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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
付笑说这话的时候把头偏向了另一边，像是刻意要避免与林眠对视一样。
她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悲喜在内。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林眠问。
付笑坐在沙发上，垂着眼剥了剥手指上快要掉光的红色指甲油，半天才抬头，故作轻松地笑了下：“没事，就是我妈想让我搬回去住了。”
付笑刚开始搬出来的原因和林眠差不多，也是因为她妈不同意她做美妆博主，两人起了争执，付笑半是赌气半是认真地决定自己在外拼搏。
林眠对人情世故所知太少，丝毫没有察觉付笑前后情绪转变得太过突兀，单从付笑说的字面意思上浅浅一思量觉得也不算什么坏事：“你和你妈说通了？你妈同意你继续做博主了？那不是挺好。”
付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在口袋里摸索半天，最后还是没掏出什么，她搓了下手指，轻飘飘道：“房东那边我会去联络，如果顺利的话，我下个星期就会搬走了。”
她站起身来，用一种近乎怜爱的眼神看了林眠良久，才说：“林眠，你自己也得好好的。”
林眠觉得这个眼神有些古怪，一时却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只好顺着她的话点头附和：“好，付姐，你也得好好的。”
付笑似乎先不急着理行李，回房找了点东西就去找住在六楼的房东。
林眠有些恍惚地回屋码了半天字，忽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哪里不太对。
付笑走了，她不就得一个人承担一整套房的房租了吗？
如果不这样，她就在短时间内找到另一个合适的室友来分摊房租。
可这哪儿怎么简单。
暂且不论像付笑这样可遇不可求的完美室友还有没有第二个翻版，要在一个星期内坑蒙拐骗来一个无知少女住到这种有着不定性危险因素的老城区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林眠想到这层，有点颓废地趴在自己的键盘上，任凭屏幕上滚出一堆乱码来。
不行，她也得去找房东求求情，让她再宽限自己一段时间。
正好趁着付笑还在，可以帮不善言辞的她也一并说说好话。
**
林眠走到五楼的楼道里的时候就听见了付笑的声音，远远地从空气中传来，带着连林眠都能识别出来的、沉重的压抑。
“王姐，我也没有办法。”
她听见付笑这么说。
林眠一直觉得自己对于看眼色行事，看气氛说话这一方面，不算太聪慧。
不过即使迟钝如她，也能判断出，这个时候贸然打扰付笑和房东的谈话也绝不是什么好做法。
不知是房东没有让付笑进门的意愿，还是付笑只想把事情速度解决了的缘故，两个人就站在六楼——也就是顶楼的楼道里聊天。
房东王姐的脾气说不上太好，加上她有浓厚的南方口音，说话语速又快，林眠几乎听不太清她在说些什么。
付笑赶忙打断她的话：“我知道，您也不容易。我可以多交钱。但您得答应我，林眠那边您先别催她交房租，也别告诉她。就当我替她交了那份。”
她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不太熟练地从盒子夹出一支，确定房东不介意之后，懒懒地点上，深吸了一口后优雅地吐了个烟圈。
她以前没有抽烟的习惯，第一次抽的时候差点被入口的烟味给呛出眼泪，现在抽也仍然难受得很。
她仿佛是在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仿佛自己的内里越痛苦，越是倦怠，越是自我厌倦，俗世的一切烦扰就暂时不会太过压迫自己。
“我要结婚了。”
付笑面无表情地说。
“没办法。您可能不能理解，但对我来说，我这人生就算是毁了一半了。”付笑几口把烟抽完，扔到地上，用高跟鞋慢慢地、一点点地磨熄它，细致得就像在打磨自己千疮百孔的心。
明明几天前她还不是这样。明明她的人生都不应该是这样。
“好在林眠还在，她还在做她想做的事情。我帮不了她太多，希望她能多撑一会是一会。”付笑说着，从楼道的窗户看了出去。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今天天气也不错。
付笑回到自己租的房子的时候，林眠正坐在玄关的鞋柜上垂着脑袋。
在对待林眠的时候她总是会有意将自己的负面情绪温柔收起，她挑了挑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往常一样轻松：“怎么了？在等我？”
“付姐……”林眠低着声，“为什么？”
“嗯？”
林眠深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像疑心病的妻子追问丈夫那样咄咄逼人：“为什么不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为什么搬家？又为什么要突然结婚？”
