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青[悬疑]

　　南市警局，空荡荡的审讯里，只有一盏灯亮着，微弱的灯光远远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
　　整个房间萦绕着低沉压抑，人待在这里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他白色的背心外随意的搭着一件牛仔外套，脚上套着个拖鞋，像是刚被人从床上拽起来。

　　房间的门被打开，邢戚走了进来，他坐到刘展对面，什么也没说，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刘展心虚地低下头，避开邢戚的眼睛。
　　邢戚勾起修长的手指敲敲桌子：“想清楚了吗？”
　　“不是，警官我什么都没做，您让我说什么？”刘展把头扭到一遍，面露难色。

　　邢戚使劲拍了一下桌子：“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干我们警察找你过来？”
　　“你当我们警察是干什么的？警局是干什么的？”
　　邢戚拍桌子的动静把刘展吓得缩着肩，结巴着说：“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几天前，我看到一个乘客的钱包拉在车上，我没提醒他把钱给私吞了。”

　　“停下来”，邢戚没有耐心听他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用笔指着刘展的脑袋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警察整天闲的没事干？”
　　“不不不”，刘展的脑袋跟摆钟一样开会摇摆：“我觉对没有这种思想。”

　　“我承认我半年前确实犯了事”，刘展觉得既然警察都把他叫过来，肯定是手里有证据了，他决定坦白从宽，说不定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什么事？”邢戚不敢狐疑地瞄了他一眼，这案子这么容易查？
　　邢戚压下心头泛起的激动，把记录的本子摊开，笔握在手里：“你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

　　“警官，事情是这样的。”
　　“那段时间我不是手头紧嘛，我就想着去弄点钱话，可是我又不敢去干我的老本行。”
　　刘展声音压低跟邢戚说：“我知道抢劫一旦被逮到，无论抢到多少钱都要坐牢。”
　　“我琢磨着去偷点钱花花，所以我就偷了点钱。”

　　交代完，他偷偷地瞄了一眼邢戚，发现警官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他急忙补充道：“我就偷了两千块钱。”
　　邢戚的脸更黑了。
　　“不是说两千块钱不到盗窃罪的金额标准吗？”刘展小声嘟囔道。
　　邢戚耳尖听见他的话，嘲讽他说：“你这盗窃犯了解的听清楚的。”

　　刘展此刻心情忐忑，他觉得自己可能要二进宫了。
　　也就没听出邢戚的语意，他放在腿上的手来回揉搓：“警官，我也是听我那些狱友们说的。”
　　“他们还跟我说盗窃罪的定罪金额会跟着咱省GDP增长，会不断升高。”
　　“我没想到这帮人居然骗我，咱省的GDP连年攀升，这定罪金额却越来越低了。”
　　邢戚把记录的本子拍到他脸上：“怎么？觉得自己没有进修好，想让我送你进去跟你那些狱友继续学习？”

　　刘展的那颗肥肥的脑袋被邢戚拍的生疼，他这时候倒没顾念这些，赶紧给邢戚陪着笑脸：“警官，我要是知道偷两千块钱需要坐牢，打死我也不会去偷。”
　　他一害怕，那双小眼睛直接眯成了一条缝，跟没睁开眼一样：“警官，你看这样行不行。”
　　“我把我偷的钱全部还回去，或者我双倍奉还也行，您跟失主商量商量让他撤案可以吗？”

　　这个刘展要真是凶手，邢戚都觉得这人蹲监狱里太屈才了，干脆让邢父给刘展投资，让他去演电影，刘展肯定能帮邢父赚的盆钵满体。
　　“你别跟我在这扯东扯西，尽说些没用的。”邢戚从拿进来的文件里拿出一张照片，单刀直入：“照片上的人你认识吧。”
　　“这女的长的还挺好看的”，刘展笑眯眯地跟邢戚说。
　　他盯着照片辨识了一会，认出这不是半年前那空姐吗？

