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军娘带夫破重围

　　看着踩在自己胸口的黑靴和靴筒里修长的腿，庞煜忍不住咽了咽吐沫，对秦无歌委屈道：“你误会我了，我是刚从楼上掉下来，吓到了，腿上没力气啊……”

　　转脸就气势汹汹的怼庞丰：“你这个狗才，让你扶我你就是这么扶的？”

　　庞丰呆了呆，赶忙上前去拽庞煜的胳膊，一边又朝秦无歌赔笑：“姑娘，是我的不是，我们爷的确不是故意的，求姑娘高抬贵脚。”

　　秦无歌狐疑的看着庞煜依旧红彤彤的面皮，和他漂亮的眼中期冀的目光，还是讲踩在他胸口的脚收了回来，一边将鞭子重新收回腰间一边冷声道：“要是让我知道你心怀不轨，有你好看！”

　　说完，扭头示意阿实走人。完全不理后面庞煜忙不迭的叫声。

　　在庞丰的扶持下，腿软的庞煜终于站了起来，这期间不知差点跌坐回去几回自不必多说，但他的目光却一直紧紧盯着秦无歌主仆离开的方向，偶尔扭头催促一下跟酒楼掌柜交涉的庞丰。

　　而前面走着的阿实边偶尔的回头看一眼边跟秦无歌八卦：“小姐，这小侯爷也够倒霉的，去个食店也能从楼上栽下来，幸亏有小姐，要不他这会儿估计命都没了。”

　　秦无歌没做声，心说他到底是倒霉还是人为不一定，自己今天挺倒霉倒是真的。刚说完不伺候那小侯爷，那小侯爷就自己撞上来了。

　　还好死不死地……

　　想到这里，秦无歌脸上忽青忽白起来，但却没有一丝后悔救人的情绪。

　　阿实看着自家小姐的脸色十分纳闷，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二人正走着，身后忽然有辆马车跟在了两人的身旁，被迫往路边躲的主仆俩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秦无歌眉头就是一皱，庞煜已经从马车帘子里探头出来招呼道：“姑娘且等等，我还没有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秦无歌扭回头，拉着阿实径自往前走，不理他。

　　见她不睬自己，庞煜略略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催着庞丰赶车跟上两人。

　　“姑娘你怎么不理我？且不说先前我们约过了，你来了开封有时间就来找我，我等了这么些天都不见姑娘正准备想办法找你，可巧今日姑娘就救了我一命，可见我俩是有缘分的。”

　　庞煜脸泛红晕笑道。

　　见他纠缠，明白自己甩不开她的秦无歌只好把前进人步子停下来没好气道：“什么缘？孽缘么？”

　　“哎，姑娘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见她停下，庞煜让庞丰停下马车，从车上下来，假装不高兴，“我又没有对姑娘做什么，怎么能说是孽缘呢？”

　　秦无歌一想也是，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其实庞煜和自己都是老一辈人手里的棋子，眼前这个家伙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却对自己笑脸相迎，一来自己的确救了他，二来估计是觉得自己这样的女人少见，所以很有兴趣吧？

　　这种人，其实她在大唐也见过，洛阳城纨绔们对天策的女战士们也是好奇的，但他们不敢招惹她们。

　　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侯爷还会不会往她这个武人身边凑呢？

　　她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庞煜，因为离开王家想法，到如今也只是个想法而已，她势单力薄，又得带个阿实，加上如果高嬷嬷的和刘叔，她身上的牵挂不是一般的多。

　　所以还不如一劳永逸，从根源上解决。

　　听说这位小侯爷在庞府和皇帝跟前都挺得宠，如果她能让这个小侯爷下意识的以为，娶了她可能随时面临挨打的危险的话，他会不会去求庞妃和庞太师不娶她呢？

　　正考虑着是不是不由分说打庞煜一顿时，大概是庞煜比较显眼，他们周围的人开始越来越多，庞煜见状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方才我们在甜水巷口，看见一群人正找人，说是穿着暗红色衣服的女子带个丫头，姑娘他们不会找的就是你吧？”

　　庞煜脸上出现担忧的神色，阿实赶紧回头瞧了一眼，秦无歌倒是颇为意外：“小侯爷这是在威胁我？”

　　“怎么会呢！”连忙摆摆手，庞煜解释道：“我是担心姑娘你惹上了什么了麻烦呀！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是要帮你的。不如姑娘带着丫头躲进我车里来吧？姑娘放心，没人敢不经允许来搜本侯的马车的。”

