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妄想症

　　1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慢慢的就只能看见你。

　　“嘿，顾一啊，下课一起踢足球去呗，六儿说他爸快回了，可能以后没啥机会了，去不？”
　　“嗯”
　　“那你带球了么，没带球我去三班借啊？”
　　“嗯”
　　“哎哎哎老师刚刚是不是说要提问啊，这题是多少来着？哎哎哎卧槽你理理我呀！！！”
　　“嗯”
　　“只知道嗯嗯嗯你是猪吗？”
　　“嗯”
　　“……卧槽？”阿文转过头，趁着老师没点名赶紧的瞟了一眼顾一，却发现顾一一直在盯着第三排，可阿文的视线恰好被前排的人挡住了，于是他就只能仰着头，伸长脖子，左右摇晃着试图看清顾一的视线焦点。心说你文爷今天得看看是哪个小妖精。
　　这一摇晃别的不说，倒是引起了老师的注意，她特别欣慰的低咳了一声，絮絮叨叨说“有些同学就是从来不主动回答问题，哪像个别同学争着抢着的回答问题，生怕老师看不见，好了行吧行吧，都别低着头了，刘文，你来吧。”
　　……我特么就是简简单单的活动一下脖子不行吗？为什么要给我加戏！
　　“ ……嗯……那个……老师啊……我真的没有争着抢着回答问题啊我其实只是……我其实我……我觉得顾一同学好像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但他又不主动举手，所以我就……”
　　“……”
　　是我瞎了还是你瞎了，老师想到。
　　顾一站起来，看了一眼刘文，转过头，嗤了一下，简单的说了两句。不知道为什么刘文从那些和语气无关的学术语言里面，硬是看出了对自己的嘲讽。
　　“对，好，下面我们来讲一下怎么做这个题……”
　　……卧槽，你刚刚那个神游在天外的状态是骗我的吧，还是说学霸就喜欢这么听课？！
　　阿文转过头愤愤不平的接着听课，手下一笔一划记得仿佛不是笔记，而是顾一的罪行。
　　顾一扬了杨嘴角，又安静的将视线投向了第三排的那人，过长的头发随着主人脑袋的动作轻轻扫过脖颈，偶尔袭来的微风吹起头顶的发丝，跳动一下又安静的躺下。大概是手上的笔不太顺心，他伸出右手甩了甩笔，顺便左右前后活动了一下脖子，偶尔漏出的眉眼还是好看的不得了。
　　“啧”嘴角莫名就压不下来了。
　　刘文看着右边这位男人，一副少女思春的样子，嘴角抽动，妈的真是见鬼了。我还是去看看今天太阳从哪边升起来的吧。
　　2 该有多喜欢你，周围有你的空气都带着甜腻

　　“哎你知道吗？今年校庆孙小好像要登台表演诶！”
　　“卧槽真的假的！一班那个孙小？”
　　“我他妈这不是激动吗！走走走去上个厕所顺便经过一班去看看他！”
　　“等会儿他是在第几排来着？我做个心理准备不然你突然拉着我在那儿说话我没词说”
　　“第三排！你个智障，快点快点！”
　　“……每节课都得上厕所，就不怕一班的人笑你。”
　　“滚犊子！”
　　……一群智障，二班和一班能特么离几步距离，这么吼的笑声我想装作听不到都不给我机会。顾一在心里默默的想。
　　停下刷着题的手，抬头看了看第三排的那个人又低下头，嗯，看在他们都很有眼光的份上我原谅她们了。
　　“顾一，交作业。”
　　陷在题海里的顾一刚因被挡光了而不耐烦的抬头，却在明白这声音的来源后，愣了，磨磨蹭蹭的拿出作业放在桌子上。孙小不耐烦转身就走，不小心碰掉了顾一的笔袋，哗哗啦啦洒了一地，孙小抱着高高一垒作业本，没办法捡，刚准备把作业放在一边，结果顾一终于反应过来，“那个，你去送作业去吧，送迟了，老师要催的，我自己来。”
　　仅仅怔了一会儿，孙小点了点头，就直接走了。习以为常的冷淡啊，顾一摇了摇头，低低的笑了声。
　　上课前几分钟，依旧在刷题的顾一突如其来的听见了一声迟到的“那个，谢谢了啊”
　　顾一迅速抬起头，却只看到一个匆忙的身影。
　　其实只是很平常的话，和亲密更是不相关，可顾一就觉得这是对自己特别的表现。
　　阿文正想抬头对顾一说话，结果看见他脸上蜜里调油的笑容，赶紧把脑袋嗖的一下转回来了。
　　今天也是见了鬼的猪精男孩，over。
　　3 你不经意的温柔是我沉沦的理由，此生不负少年游。
　　不知道是不是顾一的错觉，总感觉他和孙小的关系突然就亲密了起来，孙小会在上课的时候假装不经意的跨过五排传一个纸条给顾一，只是为了简简单单的约他上个厕所 ，顾一会在去小卖部的时候顺手带一瓶果汁给孙小，孙小会在体育课上自由活动时默默的走到顾一的旁边。顾一会在放学回家时悄悄的很慢的收拾书包，只为了装作很巧的样子说一声，这么巧，一起回家吧。