　　“承认就行”，邢戚不跟他绕圈子了，直接问他：“说吧，你是怎么杀的人。”
　　刘展那双小眼睛睁得圆圆的，邢戚都没想到他那双眼还能睁这么大。
　　刘展错愕地问：“她死了？在那天晚上死的？”

　　“不是在那天晚上死的”，邢戚一直在观察刘展的动作。
　　刘展舒了口气：“不是死在那天就行，跟我没关系就行。”
　　“可她是在那天晚上遇见的凶手。”

　　刘展的表情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一样，杀人是要偿命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慌了神，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警官，您不会是怀疑是我杀的人吧？”
　　“你干什么！”邢戚厉声呵斥他：“这是警局不是在你家，轮不到你在这撒野。”
　　刘展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一时激动忘了自己是在警局，对面坐着的是警察。
　　“警官，这事真不是我干的，就我这胆子，上次被鼓动着去抢劫已经是顶天了。”
　　“您就是再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杀人啊！”

　　邢戚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这个刘展杀人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他这种整日啃老过日的人，要害人的话，伤害的也是最亲近他的人。
　　再说了，他也没有条件能囚禁受害人那么长时间，对受害人做出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

　　邢戚不想这么轻易放他走，毕竟他离开没多久，顾顺就失联了。
　　试探一下，说不定能从他口中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没有别的怀疑对象，只能从你身上入手。”
　　“别的怀疑对象……”刘展仔细回忆那天的事情，他想起来一件事情。
　　“警官，我想起来一件事情，我觉得那群人比我更可疑，你可以去查他们。”

　　“谁？”

　　“那天半夜路上基本上没什么车，我把那女的留在半路上后，开车离开了。”
　　“过了几个十字路口，我遇见了一辆白色的法拉利，很有可能就是开法拉利的那几个人杀的顾顺。”刘展一脸笃定地跟邢戚说。
　　“你看见人家开法拉利就说是人家干的，你有证据吗？”这家伙说话也太不靠谱了。
　　“有啊，没证据我不会跟您提这事的。”刘展着急摆脱自己的嫌疑，他跟邢戚讲：“那辆车上的人明显喝高了，我离的老远就听见哦吼吼的乱叫声。”
　　“等我走到跟前，副驾座上的人居然朝我车上扔酒瓶子，吓得我车头一歪，差点撞隔离带上。”

　　邢戚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
　　刘展看审自己的警官没什么反应，添油加醋跟警官说：“他们酒驾还朝我扔瓶子，胆子这么大，要让他们遇见孤身一人的漂亮女人，他们心里不起歹念才怪。”

　　“完了？”邢戚停下敲击桌面的动作。
　　“啊…”刘展仔细想了想是没别的了，点点头说：“没了，警官我可以回家了吧？”

　　刘展提供的线索他们都会去调查，可是这家伙干的那些事儿不能这样算了。
　　邢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斜眼看着他，那双桃花眼中透着邪气：“你还想回家？”
　　“你偷那两千块钱不能这样算了。”
　　“不是说没达到犯罪金额吗？”刘展支支吾吾地问。
　　“两千块钱是你说的，我们怎么知道你到底偷了多少，不还要找到受害人问问。”

　　刘展眼睁睁地看着邢戚从房间离开，他瘫坐在椅子上，懊悔地说：“早知道就不去偷那点钱了，惹一身骚。”

　　……

　　忙了一天，邢戚回到家里已经是八点多，外边的天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布，星星隐藏在纱布后边，躲了起来。
　　推开家门，红烧排骨的香味充斥了邢戚整个鼻腔，诱引着他的味蕾。

　　“唔……”蒋舟挥舞着啃了一半的排骨跟邢戚打着招呼：“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邢戚走到客厅，看到家里的茶几上堆满外卖盒子，茶几下边扔着一个盒子，他家傻狗的脑袋埋在里边，哼哼唧唧吃的还挺开心的。
　　蒋舟把那根排骨啃完，随手扔在脚边的垃圾桶里。
　　“你到七点还没回来，我想着你有什么事，不回来给我做饭了。”
　　“点外卖的时候，我还顾念着你家松子，专门给它点了一份猪肝拌饭。”