大概因为做了一段时间美妆博主的缘故，付笑非常擅长表情管理。
知道自己的秘密被林眠截获后，她也只是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继续脱自己的高跟鞋：“你知道了？”
林眠点头：“我刚刚去找王姐的时候……听到了。”
付笑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把手中的包顺手一甩，整个人瘫倒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回一点清明理智：“你真要听？”
林眠又点头。
“我妈生病了，绝症。”
付笑轻描淡写道，“她给我找了个相亲对象，希望在她走前能抱到外孙。一码归一码，她养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能做个不孝女。”
林眠猛然一怔，半晌才小声道：“对不起。”
付笑摇摇头：“没事。你知道也好。我本来瞒你就不是为了自己，是怕你难过。”
“你付姐我独立打拼的梦是做不下去了，不过至少和你合租这段日子，我过得还是挺开心的。权当为了谢谢你，我替你多交点房租，也是应该的。”
“我们两个人中间，起码得有一个，能够完成自己刚开始的梦想吧。”
付笑把玩了半天自己口袋中的打火机，还是没忍心让林眠吸她的二手烟。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挺直了腰，走过去从上往下望着因愧疚不敢抬头的林眠。
付笑整个人在几天的心力交瘁后消瘦了不少，但气势不但不减，还更添几分颓废中透出的锋利，美得像朵多刺的玫瑰。
“怎么了？摆出这种表情？我都没难过，你替我难受个什么劲。”付笑撑出一个笑容，在憔悴的脸上显得格外古怪，“你听好了，林眠。你会过得很好，还会有很好的未来，别替我的人生难过，不值得。”
她伸出手，捏住林眠的肩膀，像是安慰般说：“再说了，你付姐还是你付姐。没什么事儿我挺不过去。”
安慰的主客方又颠倒了。
林眠握住了付笑放在她肩上的那只手，抬头，一字一顿道：“我会好好努力。但是，你得答应我，把你的钱拿回去给你妈好好看病，我自己的问题，由我自己来解决。”
她的语气格外坚定，抬头对上付笑眼神的时候也丝毫不露怯意。
付笑和林眠对视很久后，终于露出一个真心释怀的笑。
“好。我答应你。”
林眠信誓旦旦和付笑约定完后才发现，这个时节去找人合租，还真不是什么容易事。
毕业潮和开学季都过去不久，大部分人早已安定下来，就算有个别落单的，也绝不会考虑林眠现在的住处。
由于她的性格问题，自然也不会去花言巧语笼络各家中介，只能硬着头皮在各大社交平台上发表讯息，但响应者寥寥，更别提符合她开出的条件的了。
更糟糕的是，负责水电煤气日常开销的付笑不到一个星期就理了行李搬走了，而林眠除了要为下个月的双倍房租头痛之外，还得担负起自己那份生活费。
权衡之下，她还是决定住满这个月的日期之后退了这套房子，先找个简陋旅馆什么的将就一下，再去找便宜的单人租房。
为了筹备这件事，林眠早早就在家开始打包自己的行李，不料正转移书架最高层书本的时候，却接到了戚璟的电话。
“林眠，有空吗？”
“稍等，我先带个耳机。”林眠一边从口袋里拿出耳机戴上，一边努力把书一本本地取下来。
“嗯……不方便？”
戚璟敲完手头这行代码，让系统开始自动检查bug ，推了下键盘后道，“那我待会再打给你吧。”
“没有不方便，懒得拿手机。”林眠略一思考，还是编了个不痛不痒的谎，抱着几本遮挡了自己视线的书跳下凳子。
但她忙前忙后，又打着电话，一时忘了凳子旁还堆着的三两本书，摔了堪称教科书的完美一跤，“哎呀，嘶……”
戚璟仔细听了听那边的声音，推测着问道：“你在搬东西？”
林眠干脆自暴自弃坐在地上的一堆书里，有些蔫蔫道：“你听出来了啊。”
她看着天花板，鼻子酸了酸，这几天挤压着的所有苦恼与怨气在戚璟温柔的问话中轰然倾泻，瞬间冲塌了她自以为牢靠无比、一遍又一遍加固过的心理防线。
她一时脑热，把事情和戚璟简单讲明后叹了口气：“所以说，我现在暂时没地方去了。”
戚璟拿手敲着桌沿，片刻后笑了笑，声音从耳机那边传来格外清晰温柔，呼出的热气仿佛都能熨烫热她的耳廓。
“那，太太，你要不要考虑，搬到我这儿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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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先恭喜戚璟和林眠同居倒计时！
接着我来心疼付笑姐姐嘤嘤嘤。付笑姐姐真的特别坚强，特别独立，特别好，也特别让人心疼。
最后感谢各位小伙伴的收藏。让我们一起快乐追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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