　　少年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如浪里逃沙，雁过湖边。
　　日后顾一喝醉了笑着和同样喝醉的阿文说这一段故事，笑说我原来不知道自己原来那么颜控，就因为年轻的时候没见过世面，看见一个白白嫩嫩的孙小就喜欢的死去活来？阿文摸着自己的胡子，笑的没心没肺，说那你怎么没对他说过呢？顾一也笑了，花枝乱颤，笑着笑着咳嗽出了眼泪，摆摆手不谈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说过，只是不是件多开心的事情，我不愿意去想罢了。
　　没有故事里的轰轰烈烈，顾一和孙小一直很安静的当兄弟般的过着，直到每个小说都会出现的那个炮灰正式登场。安静下的恐怖才一触即发。
　　“……顾一啊，你出来，我给你说个事儿。”难得看见孙小害羞的样子，导致顾一那一节课听什么都像情话。
　　下课铃刚刚一打，顾一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孙小去到了走廊上。
　　“什么事儿值得你怎么这么激动？”顾一掏了掏耳朵，假装随意的问了一句，但心里的擂鼓轰鸣却透过天际。
　　“我。。我好像谈恋爱了。”少年独有的嗓音带着轻轻的甜蜜和羞赧还有无措。
　　心里的擂鼓喧天，化成了一声炸雷在顾一的脑海里百花齐放。
　　第一次，孙小用害羞的语气对他说话
　　第一次，孙小可爱的小结巴
　　第一次，孙小单独叫他出来谈心。
　　只是这些，都不是因为他。
　　“哦……”整理了思绪，顾一勉强的揉了揉眼角，按下差点冲出的眼泪，揉了揉鼻头，缓解那陌生的酸感。
　　“哦什么哦，唉……就是……她是二班的那个女生，就是一直来看我的……咳……那个女生。”孙小抓了抓头发，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欲盖弥彰的眼神瞟向了二班的方位。
　　“嗯……那个快要上课了，我走了。”
　　不顾孙小诧异的眼神，顾一推开他，径直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埋头，一气呵成。
　　阿文百忙之中抽出一眼赏给顾一，眼睛红了？这是眼红人家有女朋友了？其实我都不想听秘密了，可是……哎卧槽，这呜呜的声音谁发出来的？算了我还是写作业吧，男二的戏份不该这么多。
　　4 如何都舍不得，连你皱眉都是我的罪过
　　终于在堵人堵了几次被逃走后，孙小不耐烦的走到了顾一座位面前
　　“你是怎么回事？”
　　“什么？”
　　“为什么躲着我？”
　　“我……”
　　要不就告白吧，可是现在人好多啊，要不就说那我们谈谈吧，可到时候谈的很奇怪啊，要不说你们分手吧我眼不见心不烦，要不说啥啊哎呦卧槽！
　　“他这是眼红你有女朋友了！”阿文看了顾一脸上丰富的表情瞬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妥妥的嫉妒了，没毛病，老铁。呵，还想保留自己的面子，这是把我胖虎.文不放在眼里！
　　“……嗯？”气势汹汹的孙小一瞬间懵逼。
　　“嗯”顾一差点一口气堵在心口，末了勉强接受这个设定吧。
　　“那放学还是一起走？聊聊？”
　　“OK”顾一顺眼的赞赏了一下阿文。
　　妈妈呀快告诉我我没有看错，刚刚顾一那个眼神确定是赞赏不是杀人吗？
　　不管了不管了，我和学霸总是聊不上天。
　　放学照例一起回家，顾一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真不好意思，前几天，咳，有点不想说话。”顾一拍了拍自己的头，别扭的说。
　　“没事”孙小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那个……”正当顾一打算找个话题聊聊的时候。
　　“顾一啊，你给女孩子送过礼物吗，过几天……就……嗯……是她的生日，我想还是得送个啥！”孙小小心翼翼的看着顾一的神色，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知道”顾一低着头，刘海挡住眼睛，看不清神色。