　　“房间收拾好了吗？”邢戚踹了踹撅着屁股吃食的松子。
　　“这次的猪肝真不错”，意犹未尽的松子把头从外卖盒子里移出来，拖着盒子挪回自己的窝里边。
　　没了挡路的，邢戚长腿一迈走到蒋舟旁边给自己开了瓶啤酒，一口灌下去半瓶子。

　　“我早就找人收拾好了”，蒋舟身上一股酒味，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他拿起酒杯要跟邢戚碰杯子。
　　“你也真不嫌丢人，你说说你好好的酒店不住，非要过来祸害我。”邢戚嫌弃地把酒瓶移到一边。
　　这货来这么长时间，夜夜做新郎，他的肾也能受得了。

　　“你没看网上报道吗？再高档的酒店都不干净。”
　　“我可不想用擦过马桶的毛巾来擦我这张俊脸。”蒋舟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黄色的液体在杯壁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再说了，咱俩可是互相欣赏过彼此的雄伟，我到这边出差，去住酒店岂不是不把你当朋友。”
　　酒气在喉咙里翻涌，邢戚半阖着双眼，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就你的玩法，恐怕铁杵早就磨成绣花针了。”

　　这是对他作为男人的羞辱，孰可忍孰不可忍！
　　两颊通红、酒气上头的蒋舟作势要解开自己的裤腰带，让邢戚看看自己是不是绣花针。
　　“行了行了”，邢戚阻止住他下一步的动作：“我还没吃饭呢，你别整的我吃不成饭了。”
　　这件事情关乎自己的颜面，不能轻拿轻放。蒋舟两只手拽着自己的腰带，耍酒疯问邢戚：“我是不是绣花针？”
　　他的动作让邢戚觉得，自己要是说个“是”，下一秒蒋舟的内裤就跟着他的裤子一起掉在地上。
　　“雄伟的男人请问你可以把你的手从你的皮带上拿开吗？”
　　晕晕乎乎的蒋舟看着邢戚提了提裤子，把手从皮带上移开。

　　蒋舟点的菜太多了，满满的一桌，好几个菜连动都没动过，今天工作太累了，邢戚也懒得再去做饭了，就用这些菜凑合凑合。

　　“辣死我了！”蒋舟没留神咬了一口青椒，辣味瞬间淹没了他整个口腔，舌尖火辣辣的。
　　邢戚瞄了他一眼，把酒瓶子递给他。
　　蒋舟也不往他的高脚杯里倒了，抱住酒瓶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
　　“呼”，蒋舟抽了张纸，把额头细密的汗水擦干净：“感觉好多了。”

　　吃了口辣脑子清醒多了，蒋舟明显感觉到今天邢戚情绪不怎么高涨，拍拍邢戚的肩膀问：“怎么，案子进行的不顺利？”
　　“查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邢戚让警队的人把顾顺失踪地点的监控调出来。
　　不知道明天能不能从监控里查出点什么。

　　“不止是案子的事吧。”他了解邢戚，光是案子的事不至于让邢戚这么丧
　　邢戚跟蒋舟碰了碰杯子，灌了一大口酒，眼睛里的流光暗淡下去：“我今天遇见对头的律师了”。

　　难怪……
　　邢绀的案子蒋舟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就是因为这件事，邢戚和他家老爷子闹崩了，老爷子一气之下把他给流放到南市。
　　蒋舟知道邢戚的心结所在，但是邢戚家的事，自己也不好说太多。
　　他拍了拍邢戚的肩膀：“你家老爷子不会一直把你扔着不管的。”
　　“他要是真不管你……”蒋舟打了个酒隔：“不还有你爸爸我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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