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第一牙

　　大夫人搀着穆程蹒跚的走进晨曦少爷的房间，穆老爷颤抖的双手在曦儿的床上拂过，泪水不自禁的簌簌落下，四年过往，似梦非梦。不多时，穆忠叩门而入，‘老爷！二夫人和少爷的灵事已经准备妥当，帖子也已誊好。’穆程将脸上的泪水拭下，挥了挥手，只道：‘少爷的棺冢莫关，我想见曦儿最后一眼。’
　　‘是！’穆忠应声而退。
　　‘夫人！为夫有一事相求？’穆程挽过大夫人的手，握于掌心。
　　‘老爷吩咐便是。’
　　‘唯此事不可。’
　　‘老爷请讲。’
　　穆程悠悠站起身，踱至窗前，‘曦儿命薄，只是年龄尚小，恐黄泉路上形单影只…’
　　‘老爷你？’
　　‘曦儿早已入了穆家宗祠…’大夫人提悬着的心这才放进肚里，‘老爷可是想将曦儿娘亲的灵位也归了穆家宗庙？’
　　‘只是长幼有序，这么做于理不合…’
　　‘老爷多虑了，为妻一切听从老爷安排。’
　　‘夫人如此大义，请受为夫一拜。’穆老爷单膝跪了下去。
　　‘万万使不得！使不得！男儿膝下有黄金，岂有拜糟糠之理？’款步将穆程扶起，穆程眼中斑驳的血丝，令她疼惜，‘老爷当注意自己身子才是！’
　　‘罢了！罢了！’穆程挺直了身子，释怀的眺望着远方，一切似是一场梦靥：曦儿不幸染疾，福薄早折；那二夫人得知一双子女染了水痘，日夜相伴左右，可怜天下父母心！在曦儿早陨后，一口闷气未出，竟也丢了魂魄。
　　一声‘圣旨到’将穆程从遐思中醒转，携了大夫人慌忙出迎，与众家眷跪迎圣意。只见一公公摊开圣旨，朗朗读到：圣旨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穆程恪尽职守，擢升京牙令。时值太后华诞在即，圣恩荣泽，永世承袭，钦此！穆大人，快！领旨谢恩吧！’穆程木然的望着圣旨….
　　‘穆大人！穆大人！领旨哪！’
　　‘万岁！万岁！万万岁！’穆程双手接过圣旨，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满肚子的苦水无以言表。
　　‘穆大人！恭喜！恭喜！’公公扬着眉，狐媚的谄笑。
　　‘有劳公公！’穆程顿了顿，‘只是…此事…？’
　　望着穆程疑惑的表情，‘哎呦….’那公公掩口而笑，愈加的妩媚，‘此事当谢穆大人结了一门好亲家呢！’
　　‘可是智太师？’
　　‘太师确是在圣上面前尽了不少心力！也难怪！日后便是一家人了！哈哈….’
　　‘如此！多谢公公点拨！请于内堂休息！’便唤了一小厮引路，暗里叫吴管事散了银两，字不多说……..
　　夜晚，穆程夜深难寐，辗转反侧。
　　‘老爷可是为今天的事难以入眠？’
　　穆程这才起身靠在炕榻上，‘正是！’
　　‘何难？明日便告知智太师，曦儿已故，圣意恐难馈受。’
　　‘哎…，推却智太师事小！只怕？…’
　　‘老爷所指？莫非皇上？’
　　‘那公公说太后华诞在即，寿与天齐，泽我子孙富贵同享。如今我子嗣已去，岂不是咒及太后命尽此时？倘若龙颜大怒，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如此说来，如何是好？’
　　‘哎…当日我与陆家结亲在先，另攀高枝在后，非仁也；陆家身陷官非，我便重割经纬，非义也；陆家贬谪异地，多年不闻不问，非礼也；陆家喜获千金，不能退却亲事，非信也。老夫早已非仁义礼信之人，枉称君子。’
　　‘老爷的意思是？’
　　‘不如让露儿….？’
　　‘你要露儿怎样？’
　　‘替了曦儿吧！’穆程叹了口长气，‘如若不然，怕是穆家宗祠不保，祸及九族啊！’
　　‘那便舍了露儿？’大夫人狠狠剥落穆程的手，转过头，不再理他。
　　‘夫人！夫人！当听我说！’穆程悠悠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不能在有生之年看见穆氏一系尽亡，穆家的人不能再有事了…。’
　　大夫人转过头，泪水早已湿了满脸，‘那露儿的命当该如此吗？’
　　‘许是曦儿、露儿的命早已注定！当日露儿抓了关牙令牌，便注定了这场宿命，该着！该着啊！’
　　‘老爷！’大夫人伏在穆程的身上呜咽而道：‘可对露儿不公平...’
　　第二日清晨，穆老爷向下人宣告了晨露小姐早折的事，与其母风光大葬字不多说。知道此事原委的除了穆忠，便是填房的丫头，丫头给了钱尽散了去，唯穆忠留下。
　　‘露儿！日后你便叫曦儿了，知道吗？’大夫人一边给晨露剃发一边说道。
　　‘那哥哥呢？’小女孩迷惑的看着大夫人。
　　‘曦儿与露儿本是一人，当时分了身，此时归了一起，所以不见了哥哥。’
　　‘那娘亲呢？’
　　‘你娘亲去了很远的一个地方，以后大娘会爱着露儿。’
　　‘娘亲还回来吗？’
　　‘只要露儿听话，她便回来…’说着，晨露的脸上滴到了暖暖的泪水，晨露扭过头，起身将大夫人的泪水拭去，‘大娘！晨露！不！晨曦听话，大娘不要哭。’
　　‘我的乖曦儿！’
　　‘曦儿，你日后便是穆家唯一的男丁，知道吗？’
　　‘恩！’
　　‘日后穆家全靠你了！’
　　‘曦儿记下了！曦儿一定听话，这样娘亲就回来了，大娘也不会哭了。’
　　‘我的好孩子！’大夫人揽过晨露的头，为她的懂事而欣慰。
　　十二年后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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