　　“那哪能不知道呢？你和女生的关系比我好的多，嗨，就随便说说吧，我今天想这事想了一天了！真的说实话……”那语气的欣喜，刚刚谈恋爱的小男生怎么隐藏的住。
　　“孙小！你不觉得你现在应该把心放在学习上吗？”顾一开头打断了他的话，粗暴却奇怪的带着落寞。
　　“……哈？”
　　“我们这个年纪的感情都不是认真的，只是青春期荷尔蒙的发育，只是你所谓的爱情的一厢情愿，和这些相比你难道不觉得学习更加重要吗？”顾一在孙小看不到的地方心酸的笑了笑，真不知道有一天我会这么听老师的话。
　　“……嗯……也对”孙小被吼的莫名其妙但因为是好学生的缘故，倒也觉得不是没有道理
　　“而且……而且……我”哪知顾一还接着嗫嚅了几句。
　　“而且什么？”
　　“而且如果说喜欢就能在一起，那我也喜欢你啊！”天知道顾一，怕是花光了这辈子的勇气，可是不是付出就有回报的，比如现在。
　　“……顾一，别开这种玩笑，两个男的，很恶心的。”孙小倏地停住了脚步，淡淡却带着隐忍后的不屑低低的说，说完还啧的一声，眉头皱在一起，仿佛说了句很不堪的话。
　　“……嗨，我开玩笑的，那么严肃干什么！”强撑起的笑容连顾一都觉得累。少年的皱眉让他暗暗的做了几次深呼吸，才稳住自己的心神。
　　该有多喜欢你，如何都舍不得，连你皱眉都觉得是我的罪过。
　　5 唯有你能让我心波涛汹涌，也唯有你能让我心如死灰。
　　孙小还是和那个女生分了手，当时的顾一还是开心了许久。
　　可之后的顾一想着，我当时要是不劝他分手就好了，我想看着他经历结婚，生子，再出轨，离婚，妻离子散，支离破碎。因为不是她，也会是其他，总之，不可能是自己。
　　初恋的萌芽就这样扼杀在青春里，顾一觉得惋惜，被他掰弯还不能要求他负责。
　　日子当然还是得过，平静的仿佛毫无波澜。
　　后来他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后来他们是外人眼中十几年友情的兄弟，后来他们是同一个公司的高级白领，后来他们成立了同一所公司，说是世界上最和平的股东也不为过。
　　一班那两个高冷学霸的友情在多少年后都一直是女生的传说。
　　多年后，灯火阑珊，孙小还是娶了那个当年那个一直看他的女生，顾一作为他最好的兄弟，上台致辞却放弃了那些雍容华贵的词藻堆砌的祝福词，他拿着话筒，对着孙小的方向，郎声说“ 抱歉我做不到祝你幸福，抱歉我一直错解了你，抱歉我还是很喜欢你，像情不知所起，一直是你。”
　　每一句都包含着他的青春，他的人生，他的懵懂到而立，他的疯狂热忱到习惯使然再到无疾而终。
　　全场哗然
　　主持人慌忙笑着打着圆场“好兄弟这不会是来抢媳妇的吧！”一时间轰然大笑，好不快乐。
　　而孙小也对着顾一轻轻的指了指，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容里的坦荡，干净的不像样。
　　他便也默认了这个理由，摇了摇头，绅士的一鞠躬。缓缓走下，走到楼梯边，一时重心不稳差点摔倒，阿文不动声色的扶了他一把。他谢过，悄然离场。
　　不是所有小说都是最先出场的两个人会成双成对，你看我还笑着他是炮灰，没成想我才是过客，好故事哪有那么多，你看我，是不是也算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了。
　　车里的广播默默的放起了晚安电台，“回头看，你也最多是我心上一块疤，年深月久，藤蔓疯长，缠住脖颈，只等我如数割下。”
　　不知道是谁的句子，倒也符合我的情绪。顾一笑了笑，狠狠的打了一下方向盘。
　　顾一他啊，终身未娶。
　　大概是因为，我对你，一直有被爱妄想症。
　　6 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
　　故事的结局总是这样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张嘉佳
　　后记

　　换了个名字大概不会那么难过了吧
　　只言片语，词不达意。
　　“愿你从此前程似锦，无疾病侵扰，无风雨相困。江河可渡，孤酒可饮，青天白日海阔天空自能翱翔。此后，你我生生不见，岁岁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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