”
　　“原来是锡文和锡武啊，知道吗？你母亲希望你和弟弟以后成为文武双全的国之栋梁。”
　　“你这么喜欢孩子，也要和岚儿抓紧才是啊。”
　　晨曦红了脸，“姐—”
　　“瞧你，岚儿都没你脸皮儿薄。”当年李代桃僵之后，晨曦起居就专由大夫人负责，两人平时虽然亲近，因有大夫人刻意隐瞒，所以她并不知道实情。
　　见智岚脸色稍显尴尬，晨曦向姐姐请辞道，“姐，你休息吧，我和岚儿明天再过来看你。”
　　“嗯。”晨沐点了点头。
　　晨曦与智岚十指相扣，拉着她出了房门。
　　走回自己的寝室，智岚仍良久不发一言，“怎么了？”
　　智岚抑住鼻尖的酸涩，“见你那么喜欢孩子...”
　　晨曦抚着智岚的脸颊，“因为是姐姐的孩子，我才喜欢的。”
　　智岚薄嗔，“骗人。”
　　晨曦拥她入怀，“我娘子真是冰雪聪明，什么都瞒不了你。”
　　“没个正经，人家还在伤心呢。”
　　“伤心什么，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不是比什么都重要？”
　　“我这一生最好的运气就是和你在一起。”
　　“能和你在一起，我可是拿什么也不换的。”晨曦轻拍了拍智岚脊背，柔声道。
　　这时候，眉心在门外请道，“少爷，冯大人传人过去用膳。”
　　“知道了。”晨曦在屋内应道。
　　.....................
　　第二天早上用完早饭，二姨太向冯伯荪使了个眼色，冯伯荪会意，“一会家里的两个姨娘要去三台山拜佛，那里甚是灵验，不知道弟妹有没有兴趣前往？”
　　晨曦侧头征询智岚意见，智岚尚未开口，二姨娘杨氏抢着答道，“穆大人，您就将夫人交给我吧，保管回来时一分一毫都不会少。”
　　话已至此，盛情不好退却，晨曦向智岚点了点头。
　　“那就有劳两位姨娘了。”智岚道。
　　二姨娘杨氏殷勤拉起智岚衣袖，“咱们是一家人可千万别客气。”
　　见智岚随她们走远，冯伯荪神情更不自然，“我先去县衙处理公事，回来再带你四处看看，不消太久。”
　　“姐夫忙正事要紧，我自己随意走走就好。”
　　冯伯荪点了点头，看着晨曦好久才道，“后山种了很多月季、石榴、还有牡丹…美丽的花，开的甚是娇艳。”
　　“好，一会儿我过去看看。”
　　“那...我去衙门了。”
　　“姐夫慢走。”
　　冯伯荪转头离开后，即喘口大气，暗道：这个臭婆娘，尽给我添麻烦。
　　晨曦见姐夫刚才神情忒不自然了，却又不知道其中缘由，索性由他去吧。
　　穆晨曦来到后山，一湾碧水迤逦而过，两边花木葱郁，前面的几大丛牡丹开的正艳，晨曦兴冲冲的奔了过去。
　　“你是谁？”牡丹丛中的女子俏丽丽的站起身，对着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询问道。
　　“在下穆晨曦，无意打扰，请小姐见谅。”穆晨曦躬身施礼道。
　　“原来是你？”女子再看他时，好一个潇洒俊俏的郎君，当即面红过耳。
　　“小姐认得我？”晨曦愕然。
　　“‘牡丹’独居此处许久，不曾多见外人，只是昨日听姐姐提起，府里来了一位贵人，想来必是公子了。”女子娇媚无限。
　　“牡丹小姐有礼。”
　　“穆公子有礼。”
　　“晨曦鲁莽，擅入小姐居所，还请小姐原谅。”
　　牡丹娇羞不语。
　　“如果小姐没有其他吩咐，在下告辞了。”
　　“嗳？”牡丹看着转身离去的晨曦，暗自纳闷，刚才可是有说错话吗？
　　晨曦快步从后院走出，长出一口气，暗骂道：难怪不自然，原来是干了算计人的勾当。
　　两个时辰过后，冯伯荪从衙门赶了回来，询问府里的小厮，“穆大人可曾去了后园？”
　　小厮回道。“去了。”
　　“去了多久？”
　　“一盏茶的时间。”
　　冯伯荪摆手示意小厮退去，自语道：这么快？怕是没戏了。
　　冯伯荪起身整理衣装，快步向厢房走去。
　　晨曦在院子里喝茶，抬头看见冯伯荪进来，声音不带一丝色彩，“过来喝一杯茶吧。”
　　冯伯荪讪讪来到石桌前，晨曦将倒好的茶推到他身前，“姐夫是不是有话要说？”
　　晨曦言语虽然平和，却隐隐的让冯伯荪有了压迫之感，“姐夫这事确实做得不妥当。”
　　“姐夫说的是什么事？”
　　冯伯荪被晨曦不怒自威气势所慑，竟有些心惊，“牡丹是杨氏的妹妹，来府上住有一年了，想借着我的关系寻个好归宿，她一心要寻个官宦人家，这一年下来，也没有看入眼的。昨天杨氏见了你，见你品貌才学俱佳，晚上又向我详细打听，非要我为她这个妹妹保媒，碍于弟妹在，所以...”
　　“所以你们就编排了这样一出好戏？”
　　“我起初并不答应，可也耐不住她的纠缠，况且佳人配才子，本身就是一段佳话。”
　　“不行。”晨曦断然回绝道。
　　“你嫌弃她出身不高？”
　　“不是。”
　　“那是容貌？”
　　“不是。”
　　“那是担心弟妹？”
　　“姐夫不必猜了，择一人深爱一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个人我已经遇到了，就是我的妻子智岚。我心已容不下她人，即使那人有绝世容颜，旷世才华，煊赫家世。”
　　“既然这样，姐夫明白了，绝不会再做无益之事。”冯伯荪迟疑了一下，道，“这件事...”
　　晨曦瞟了他一眼，沉声道，“我不会和姐姐说的。”
　　冯伯荪释然，“谢谢。”
　　“茶凉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