　　围观的开封百姓纷纷看向了秦无歌，嘴上虽然没说，但纷纷暗暗朝她摇头，示意她不能上，而看见了这一幕的庞煜于是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看了一圈那些摇头的百姓，百姓们都赶紧把身形藏了起来，生怕这位小侯爷迁怒自己。

　　阿实也拉了拉无歌的衣袖，表示不能去，这小侯爷恶名在外，而且刚才还占了她家小姐的便宜，怎么能进他的马车呢！

　　不知道庞煜说的是真是假的秦无歌没动，庞煜见状指了指她缠在腰间的鞭子道：“姑娘你看，你不是……带着武器的嘛，我一个什么功夫都不会的人，要是真要对你干点啥，你用鞭子抽我还不行么？更何况……”

　　他表情郑重道：“我是真的想帮你这个救命恩人的。”

　　咦，看来这小侯爷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呢

　　秦无歌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鞭子，庞煜忍不住急道：“哎呀，你再这么迟疑下去，追你的人就要过来啦！”

　　才怪！明明那些人已经被指路到相反方向了。

　　庞丰看着他家小侯爷跳脚，内心忍不住鄙视。

　　咦，原来这姑娘在被人追么？难怪救了人也不留下就急着赶路呢。八卦的开封百姓们纷纷伸着头往后看去，秦无歌却没动，只是看着庞煜的猴子样，心中摇头：还真是个孩子呢。估计刚才的确是自己想多了，现如今也的确是先拜托王家的麻烦为先。

　　于是口中道：“也好，麻烦侯爷把我们送到我们要去的地方去即可。”

　　“没问题！”庞煜喜上眉梢，赶紧爬上马车，又站在车板子上回头伸手，一脸殷勤的要把无歌拉上来。

　　可惜无歌却没理他的手，径自借力轻巧的一跃便上了车，回头拉了爬上来的阿实，率先进了车厢。庞煜看着空荡荡的手，略有些失落，但随即又打起精神也进了车厢。马车便在开封府百姓的叹息中离开了。

　　车里，庞煜坐下来，略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略有些结巴道：“呃，那个，上一次见你，你没跟我说你叫什么，那今天能不能告诉我啊？”

　　小心翼翼的语气加上那张略显可爱的白净面孔，顿时让人有一种小可怜的感觉。

　　见他看着自己的样子，好似一只摇尾乞怜的小奶狗，想到他刚才还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秦无歌心头一软，开口道：“我姓秦。”

　　车帘外赶车的庞丰默默的为他家侯爷的演技竖起大拇指。

　　“姓秦啊……”仿佛得到奖赏一般，庞煜喜笑颜开，喃喃的又念了几遍，似乎是在咂摸味道，事实上却在掩饰内心的失落，他以为，无歌连真实的姓都不肯告诉他，实际上，无歌两辈子，至始至终，承认的就只有这个秦姓而已。

　　而庞煜则是咂摸了一会儿，又看看静静的看着他的无歌，突然莫名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就应该是姓秦的，秦始皇么，多霸气呀多般配呀！

　　别跟他说秦始皇姓赢这种屁话，这事儿他还是知道的。

　　然后，一个称呼蓦然浮现在了庞煜的脑海中，于是他脱口道：“那我叫你阿秦好不好？”他觉得，这个称呼，即便是以后秦无歌真的嫁给了别人，不再与他有关系，如此叫她，也是再合适不过的。

　　阿秦？

　　这个称呼让秦无歌一怔，一张张久违了十多年的面孔忽然就出现在了眼前，身着黄袍的藏剑友人，身着紫衣的万花友人，身着道袍的纯阳友人，更多的，是与她穿一款红衣的天策弟子。

　　一个个人，一站张张笑脸，口中都在喊着，阿秦……阿秦……

　　秦无歌一直觉得，她的名字肯定不是她那个大老粗父亲取的，因为他自己都从来不叫，在府里就叫姓加官职，在家就丫头丫头的乱喊。

　　而她认识的人中，偶有刚认识的叫她无歌，但很快就会随着其他人喊阿秦，而秦无歌自己也很喜欢被这样称呼。

　　于是，在陌生的世界，忽然听到熟悉的称呼之后，她的心就不自觉的柔软了三分。

　　点点头，她轻声道：“可以的。”

　　无歌态度上的突然转变，让庞煜心中一喜，道：“那你不如也叫我阿煜好了，我姐他们都叫我煜儿，可是我觉得——”

　　听见他让自己叫的称呼，蓦然意识到两个人要保持距离的秦无歌忙打断庞煜的话：“咳咳，小侯爷，这就不必了，您身份尊贵，这么叫不合适。”

　　一席话让庞煜脸上的喜色立即褪去，委屈道：“那好吧。”

　　那表情不禁让秦无歌开始反思，唔，自己是不是有点儿绝情了？于是只好闭嘴不再说话。

　　见无歌看起来不像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庞煜振奋起精神努力找话题：“对了，阿秦上哪里去啊？我跟你说，今天腊八，街上比平常热闹些，不如我带你去大相国寺那边，那里吃的喝的玩的特别多，我带你们去玩，权当稍微感谢一下救命之恩了。”

　　看他说着说着便眉飞色舞起来，秦无歌笑了笑，没有隐瞒的意思，道：“不了，我们准备去天波府。”

　　“天波府？”庞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要去找杨文广那个家伙？”他的口气有点不太好，他觉得，他和秦无歌的婚约虽没有完全定论，但两家还没谈崩呢，秦无歌这就要找下家了？这也太……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一想到他本身也不准备让秦无歌嫁进庞家，还专门找庞妃曲线救国，虽然目的看来似乎没有达到目的，但本来就不准备嫁给他的无歌如今要寻找自己的幸福，又有什么不对么？

　　加上他今天天要表现的是自己的好的一面，而不是第一次见无歌时的无赖模样，模样顿时萎靡下来，嘟囔道：“也对，你俩之前约了要一起比试的。看来只能改日再报救命之恩了。”

　　嘟囔完了，庞煜还是便朝车帘外说了一句，“庞丰，我们去天波府。”口气颇为不情愿。

　　已经在去天波府路上的庞丰应道：“知道了，爷。”

　　听他老把救命之恩挂在嘴上，秦无歌皱眉道：“刚才的事只是举手之劳，小侯爷不必总把救命之恩挂在嘴上，我也不需要你的报恩。”

　　庞煜一听，张嘴想说，那怎么行，见秦无歌目光平静的看着自己，只好张张嘴，默默把话咽了回去，心中却道，好，我不挂在嘴上，我记在心里，这个恩情，我总是要还给你的，无论你会不会嫁给我。

　　车厢里陷入了沉默。

　　不大一会儿，阿实也凑到了窗口，与自家小姐一起街景，看见什么稀罕的就低声跟无歌说话。

　　车外的街巷中，时不时可见三五个和尚或是尼姑，端着一个盆，盆里放着佛像，挨家挨户的走动，到一户人家跟前敲开了门，跟主人家打了招呼之后，就开始一边念经一边用树枝蘸水往佛像上洒水，简短的仪式过后，主人家回些米面金银，和尚尼姑们便换下一家。

　　偶有路过佛寺，便可看见寺门口排队领腊八粥或是米面的信徒，旁边则会坐个和尚，背后贴着一张告示，和尚口中念着劝人向善的经文，跟前一个募化箱，时不时有人会投几枚铜板进去。

　　“开封城里这么多人信佛的么？”阿实小声嘀咕，实在想不通那些个佛祖拜了有什么用，她从小也偶有跟着高嬷嬷去过佛寺，也许过愿，但自认从未做过坏事的她的从来没有实现过，所以阿实便不太信这个了。

　　“哪里有那么多啊，还不是因为各大佛寺都有浴佛会，寺庙布施，有些人就是不相信这个，也愿意这两天来领点米面什么的，平常估计也没拜过几次佛。”

　　听见阿实的嘀咕，默默祈祷了一会儿杨文广今天不在家的庞煜忍不住插嘴。

　　至于杨文广跟秦无歌约好这种事，小侯爷坚决表示，那不可能，王家才不会让无歌跟天波府有来往！

　　但他的话却只得到了秦无歌回头朝他看了一眼和阿实的一声哦，直把庞煜郁闷得不行。

　　他看了看车外的街面，盘算着距离天波府的距离，心里只好继续祈祷。

　　车帘外的庞丰对他家小侯爷都快无语死了。

　　因为要扮演纨绔，纨绔自然少不了要调戏良家妇女什么的，因为没有经验，于是他家小侯爷颇费了些功夫研究了些戏本子和话本子，瓦舍里的剧目也没少看，平常实行起来那叫一个招人恨啊、

　　要不开封府百姓怎么能这么讨厌他家小侯爷呢？

　　可是如今，真到了正经要博得自己喜欢的女子的好感的时候，他整个人就挫了呢。

　　然而心里就是再着急，天波府还是近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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